《月影虚浮》仪歌

164、Church

　　枫不能明白的是，从二十八号那天开始，凄月似乎忽然开始和他形影不离，几乎是时刻都不让他独处。

　　那天他睡不着，所以起得很早，下楼的时候却看到凄月已经站在男生寝室楼外，她第一次这样，到这里来……等他……

　　枫以为那是一个梦，那天说过的话，凄月做过的事，如果凄月不再提，他会当成是做梦的，可是现在……枫看着凄月的侧脸，她背对着寝室大门，双手交握着自然下垂，看着另一边，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急躁的神色。

　　枫下了台阶慢慢走过去，还没有出声试探凄月已经侧过身子来，对着他微微笑了下，然后迈开步子走在他旁边拉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去，一边开口说，“早。”

　　“嗯，早。”枫回了一句，又扭头看了一眼。手里凉凉的感觉提醒着他，刚才凄月自然的动作也让他觉得恍惚。

　　“我安排了今天去选戒指，你有时间吧？”凄月侧过头微微抬高了头去看他。

　　枫愣了一下，当然有时间，如果是给自己选戒指，怎么可能不去！

　　“肖俊飞说，他会帮我们定地方的，好像是教堂吧，至于客人的事情，哥哥说是会帮我决定的，你给叔叔阿姨打电话了吗？”凄月回过头接着问了句。

　　“还……还没有。”

　　“时间定在五月五号，很好记。”凄月又说了一句。

　　枫停了下来，好像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一天时间而已，昨天晚上六点多发生的事情，在第二天早晨六点多好像什么都决定好了，他只需要穿上衣服出席订婚仪式就可以了……为什么觉得这么的不真实，为什么觉得这么的不安，幸福的感觉像是泉水往上涌一般不停息不停息的冒出来，完全的迷失了。

　　“对了，听说……”凄月看他停下来，就转身面对着他，凑过去在他耳边接着说，“听说在国外的话，教堂里举行的仪式是有法律效益的，也就是合法婚姻。”

　　枫只是伸手抱住了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眼泪就要流出来，很难过，很难受，像是一下子这么得到这么多这么多快乐，实现了所有的愿望，不太能接受，不太能面对，有些紧张有些担忧。

　　“凄月，我还没有求婚呢……”最终，他只是在她耳边这样说。

　　“啊，是啊，不过，我是想着毕业后就结婚，你要抓紧时间啊。”凄月脸红过后就笑着说了句。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就这样？太敷衍了吧？”凄月伸手抱住他，随意说着，笑容浮上嘴角，眨了眨眼。她只是，想立刻，迅速的给他一个承诺，一个永远不会反悔的誓言，只要订婚了，她绝不会反悔，绝不会出尔反尔，绝不会食言而肥，她是楚凄月呵，哪怕什么都变了，她也不会变，哪怕成为他一个人的，她也不会食言。

　　“没有，当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先得到答案。”枫蹭着她柔软的短发，她还没有留长，不过以后会的吧。

　　“看你到时候的表现。”凄月觉得有些痒，回了句就推开他，重新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先吃早饭，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枫毫不客气的回了句。

　　“现在不行，时间很紧的，还有很多事情啊，买了戒指还要去租服装啊，还有……对了，你有多少钱？我这里好像，我记得……啊，不记得了。”凄月的回忆终告失败。

　　不真实，仍旧觉得不真实，手里的触感是熟悉的，抱着的感觉是一样的，容貌一样，身材一样，说话时候的神态也一样，眼神一样，表情也一样，笑起来的模样也一样，可是还是不真实。是不是进入幻境了？还是早就已经死掉了，自己创造了这一切的美好？

　　曾经想过的，如果她有一天会爱上自己，如果她说喜欢，如果她拉住他的手不放，如果她说要嫁给你，哪怕只有一天，也满足了，哪怕只有一天，用所有东西来交换都可以。

　　是不是，和恶魔做了交易？

　　“疼……”枫捂着头，看到面前的女生怒视着他，“怎么……了？”

