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150、吉他

　　安看着她跑出去，只是手臂空出来了，没有跟上去，坐在讲台的台阶上，安拿出烟来，虽然戒了好久了，可是还是习惯性带着。掏出打火机轻轻按了下，本以为绝对是没有火的火机却蹭的窜出大束的火花，烟真的点着了。

　　安愣了一下，呛到了，把烟拿出来咳嗽了几声，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很狼狈。看着手里的打火机，知道应该是Beauty给他换了这个打火机，同样的型号，甚至连磨损的地方都弄得一模一样，如果他不用，还真是看不出来。

　　安这么想着，狠狠抬高了手要把打火机摔下去，可是终究还是停下了，别人也是一番好意，虽然他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好意，可是……安重新把点着的烟含进口里，却觉得陌生，他十二岁开始抽烟，她每年都会表示反对，所以他不在她面前抽烟。十五岁那年离家，她没有跟随，可是他已经决定要戒烟，因为她讨厌别人抽烟，原因简单得过分。

　　他是想着，如果她也要一起来，当然是一直跟在他身边，那样，他就没有时间抽烟了。可是，她最终也没有选择跟随，虽然从小都是跟随，她终于是有一次选择了背弃他。

　　虽然如此，安把烟在地上摁灭，他还是白痴一样戒了烟，而且现在都很憎恶，只因想到她皱着眉头的模样，她太过讨厌了。他偶尔也会这样来让她皱眉，至少说明她在乎，至少她表情会有些许变化。

　　安戴上眼镜顺着她刚才跑过的楼梯往下走，过几天他们还会再见的吧，一定会的，到时候，要唱给她听，或许是知道没有希望了，他反而放开了，至少要说出来吧，无论她懂不懂，总要让自己能够承认一次，否则实在是太懦弱了，输得太没骨气。

　　凄月，你会来吗？

　　还是，他应该给她打电话让她一定来？会不会有相反作用？

　　安这么想着离开了学校，回头看一眼，G大的招牌闪闪发光，就算是没有这么多差距，他也还是和她差了太多，她是个大好人，可他没有一丝丝怜悯和同情，对于所有人，包括自己。

　　不同的个性不同的遭遇，他们或许最开始就不该认识，如果不是父母的联姻，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永远不会相互了解，永远不会一年年相对。他也不会看着她弹钢琴看到沉迷，也不会觉得她是这世上唯一值得拥有的女孩子，从那么小开始，他就想，就是她了吧，安静的却可以让他觉得幸福的，那样一种存在。

　　凄月听说哥的乐队要来学校里演出，很神奇的是学校竟然接受了，本来还想要把大礼堂出借给他们，可是据说是被拒绝了。乐队选择了学校里一个空旷的转角，已经搭了几天的台子了，幸好最近天气都很好，秋高气爽的。

　　凄月从他们开始搭台起就一直喜欢绕过去看看，有时候也走过去询问一下同时帮个忙。她只是纳闷，为什么哥忽然之间有了这种兴致？她知道哥总是很随性的，比她更加随意。

　　开唱的那天凄月早早过去了，发现人已经很多，看来学校里喜欢Dead乐队的人也不少，凄月挤在人群里看着高台之上刚刚抵达的乐队成员，一眼就看到安。由于他们刚到，很多人在尖叫和欢呼，凄月看到本应对此不在意的哥抬起了头，往下面扫视了一眼，似乎在看什么。

　　安看到她的时候嘴角扯出个笑容，她的确是楚凄月，就算是这种时候也还是来了，她性子里就是这样的。

　　“啊！Wind我们爱你！”看到他抬头，好像忽然气氛更热烈了。凄月身旁的女生就尖叫起来，很多人于是也呼应，最后主唱上台了才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们是Dead！”

　　这句话一开口，凄月怔了一下，是那个人，曾经寄照片给她，接她电话的那个人，原来，是哥身边的人。

　　下面又是欢呼声，然后歌曲就开始了，凄月只是听着，看着这样的乐队，外貌装扮各不一的成员，有一个光头，有一个看着还像是学生，哥却是最随意的一个，只是穿着休闲服，他低着头拨弦，吉他的声音就熟悉的传来，好像多少年过去了，他的吉他也还是如此，让人难受让人振奋让人震动。

