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118、交换

　　今天很奇怪的，电影才开始十几分钟，凄月正在奋力保持清醒，谁知身边的男生忽然就躺靠在软的椅背上睡着了。凄月侧过头去看到他是真的睡了，呼吸很平稳，头发微微垂下来搭在了眼睛上，凄月看了一会别开头，没了睡意。

　　他竟然会带了她去那里，同样的寺庙，遇到庙祝的时候，凄月正在佛堂和枫一起礼佛，虽然并不相信什么菩萨鬼神之说，但是礼节还是需要的。没有跪拜，只是双手合十拜了两拜，一抬头就看到庙祝大师。

　　“哦，是上次来求平安的小姑娘。”庙祝大师笑眯眯看着凄月说。

　　“苦禅大师好。”凄月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还记得自己。

　　“求平安？”枫刚拜完两拜，抬起头对大师点头行礼然后问了句。

　　“哦，这位就是那位病了的施主了吧？”苦禅大师看看枫，又回头看着凄月，“看来病是大好了吧。”

　　“谢谢大师关心，都好了。”凄月点头说着，虽然说佛家人不打妄语，可是她不希望大师在枫面前提起她上次来给枫求平安的事情。

　　大师仍旧只是盯住凄月，摇着头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有时……想逃也是逃不开的。”

　　凄月抬头看了一眼大师眼里的了然，浑浊的眼睛是属于老人特有的沧桑，可是，凄月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痴人明白，只是参不透。”

　　大师转身离去，枫也行着礼。凄月一直到看不见苦禅大师身影才回头，却看到枫一脸复杂的看着她，“怎么了？”

　　“没有……凄月你不会……就算你出家，我也不会依你的，我要和你一起，无论你吃斋念佛还是……”枫一气儿说着，把凄月吓了一跳，她刚才只是一念之间，想到了佛学的博大以及，离世的清淡生活……没想到枫竟然看出来了，她的向往。

　　“我没有这么想，你不要胡思乱想。”凄月现在想来，自己想过多少次，离开这个红尘，寻求另一种意义上的平静，可以帮忙的地方一定去帮，可以做到的事情都去做，自身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凄月回过头看着睡着的男生，她真的可以参透吗？怎么想怎么想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看不到他，舍不得可能还有希望的事，舍不得那仅剩的一点点希望。

　　电影院里很黑，凄月凑近去看着枫，已经快结束了，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吧，凄月第一次没有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虽然也没有在看电影。男生的脸很平静，嘴唇微微抿起，好像有些不满和委屈。

　　凄月的手在发抖，按住两边的扶手，凄月听到自己的心跳，就是这样的心跳，所以她才无法参透，无法完全放弃，不想要离开这里。慢慢把唇贴到男生脸上，感觉着他的温度，一路顺着滑向他耳边，知道他会醒，所以只能做到这一步，轻声说，“生日快乐。”

　　没有想到枫一下子打下了两人中间隔着的扶手，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很紧很紧，只是半天没说话。凄月呆在那里，她又做错事了吗？感觉到枫在她耳边说话，“我想，听你唱生日歌，就在我耳边唱。”

　　他们坐得比较靠前，今天是七夕，电影院里人很多，可是多数都在后排。

　　“……”凄月咬了咬下唇，对他来说只是很简单的要求，可是她从来没有能够把歌唱出来过，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做不到……但是还是想尝试，他今年的生日愿望，竟然会是这个，“祝……”

　　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伸手环住枫的背，凄月重新开口，“祝你……生日快……乐，”她知道自己没有唱到调子上，“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四句话，凄月没想到会越长越顺，只是开口后，调子就很快熟悉起来。

　　“声音真悦耳。”枫在凄月耳边带着笑说。

　　凄月没有说话，恰好电影也要结束了，很多人都纷纷离席，枫也放开她和她一起出了电影院。

　　“好像……有点晚了，我先回去了。”出了电影院，凄月就先开口说，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她刚才在一瞬间就感觉到所有的隔阂和疏离都消失了，只是一个拥抱，就感觉对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的好像每天都是和他一起这样相拥着睡着。

　　“我送你回去吧。”枫看看天色，其实不是很晚吧。

　　“不用了，不是很方便，我叫计程车就行了。”凄月想到枫现在住在沈清茶那里，如果发现飞住在离他们那么近的地方，那还得了。枫想着她是在给飞的住处保密，当然这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么晚坐计程车太不安全了，我不放心，我送你到路口，不跟进去就行了。”枫坚持着，的确不是很安全啊，一个女生这么晚坐计程车，说不定去的地方还很偏僻。

　　“我……我想……”凄月正想要开脱，手机响了，看到显示竟然是——老公……知道肯定是飞，他什么时候改的！接起来，听到飞的声音笑着传来。

　　“老婆，出来了没，我在路口等你啊。”飞想到凄月看到显示的表情就乐不可支。

　　“你在路口？电影院这边？”凄月有些诧异。

　　“当然，看着你们进去了，我本来也想去的啊，可是一个人太痛苦，还要看着自己老婆和别人卿卿我我，太难受……”飞还没说完发现电话被挂断了，他等了好久好不好，凄月她真是的，一点都不感动，竟然还挂他电话！