　　“专心一点好不好，是你答应过的事情啊，如果那么不愿意，就不要答应好了！”凄月有些恼火，他能不能不要在挑戒指的时候走神啊。

　　“我没有啊！凄月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的！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是开玩笑的，我会疯掉的！”枫一下子抓紧了她的手，汗水从手心里渗出来。

　　凄月愣住了，手有点疼，没有再指责，也没有开玩笑，“我说过我只说一遍，不过没关系！”凄月说着笑起来，拉着他的手回头看着售货小姐，“我们五号的时候要订婚，麻烦您拿最适合我们的一款给我们看。”

　　枫听到她很重的咬字说着“我们”，售货小姐说着一些平常的恭维话，真是郎才女貌啊，多大了啊，打算在哪里摆酒席啊……

　　一直到今天，三号了，枫已经能够劝服自己，凄月她是说到做到的，绝对没有戏弄他的意思，他们，是真的要订婚了，是他自己，还有她。

　　“喂，这个地方改一下吧？改成……”凄月习惯性弹了下他额头，没有很重，枫回神去看她指的地方。这台电脑似乎是清茶给凄月的，她在帮他改毕业论文，因为不能上女生寝室，所以在草坪上，电脑就放在一个木桩子的小凳子上，而他们就坐在草坪上。

　　“嗯，好啊，你说怎么改就怎么改吧。”枫毫无意见。

　　“林竹枫，我发现你很懒。”凄月随口丢了句，就动手改了。

　　“不是啦，凄月你这方面比我清楚嘛，你不是经常在报刊上发论文。”枫解释着，凄月居然说他懒，怎么听都不是夸奖吧。

　　不过提到这个，枫想起来一件事，他也曾经有一篇论文发在期刊上，当时很凑巧的和凄月的发在同一期同一版面，几乎是相邻的，连在一起。枫因此无比兴奋，把那份期刊收藏了好久，后来却找不到了，枫为此很是难过了一阵，试图再也不让其他人整理他的东西，却没能实现。

　　辗转想问谁有那一期的期刊，最后竟然在凄月那里有，枫当时想，会不会是凄月也因为那样才收藏着，可是被很快的否决了，“只是因为有我的论文，所以报社才寄过来一份。”

　　枫虽然觉得凄月她好像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留着这份报道，可是还是无法继续问下去，难道真的要说，是不是因为我的论文也在上面，而且在你的旁边……啊，那样太白痴了，凄月会用很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是吗，我没有发现……此类的话吧。

　　“那个……凄月，你有没有印象，我们曾经有一次，论文在一起出刊的……呃，那个，记得吗？”枫思绪半回过来时就断断续续问道。

　　凄月停下看论文的动作，回头看他的窘迫，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改论文也很累的好不好，他都完全不看的，不是他写的东西吗！

　　“记得啊，后来给你了的啊。”凄月答了句，看到枫很快低下头来，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咳咳……”枫因而呛到了。

　　“想问我是不是因为那样所以收藏了报纸？”凄月抚着他的背接着问。

　　“不……咳咳，不用了……”枫觉得狼狈极了，自己果真是个白痴。

　　“是啊。”凄月自问自答了。

　　“……”枫连咳嗽都忘记了，抬头看着她，凄月也就任他看，“是……什么？”

