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 seasons》雨欲钰烨

11、第四幕 冲动

　　社团指导老师有点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学生，没怎么说话，从边缘走了过去。
　　“老师，我们社团应该还有最后一次的缓冲时间才对。”向来都是笑嘻嘻的黄子谦，没有挂着淘气的坏笑，一脸正经地坐在沙发上，指着校规对老师发起攻势。
　　刚跑出自己活动室的黄子谦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先从老师那边拿到许可，和章瑕她们所做的一样。现在已经没时间走程序上报，所以他就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教室办公室。
　　校规规定了社团在强制解散前有权利延迟解散期限一周，当然，若是没有满足足够的条件，那这个社团就必定要被解散。这条校规，就是为了让那些不愿意社团就此解散的人做最后一次努力而存在的。校长坚信人只有被逼到了绝境才能超越自己。
　　而为了防止有人故意钻空子，这个保护机制最多只能触发三次。这个规定建立于四年前，但是使用的次数只有两次，在这四年间解散的社团不计其数，真正不服输用规则的，只有黄子谦的吉他社。
　　因为社团要是要解散了，估计也真没有学生会对其保持留恋，来提交延迟申请。所以老师们对这个社长的同情并不是没有理由，起码人家能尽自己的努力来做一件事情。
　　指导老师在这里也犯了难，根据校规，的确不能强制解散社团。可从另一个角度说，在校庆如此重大的活动之前，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
　　所以，看着黄子谦的眼神中不仅带着无奈，同情占了更大的部分。就在刚才，他们最后几个挂空名的社员提交了退社申请加入了新社团。从最底线的五人，到了只剩下两人的地步。通知虽然还没有下达，但是解散社团，已成定数。
　　“上面规定的是一个星期，相信你也知道校庆彩排即将开始，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供你浪费，说实话，替补名单已经满的快放不下了。”老师拍了拍桌上的文件夹，里面快溢出的文件也证实了这一点。
　　黄子谦不急不躁，像是单纯的论述一个事实：“老师，最多五天，我绝对能找到替补人员的。”
　　“三天，你要明白，特殊时期我有权做出这样的判断。”
　　“四天不行吗？”
　　“三天，不能再多了。”老师点了点文档，一边找着印章一边说：“这里是学校，不是菜市场，不可以讨价还价。”
　　在递交过来的申请表上缓缓盖上去，瞥见黄子谦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想要在递过去的时候安慰一番。
　　可他一接过申请表，就回身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脚步快地和传令兵一般。
　　无论对谁来说时间都不多了，现在只有三天，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凑齐人数，才能赶上彩排。
　　生活不是小说，现实没有那么好说话。
　　出了办公室的黄子谦回头看了看夕阳，啊，太阳快要下山了。

　　“咳咳，匣子姐姐。”过了一个下午，元筱终于睡醒了，本来只是发烧的病症慢慢显现出其威力，她开始咳嗽了。
　　章瑕还是坐在床边，打完电话后，她蜷缩在床脚睡着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惨淡的红色盖上了所有的东西。醒过来面对这样的场景，元筱有点害怕。
　　她挣扎地起身，毯子的抽动惊起了一旁的章瑕。“阿筱，你醒了，怎么样感觉还好吗？”一边擦着口水一边起身的章瑕，睡意全无地看到想要坐起来的元筱，赶紧凑上前去，垫了垫她的枕头，扶她起来。
　　刚起身的元筱，对着章瑕就说了好多：“咳，匣子姐姐，我又要回到医院了吗？”抽动的鼻子显示着主人的无力“我不想回去，我怕回去了又要一直待在那里。”
　　生病可以轻松地夺走一个人的尊严。
　　现在的元筱没有在舞台上的出彩自信，也没有在老师面前的无所畏惧，只是一个软弱的病人，连站起来都有点吃力的病人。
　　元筱因为发烧而不能正常运转的大脑开始幻想之后的情境，除了躺在医院之外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场景。
　　眼神像是抹了一层灰色黯淡下去，其实两人都知道，她怕的并不是去医院，而是不能从那里出来，本来能够正常上学对她们来说都是上帝施舍的奇迹。
　　章瑕见元筱被吓得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轻轻抱住她的脑袋，苦笑道：“没关系的，阿筱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平时都能奏效的方法这次已经失去了作用，怀里的小人没有停下她的不安，止不住地在颤抖。
　　“我还是好怕，我不想回去。”
　　“阿筱你先喝点水吧。”拿起一边的杯子，缓缓地喂元筱喝下。无论是章瑕还是元筱，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打乱了阵脚。已经在嘴上的安慰又被章瑕咽了回去，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元筱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
　　必须要有一个好消息才能让她打起精神。
　　黑发少女紧了紧双臂，想用肢体把这份决议传达过去。
　　“阿筱，我一定会让你上台的。”
　　“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章瑕焦急的声音并没有传达到发烧的元筱耳中，少女对着不存在的人开始恳求。接连不断，而又特别悲惨。
　　现在事态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但是应该也不远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