　　飞下了车看着电影院的方向，他可是出于好心，没有去打扰他们，林竹枫的生日，还是让他开心些过吧，他偶尔还是要做一下好人的，当然，偶尔就好了。

　　“老婆，这边！”飞笑着招手，看到凄月已经朝他走过来，忽然飞看到凄月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人，笑容僵了一下，他刚才……是不是声音太大了一点？

　　“等很久了吗？”凄月看他已经开了车门，坐进去的时候问了句。

　　“还好。”飞简洁地回答了，就赶紧的上车开动了，再待在这里会有强烈的负罪感。林竹枫啊林竹枫，我是想做回好人的，谁让你跟过来的……飞想着，暗自跟自己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枫开了车回清茶那里，坐在门口没有进去，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想着刚才在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情，在寺庙里的时候，听大师打着哑语，不是很懂，却分明在隐射他和凄月之间的事，后来看到凄月那样一副向往的模样，才会失控说出过分的话，也同时发现，他对凄月的感情，一直就没有变过，所谓的疏离，所谓的陌生，都只是错觉。就算是想过她会是和谁去过寺里求平安，也没有说任何话。

　　在电影院里是太累了，一黑下来竟然放松了以至于睡着了，感觉到她的靠近，似乎能看到她秋水一般明亮的眸子停驻在他脸上，她很少这样专注的看着他，没想到她柔软的唇忽然贴到脸上，顺着一路到了耳边，说出那四个字时热热的呼吸就吐在他的耳朵里，痒痒的麻麻的。

　　其实是冲动的想吻她的，却不可以再那么做，所以只是抱着她，只是想要有拥有的感觉，只是想要抱一抱她，感知一下她的存在。今年的生日礼物是早就想要的，就算沈清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还是不会再做出任性的事，不会再为难她。

　　感觉到凄月也回抱了，忽然觉得眼睛涩的难受，听到她慢慢的吟唱，像是要念出来一样，心里的感动，满满的快要溢出来。那一刻，真的以为可以永恒，真的希望就那么静止不动，可是这首歌太短，枫没想到那么快就会结束，那么快……快到好像刚发生，就看着她走向别人，背对着他。

　　凄月，我可不可以说，我感觉到你的声音在发颤，我感觉到你的手尖在发抖，我感觉到，你的心跳，和平时不一样，在你抱我的时候，我可以说，我觉得你对我有感觉吗？凄月，可不可以不要骗我。

　　清茶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过了，应该回来了啊？清茶有点担心，走到门口，开了门就看到坐在门口的人，他在喝酒，旁边已经放了一些酒瓶了，好像喝了很多。

　　“什么时候回来的？”清茶拉了枫起身，拍了拍他背后的灰尘，枫靠在墙上，有些脏。

　　“沈清茶？”枫眯着眼确认了一下，“呵，眼花。”

　　“怎么了？”清茶拿开他手里的酒瓶，丢到外面，要拉他进门。

　　“我不要进去！”枫忽然发脾气了，推开清茶的时候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清茶过来扶他，枫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和衣服，染了水和雾气的眼睛泛着红，盯着清茶说，“沈清茶，为什么你知道会是肖俊飞送她过去？你知道他们住在一起是吗？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

　　清茶知道对方是喝多了的人，说什么都是多余，可还是认真回答了他，在他喝醉了的时候，“林竹枫你从凄月的立场想一下，对她来说，不可能来找我，路奇和沈曼订婚了，她也不可能去找路奇，夏娜那里，在她看来，因为我的关系，她对夏娜是一个刺激，她当然不会去刺激夏娜，所以，她只可能去找肖俊飞，这样说你明白吗？”

　　“为什么……没有我？为什么她不会想到来找我？莫非……哈哈，莫非她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朋友，我只是一个麻烦，只是一个甩不开的包袱……”枫忽然笑起来，清茶看他真是喝多了，又一直不肯起来。

　　“林竹枫……你想错了，凄月她之所以从来不考虑你，是因为她为你考虑的最多，她不愿再影响你的生活，她希望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当然，不是你现在做的这样。”清茶使劲想拉他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她为我考虑！沈清茶，我和你换，我和你换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随便你要什么都可以，我只和你换一样东西！”枫忽然眼睛闪亮闪亮的睁大了，他自己站起身，扶着清茶两边的胳膊，接着说，“我要你对她的了解，我要像你一样了解凄月，我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想知道她的所有想法，我们交换好不好？！”枫好像是想到了解决办法，异常兴奋，简直不像是喝多了的人。

　　沈清茶看着面前的人，凄月她，真的有考虑多周到吗？她的想要放开，却换来他更加的逼紧，对他们俩谁来说，都是一种难受的窒息吧。

　　“林竹枫，你有没有想过，凄月，她是不希望自己喜欢上你……”清茶幽幽说完这一句，提手在枫颈部砍了一刀，然后接住了枫。

　　清茶摇摇头，扶着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