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12、生日

　　圣诞前一天，凄月生日。枫那天一大早就等在她们寝室楼下，凄月看到他却是一脸不解。

　　“这么早做什么？”那天周五，早上没课，万一她没有下来，他想把自己冻成冰棍吗？

　　“生日快乐。”枫结结巴巴说完，“今天可以让我陪你吗？”

　　凄月惊讶，今天竟然是自己生日，十七岁生日！恍惚中点头，看到枫雀跃的样子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答应了什么。

　　周五只有两节课，上午三四节，下午一二节。晚自习没有了，况且，今天晚上是平安夜，不可能上自修。

　　早晨照样是早锻炼，然后一起吃了早饭，枫理所当然地殷勤，开心得像是自己过生日，笑容一直摆在脸上。凄月在心里叹口气，生日，如果没有出生，是不是更好一些。

　　枫的情绪有些感染她，所以他提出来下午下课后带她去采风时，凄月没有反对。现在已经是冬天，G市的冬天好冷，可是，照样有的地方美得过分。凄月不知道他如何知道这么好的地方，但是，这么漂亮的冬梅林，还是让她震撼了，都没去问他那些。

　　漂亮吧？枫想着，在心底里问，只有这样美好的地方，才配的上她。梅花小巧晶莹的花瓣随风飘落时，像是梦境一样，冬天的风，都显得不再那么刺骨。

　　可是他也不敢多留，怕太晚了风太凉了，凄月身子很弱。来的时候是枫骑车带她，回去亦然，凄月有些冷，伸手环上枫的腰，靠到他背上。今天，是我生日，枫，让我任性一次。

　　车子摇晃了两下，枫简直无法掌控车把，心跳乱得一塌糊涂，死撑着继续往前骑。慢慢枫习惯了，心里只剩下暖暖的感觉，满足和幸福的感觉充溢胸膛，忍不住笑了一路。

　　晚饭时枫递过一个小小的蛋糕，恰好只有碗大。

　　“吃点吧。”枫轻声说。

　　凄月拿起勺子，只吃了一口，抬头看着枫，脸色如常，然后又挑了一勺子，送到枫口前。枫惊讶，张口，凄月把勺子送进去，枫脸红了，感觉到店里其他人的羡慕目光，更加不知所措。

　　“凄月……”枫咽下蛋糕，疑惑地叫了一声。

　　“好吃吗？”凄月这么问，脸色一成不变，枫都快抓狂了，以为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不能理解凄月的意思。

　　枫勉强点头。

　　“……”凄月没想到他会点头的样子，把勺子插到蛋糕上，推开，“太甜了。”

　　枫终于知道凄月什么意思了，她是想让他尝尝，想要自己告诉她蛋糕不好吃……枫无言以对。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枫打算送凄月回寝室。看来在G市想给凄月过个好好的生日还真是难，天气这么冷，天又黑得早。

　　“我们去散步吧。”凄月忽然提议说。

　　“啊？”枫正遗憾着听凄月这么说，有些吃惊，但是马上答应，沿着巨大的学校慢慢散起步来。有时看到有些地方在办活动，灯火通明的，凄月不想靠近，让枫挑偏僻些的地方走。不知走到哪里了，枫看看凄月，她似乎很认真的在散步，手放在上衣口袋里。

　　“会不会有点冷？”枫想到了就问。凄月回过头看他，想了想的样子，点头。

　　枫把手伸进她口袋里，拿出她的手，吹着气用两手捧着给她取暖。

　　“这样没用的。”凄月冷淡地说，拉过他的右手环到自己腰上，整个人往他怀里靠过去，两只手一起放到他胸前的外套里，枫自发地用左手捂住她放在胸口的手，右手搂紧了些。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的拥抱非常契合，好像，他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她这样的温暖，他毫不怀疑。

　　那天一直到很晚，枫送凄月回寝室。这个平安夜，枫真的前所未有的觉得平实，站在女生宿舍门口，凄月站在他面前，示意他俯下身。枫以为凄月有什么话和他说，乖乖俯身把耳朵送过去。

　　凄月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说：“今天，谢谢你。”语气平淡无波，枫抬头看她，连表情都是固定不变的平静。枫却说不出一句话，脸上早红了，无论这个亲吻代表什么，他都高兴得昏头了。

　　凄月转身上楼。枫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今天由于是平安夜，活动很多，宿舍都没有很早关门。凄月开了门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忽然眼泪落下来。五岁之后的生日，都是没有意义的；哥无意中的陪伴，是冷清的；荆芥陪她过的生日，已经变成永远的回忆，再也没有下一次；清茶去年在她生日那天，没有回家，仿佛是故意的；这一次，她真的很感谢枫，这种最普通的生日，这种有他陪伴的生日，以后无论可不可以继续，都将是最美好的回忆。

　　没带出门的手机发出光芒，铃声也响起来。凄月按下接听键，等着对面的人先开口。

　　“……”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我在G市。”一个男声低沉好听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

　　“哦。”凄月冷冷回答。

　　“明天回家一趟如何？”

　　“我在后门口等你。”凄月回答。

　　“好。”

　　等到他回话，凄月挂断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凄月就往家里赶。其实，G市就是她以前每年赶往的城市，母亲恰好是嫁到了这里，那个导演，就是G市的原住民。父亲，也恰好在这个城市，真是难堪的巧合，只是她的父母似乎并不介意。

　　习惯性的坐在后门口等她哥，忽然下起雪来。那个房子的后门对着的是一个小花园，凄月一直认为是哥种的，后来哥离开了，可是花园依旧生机盎然，她才发现，这个园子，竟然是那个导演叔叔打理的。后门口有四级台阶，一个半圆形的小台子，上方有延伸出来的屋檐状遮蔽物，所以凄月很喜欢这个小小只容得下两个人的后门。

　　“好早。”来人坐到凄月身旁。

　　“嗯。”凄月看着外面的雪花，眼里也是纷飞如雪花。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哥，脸色柔和下来，小时候的过往仿佛都回来了。那时，她也是如现在这般，在门口等他回来，为他泡茶，看他不在意地喝下自己递过去的茶水。

　　“昨天……生日快乐。”在凄月几乎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的时候，他说了那四个字。

　　“哈？谢谢。”凄月展颜笑起来。安的手抚过去，看着这个来之不易的笑容，手里的触感几乎让他克制不住自己。

　　凄月不自觉抖了一下，身体从不撒谎。安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别的什么，仍旧凑过去，要吻她。

　　凄月没有挣扎，也没有逃避，但是，却止不住发抖：“哥，你喜欢我吗？”

　　“……”安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起身往来的方向走。

　　“哥……”凄月站起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没有回答，刚才的温存仿佛并不存在，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