　　黄子谦又是一路小跑地冲到了吴铭的宿舍，咚咚咚的撞门声惊动了几乎整栋楼的人。
　　开门的吴铭倒是衣服云淡风轻的样子，邋邋遢遢的穿着方便活动的运动服，虽然只是贪图那点舒适感，而不是真的要去运动，看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急不缓的擦拭手办上的灰尘。
　　真好。
　　黄子谦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了这个念头，在世界全部乱套的情况下，至少还有点自己熟悉的东西，对这个乱了阵脚的人来说不亚于一种救赎。
　　“吴铭，吴哥，你能不能参加我的社团，只要挂个名，两周时间就可以了，时间到了就可以退出，我不会要求你一直留下的。”在对方“什么事”的表情下，黄子谦用最快的语速讲完了自己的计划。
　　而这一幕放在吴铭眼里也特别奇怪，这是黄子谦第一次叫他吴哥，一副唯唯诺诺地带着焦急的语气，凡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
　　这个人，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骄傲，也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吴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心理默默地说了一声抱歉，直面他的眼神，回答：“对不起，不行，我不能参加你的社团。”
　　“这次我真的已经到绝路了，你看我的样子，已经很悲惨了好吗？就当帮个忙，挂个名也可以。”遭到意料之外的拒绝，黄子谦慌忙开始解释，越解释越显得焦急，语气已经不自然地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吴铭指了指一旁的书桌，然后到边上的柜子掏出一罐饮料递了过去，黄子谦接了下来，待到了一边。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待到他的表情没有那么扭曲，吴铭才缓缓开口：“冷静下来了吗？”
　　“恩。”打开饮料狠狠地喝了一口，现在黄子谦才想到从中午开始自己就没有喝过任何东西，接连不断地烦恼已经让他陷入了困境。
　　“我们动漫社和你们相比一直是半斤八两，你要知道，别看现在动漫社的样子还可以，但是社团里挂名的只有五个人，大家都愿意享受社团的福利，但是却不想自己参加，我们几乎全部的社员都是在这里用着观摩的名义。”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社团解散，你们那边没有人愿意继续补上名单吗？”
　　“大家都不愿意自己寄回家的成绩单上的社团是动漫社吧，也就像我们这些家里人不会挂念的人才能自由加入社团。”
　　“你有其他人能介绍的吗？”
　　“现在还没过完校庆，新生不允许加入社团你又不是不知道，呆了一年的没加社团的人你以为还剩几个，写在校规上的一人只能参加一个社团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黄子谦锤了吴铭一下，“谢谢了，然后对不起。”
　　吴铭笑了笑，道：“没事，我反正也没帮上什么忙。”
　　走出了大门，天已经全黑了。黄子谦倒是觉得冷静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挠了挠头
　　“诶，回去怎么面对小叶子啊，这次要不两个人一起努力吧。”话语渐渐消逝在风中，离审判的下达，只剩下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