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虚浮》仪歌

113、弱点

　　飞从葬礼上飞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花和戒指到G大去找凄月，却恰好看到她上了13路车，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他以为她是去找他。他现在知道他错了，就算她真的是去找他，也不是因为他就是他，她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还是，中途她选择了另一个人？

　　感觉到飞的停顿，凄月以为他是听了她的话所以停了。可是飞一直不言不语，空气好像也冷下来。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啊，初夏，凄月还穿着薄外套，里面是简单的T恤。凄月在他怀里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他，飞却是表情很阴沉的看着她脖子以下的某个地方。

　　那里，有什么吗？凄月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飞抬起的眼里满是恨意，凄月吓了一大跳，不知说什么好，他这是怎么了？飞从她脖子上拉出来那条项链，一直提高到凄月眼前，冷冷地问，“这个，是什么？”

　　“……”凄月沉默了一下，他不是知道的吗，为什么还要问，“林竹枫送的那条项链……啊。”凄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啊，她一直都戴着的，他不是见过很多次了吗？

　　“不是以前那条。”飞站直了身子，放开了凄月，手里仍旧扯着那条项链的链子，勒得凄月有点难受。

　　“以前的弄丢了，所以……”凄月说到这里咳嗽了两声也明白过来，她当时也怀疑过，为什么这么稀有的东西林竹枫可以拿到两次，限量版的项链，却那么容易就得到了……

　　“是……大一的时候，是那次进医院的时候吧？楚—凄—月，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在我们高三之后就已经售完了，而且由于是不记录出售，根本不可能寻找到去处，只有……只有一个去处是明晰的，就是这家珠宝店的幕后董事，他的亲属里有喜欢这一款项链的人，所以自己收藏了两条……两条，呵呵，楚凄月你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这第二条项链？！”

　　凄月睁大了眼看着飞，连脖子上的疼痛感都暂时忽略了。飞已经紧紧攥着那条十字架的挂坠，他当然知道那家珠宝店的幕后董事是谁，可是，他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是……林竹枫送的。”凄月据实以告。她无法辩解，她自己也不知道林竹枫从哪里弄来这种东西，可是怎么想，也知道林竹枫家里的情况不是她表面所见的那样，绝对……颠倒了。

　　“真是诚实，我该感谢你这样的诚实吗？！”飞说着扯紧了手里的吊坠，凄月迫于链子的拉扯被他拽到他眼前，离的很近，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和不信任。

　　他以为什么？他以为她是为了林竹枫，所以接近他和沈清茶，他以为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林竹枫，他以为她从没有把他们当作朋友？她无从解释，她自己都不清楚林竹枫的家世，林竹枫恐怕也不晓得这个东西这么珍贵吧？一次又一次送给她。

　　飞看着凄月，她表情很倔强，和任何时候都一样带些冷淡和旁观的感觉，她甚至一言不发，不解释也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该死的，你都不愿意骗我一下吗？再骗我一次也可以……”飞说着松了手，怒气挟着悲伤一起涌现，他现在很脆弱，他再次伸手抱住了凄月，没有去理会刚才他还恨不得杀了她的情绪，他矛盾，可是还是选择了她。

　　凄月知道的，她应该要解释一下，她只是脑子里很混乱，他不相信她，他本来就承担了母亲去世的悲痛，又突然发现她身上戴着这样的东西，他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她都知道，她只是觉得有些悲哀，虽然合理，你还是觉得难受。如果她有一日发现林竹枫一直接近她是因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知道她对他有益处，她也会崩溃的。

　　“飞，我没有。”凄月没有继续说下去，眼泪已经落下来。就算她知道林竹枫家里的情况，就算林竹枫真的开口求她帮忙，她会做这种事吗？结识一切可能会有用的人，扩展自己的人脉关系，紧紧抓住他们的弱点……她没有这份心，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就连林竹枫，也没有吧，他是那么单纯，想的事情那样少，他从不曾提到任何交易、将来、生活、工作……的事情。

　　飞起身就看到凄月落泪了，不是假的，她睁着眼，两行清泪不停地落下。

　　“对不起，凄月对不起，我……”飞道着歉沿着泪痕吻到了她的眼睛，凄月闭了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疑，只是这样一件小东西，就算林竹枫真的和那家国际大公司有什么关系，和她又有何联系，她从来都是回避着林竹枫，因为那个男生的爱意太明显，太厚重，凄月她承受不起。

　　帮凄月把链子放回衣服里，拉了拉她的外套，有些冷了。

　　“我们回去吧。”飞笑笑说。他相信她，还是相信她的。她不会为了那些奇怪的东西付出，她只会为了她认为重要的人事而尽力。

　　凄月随着他往回走，想着这次是去不了沈清茶那里了，走了一会回头看着他，“去旅馆吗？”

　　飞侧头就看到凄月略带疑问的表情，笑得更灿烂了，“去酒店，先吃饭。”凄月只哦了一声就没说话了，发生了刚才的事，还真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刚才的刚才那个请求……

　　又走了一会，飞开口了，“凄月你做好准备了吗？”

　　“……”知道他没有忘记，凄月没有出声，她刚才虽然是答应了，可是好像真觉得很可怕。

　　“如果不行，就下次吧。”飞很轻松地说着，“希望，还会有下次机会……”

　　凄月扭头看着他，他看着前方的道路，一望无际的笔直，没有多余的东西，他现在对什么都不确定，和她曾有过的感觉一样，就像是荆芥刚刚离世的时候，她对什么都抱着怀疑，明天或许就见不到他了，明天或许就没有人再对她说话，明天……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曾经以为总有下一次，曾经以为这次没有做的事情，下次一定可以做好。可是谁知道，在那个传说中的下次来到之前，你等的人已经不再，你想见的人也入土为安，你最重要的人已经永远合上双眼。

　　“就今天吧！”凄月装出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笑着说。

　　“……”飞转头看着她，笑得很温柔，搂着她的腰的手缩紧，看着她越发靠近的双眸，“谢谢你，凄月。”就是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就是知道她是真心，才会相信她，也才会那么害怕她的欺骗，害怕之后仍旧是信任。

　　她就是他的弱点。

　　从很早开始就是了，他不想改变，只希望不要被人发现，她是他最珍视的了，母亲已然离开……

　　坐在车上往市区驶去，飞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轻声说：“凄月，有一天，你会让我成为你最重要的人吗？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