　　小时候和哥一起去琴房练习的时候，凄月总是自卑的，她的钢琴好像每次对比了吉他声，都像是没有灵魂的音乐，而有时哥在一边听着，她就会不自觉紧张了，毕竟差太多，害怕被嘲笑。只是一次也没有，虽然她弹得糟糕，哥却没有指责过，只是有时候也会弹给她听，并不指出她的不足，只是哥的钢琴听起来更加深沉，比吉他更有情感，凄月会愈加惭愧。

　　凄月那时候曾想，是不是她的性格太冷淡，不适合这么热情的乐器。

　　两三首歌间主唱就会休息一下，凄月知道了她的名字，是Beauty，而哥，则是人们口中的Wind，忽然就想到路齐和哥哥，好像这个称呼很熟悉。凄月再仔细想时，甚至这个乐队的人，她好像也是都见过的，那次在地铁站里。

　　一共就十首曲子，从下午三点开始，现在已经大约是六点了，还真是很慢。本来说过了谢词，贝斯手和其他成员都在收拾，安却拿起了放在身前的话筒。

　　“有首歌想送给你。”安只是这么开口说，场下安静过后是轰的一声巨响，好多人叫得几乎要盖过刚才的音乐声。

　　凄月愣了下，她听说哥每次出场从不抬头，大家看到哥的面容只能是在CD封面上或者是采访报道上。可是刚才，他抬头了，而且准确的往她这边看过来，凄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听到哥说“你”的时候凄月更加惶惶了，他没有说“你们”，或者“大家”。

　　吉他的声音单单调调的响起来，却是绝美的独唱，安轻声的开口，缓缓的开始了乐曲，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当主唱，还真有些紧张，安这么想着勾了勾唇，为了她今天的到来，他也该回报一下。

　　“总想起，小时候，你的笑，你的好，在这么多年以后，你已经离开我，独自飞翔。

　　“那时的雪，那时的冷，那时的风光，斜穿过户的寒风，抵不过你手心的茶温。

　　“轻薄的风，浅淡的花，我们都还不曾路过，为何你已然离我而去，独自行在我不熟悉的路上。

　　“总以为，到时候，你应该，会明白，在这么多年以前，我一直等着你，吐露芬芳。

　　“现在的人，现在的景，现在的时光，滑过手心的微凉，替不了你眼里的温暖。

　　“明媚的叶，柔和的雨，我们都还不曾采摘，而你已然背对我走远，消失在无尽无尽的另一方……”

　　凄月好像定在了那里，整个人懵了一样不能动弹，为什么歌词会是这样？所有的人对她来说都不复存在，她只是看着台上那一点光亮里的人，他究竟在唱些什么啊！

　　一曲完了，大家都很沉默，整个会场好像死一般寂静，凄月于是没有醒过来的契机，她太震惊了，听到这样的曲子，这样的歌词，那些熟悉的场景好像也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凄月，怎么了？没事吧？”忽然有一个声音很温柔的问，然后是大声的尖叫声压住了这个声音，凄月微微侧过头，看到男生带着些担忧的神奇，笑着看着她。

　　凄月只是看着他，不敢回头看台上，他们要走了吧，乐队的人……

　　“……”男生在说什么，可是周围的人声音太大，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听不清，听不到。

　　凄月就只能还是茫然的看着他。

　　枫伸手拉她进怀里，看着周围的人有的去追赶乐队，有的去找他们要签名，有的散场，护着凄月在她耳边说，“饿了吗？”

　　枫在苦笑，那样的音乐，的确魅惑人，他扭头去看台上正在收拾的男人，正好对上那一双没有感情波动的眼睛，可是现在，枫觉得他看到了愤怒，或许，是不该这样抱着凄月的吧，枫想着，可是，不想放开。

　　一直在凄月身边照顾她的人，都是他啊，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不会放手的。

　　凄月任自己靠在他怀里，真的觉得很累，他是说不出别的话，所以才这么问的吧。她不去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又是怎么从人群里挤进来找到她的，只是，她现在需要一个依靠，需要冷静一点，需要三思而后行。

　　其实，她很冲动。

　　每次，都是这样。

　　第二天的报纸很八卦的猜测着Wind的初恋女友在G大的事情，同时，各处都在积极询问关于那首歌的歌名，曲谱等等。但是没有答案。

　　乐队有一人透露说，Wind有很多自己的小秘密，都是一些很珍贵的东西，当然，说不定某天会公诸于众。

　　于是，大家很期待。

　　凄月只是托着下巴发呆想着他那天的样子，这样的事情，是没有可能公布的，凄月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