　　“没有什么。”凄月忽然觉得有些啥啥，转头继续修改论文。

　　枫呆呆的看着她的侧脸，刚才没有听错吧？凄月真的说，和他做了一样的傻事？那原因也会是一样的吗？心里暖得快要烧着了。

　　枫伸手环住凄月的腰，好瘦啊，以后要多吃点，这么想着，凑过去嗅着她的发香。“凄月，我可不可以……”枫看到凄月小巧的耳朵，晶莹剔透的，好有食欲。

　　“什么？”没有回头，凄月继续敲着键盘，居然有低级错别字。

　　“可不可以说喜欢？”枫终于咬住了他想要咬的耳朵，继续说着。

　　“……”凄月顿了一下，他是在抱怨吗？因为以前她连这个也不允许他说出来，她说过那样的话，如果他越轨，她就会远离。

　　“我喜欢你。”没有让凄月能够反应过来，枫就在她耳朵里小声说。

　　凄月猛地扭头，本以为他已经退回去了，可是却好巧不巧的擦过他的唇瓣，含住了他的下唇，都是他太靠近的错啊！

　　刚才枫的声音已经有些低沉，现在忽然她自动把上唇送过来，枫忍不住就要咬上去。

　　“停！”凄月就知道会这样，伸手推着他的肩隔开他们的距离。“这里是大街上好不好，看看，还有路人的……”凄月说着收回左手指着草坪外面的校道。

　　枫没有回话也没有去看，他只是看着她，她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格外的，吸引人。枫伸手抓住了她抵住自己肩膀的右手，俯身压过去。

　　凄月睁大了眼睛，不是吧，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凄月吞了口口水，他靠的太近了，呼吸好像比平时快，眼睛也格外的亮，不是恐惧，她知道不是恐惧，心跳加快却不是因为害怕。枫覆上凄月的唇，闭上了眼。凄月右手被压在草坪上，枫握着她的手臂让她的手自然向上弯曲，于是她用左手去推他。这里毕竟是有人的地方，而且又是光天化日大白天的……

　　枫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本来倒下的时候放在她后脑勺的右手腾出来抓住凄月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背后，然后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用力让她张开口。

　　喂喂，太霸道了吧！凄月的手被迫放到他身后，然后被他的右手给压住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他还捏着自己下巴……凄月觉得他完全就没有给她发言的机会！这是绝对的霸权主义！要坚决反对啊！

　　“唔……”凄月哼了一声，枫的不安很快传达过来，凄月的手不再折腾，抓住他背后的衣服，闭上了眼睛。不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安，也尽量陪着他，一次次暗示他没有问题，可是仍旧是这样。

　　他，真的无法再信任自己了吗？

　　即使骗过你很多次，你也不能就这样对我失去信心啊。凄月这么想着，轻轻回应他的热情。枫的左手往上滑，按住凄月手腕的手慢慢和她的手叠合，然后十指交叉过去。

　　一直到停下了，凄月也没有睁开眼睛，太难为情了，路过的人肯定看到了。枫也一直没有起身，只是睁开眼看着身下的人，唇依旧流连在她唇边，脸颊上。

　　“够了吧？”凄月等了一会貌似对方没有停下的动作，睁开眼问了句，正对上枫的眼睛，他的脸上微微泛红，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他的脸又一次放大版出现在眼前。枫正咬着她的下巴，猛然对上凄月清凛的眼神，一下子呛住了。

　　好像她虽然是脸红了，但是意识并没有受到影响，一点都没有吗？眼睛依旧是清明的，思维也很清晰。只有自己这么投入吗？

　　枫盯住她看了一会，终于发现这个姿势有多么奇怪，一下子爬起来，“啊，抱歉！”他是在做什么啊……虽然凄月现在不反对他做情侣之间的亲密举动，但是，这样大庭广众的，也太……了一点。

　　“没事，不用道歉啦，这样也不错啊。”凄月说了句，坐起来理了理头发，看着枫微微笑，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什么？”枫抬头看了一眼。

　　“至少说明，我对于你，还是有吸引力的，是不是？”凄月促狭的笑着凑过去看枫。

　　枫没有回话，脸上开始更加烫起来，“那个，改论文吧！”

　　凄月“哦”了一声，扭头看着屏幕，一秒后又扭头对上枫的眼睛，“是不是啊？”

　　“……”枫怎么说得出口，以前不是冲动的时候说过了么，那时候她还生气了！

　　凄月重新开始改论文，弄好了就回寝室去了，枫在下面等。

　　“很甜美是吗？”枫没有回头，听到有个声音这么问。

　　“是。”枫简短的回答了句，仍旧没有回头。

　　“真诚实。”安站在枫身旁稍稍靠后的地方，脸上没有带笑，说话时候却带着笑意。刚才的那一幕当然完全落入眼底，说不嫉妒，不生气是假的，能够忍住揍人的冲动已经是极限。

　　“你要说什么？”枫回身问了句。

　　“想听？”安勾起一抹笑，既然别人回头了，当然要给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