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92、第92章

　　孙悟空觉得自己可委屈了，他紧赶慢赶就怕和尚被妖怪给抓了，不是他信不过猪头和老沙，实在是这一路走来，和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妖怪抓走的次数还少么，到时候还得他去救，这回要不是他恰好回来，和尚怕是又要被抓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如何能放心？也因为这个，他平时都不敢走远了，连去西海探一探寸心都不成。

　　结果他又救了和尚一回，和尚非但不领情，反倒斥责于他，当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孙悟空冷哼一声，猴毛都立起来了，抱着胳膊跳到石头上，斜眼看着猪头哭天抢地。

　　“师傅啊！这姑娘死的太惨了呀，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降，人家只不过给劳作的老父亲送个饭，见到咱们饥肠辘辘，一片好心，匀两个馒头给咱们罢了，她做错什么了要遭此横祸啊！”

　　猪八戒哭的叫那个惨，唐三藏心中也莫名一悲，怒气越发高涨，只是他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孽障，孽障！”

　　沙悟净走到孙悟空旁边，小声解释，今天一早他们起床不见孙悟空，四处寻了寻也没寻到，以为他寻吃食去了，结果等了一个多时辰他还没回来，眼看日头越来越高，实在等不下去了，这才给他留了记号先走了，到了中午，从昨天晚上便未进食的几人饿的不行了，先是留了猪八戒照应师傅，沙悟净去化缘，不过这周边人迹罕至，他走了一圈空手而归，便换了猪八戒出去，他运气倒好，路上遇到了送饭的村姑，便带了过来，结果…

　　“唉，大师兄，你也太冲动了一点。”

　　孙悟空眼一瞪：“老沙，连你也觉得是我的不是？！那分明是个妖怪！”

　　说着手一挥，障眼法去掉，村姑变成枯骨，掉在地上的馒头变成了石头。

　　沙悟净大惊：“啊？师傅，当真是妖怪啊！”

　　唐三藏亦是一怔，猪八戒却从地上爬起来，恨恨道：“你这猴子，仗着自己法力高强，是人是妖全由你说了算，可怜这姑娘，好生生的一个人，却被你变成了妖怪！我和老沙也就罢了，你是师兄打骂几下咱们也受着，可这姑娘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难不成上辈子开罪了你？！落得这般下场，连死了也不能安生，还得被你栽个妖怪的名头？！”

　　唐三藏闻言跟着点头，想到昨日他刚刚因着一点口舌小事便将八戒打了一顿，没有只言片语便消失，显见是没把大家放在眼里了，心下一寒，道：“八戒说的是，你素来张狂，目中无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师兄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全无半点友爱，我说什么你也不听，我行我素，独断转行，我念着你素日辛苦，也不曾过多约束你，却不像纵的你越发嚣张，动辄伤人性命，看来不管是不行的了！”

　　说完，手持佛珠，念起了紧箍咒，这是他第一次念，但这咒文根植于脑海，就像念过百八十遍一般。

　　孙悟空眉心一颤，只觉一把刀割向识海，脚下一滑，从石头上栽倒下来，险险稳住身形，紧接着又是一阵闷痛。

　　他运气法力，灵识进入识海，同这股力道相抗，却收效甚微，不过须臾，便有大颗的汗珠从额头落下。

　　这痛并非身体的痛，而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捏着神魂，比一万只蚂蚁咬还要让人难受，他的身体不住发颤，片刻之后，大叫一声，一棒子砸到地上，似乎这样便能缓解疼痛和躁郁。

　　孙悟空咬牙大笑，看着唐三藏很是失望，手捏着金箍叫道：“来来来，老孙在八卦炉里尚且住了四十九天，还怕你这破玩意？！”

　　撞上孙悟空的眼神，唐三藏不知为何，心中一窒，但他很快又硬起心肠，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这泼猴再这般狂妄下去，迟早惹出大祸，遂闭上眼睛，加快了念经的速度。

　　疼痛来的更快，孙悟空又是一棒子砸向地面，不过片刻，周围坑坑洼洼，再没有好的地儿了。

　　碎石飞溅，地面抖动，猪八戒也跟着抖了抖，见师父罚这猴头，他起先尚觉心慰，抱手旁观，这猴头正该治一治，不然老是天大地大他最大，凭什么呀？大家都是犯事重修以赎前过的。

　　但看着看着，他这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他知道自己前世是天蓬元帅，可是觉醒部分前世的记忆之前，他已经做了四百多年的猪妖，被追被赶被打，数次险而又险的死里逃生，这些都是他切身经历过的。

　　做妖的时候有多么凄惨，想起做天蓬元帅的辉煌，便有多么痛苦，他不过做了几百年的妖，那十几万年的神仙日子就已经像是梦一般。

　　贪、嗔、吃、色、懒，每一样都是下界这几百年染上的，却样样刻入了骨髓，他不是不知道曾经的天蓬元帅是个受人敬仰的君子，大权在握，他有时候也想改，可是好难啊，而且他如今不过是个妖，改不改又有什么区别？！

　　一边为曾经的身份自豪，一边又为如今的自己自卑怯弱，他也知自己矛盾，但总以为不去想不去看，就不存在了。

　　若不是这猴子，他还好好的做他的妖，做他的一方霸主，翠兰现在不愿接受他，他便等着，最多不过百八十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哪怕是块石头，他总有一日也能焐热了，再不行，百八十年后，迟早有绿兰黄兰的能接受他。

　　可就是因为这猴子，他的好日子全没了，如今这等苦行僧的日子那是人过的吗？！无奈技不如人，打也打不过，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心里不爽快，偏猴子还是个霸道的，更加不舒坦了，便时不时想想刺刺他，就像这回，以他对猴子的了解，倒不至于歪曲事实，把人变成妖，说不得这姑娘当真是妖。

　　可他不能帮猴子说话，这姑娘是他带回来的，若真是妖，他怕是要吃挂落，猴子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了，不如让猴子吃个教训，出出昨日被他打的恶气。

　　可是这会儿，看到猴子猴毛直立，青筋蹦出的模样，他心头一颤，他也是有见识的，自然知道以猴子之能，成这幅形状，可见这个咒有多厉害，难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了点。

　　万一惹急了他，一棒子敲到自己身上可怎么是好？！

　　开始是担心猴头冲自己发难，到得后来心中却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只磨得他心如火燎，左立难安。

　　沙悟净早就开始向唐三藏求情了，不过他最笨，也说不出个什么东西来，猪八戒眼皮跳了跳，也跟着附和：“师傅，大师兄该是知道错了，您便饶了他这一回吧。”

　　唐三藏看着孙悟空痛到极处的模样，嘴唇抖了抖，心下亦跟着一酸，这个徒弟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可相伴几年，终究是有些情分的，遂暂停念下经文，问道：“你可知错了。”

　　疼痛缓解，孙悟空长舒一口气，有些脱力的靠在石头上，冷笑：“错，我有何错之有？观音让我护你前去西天，我一路保你平安，降妖除魔，哪里错了？！”

　　“你！你冥顽不灵！”唐三藏气的发抖，又要再念，却被猪八戒一把握住胳膊，扶到一边，安慰道：“师傅，您不是不知道这猴子，素来嘴硬，您消消气，消消气。”

　　说着挤眉弄眼给沙悟净使了个眼色，沙悟净福至心灵突然就懂了，赶紧窜到孙悟空身旁，焦急道：“大师兄，您就跟师傅认个错吧。”

　　错是绝不可能认的，唐三藏也无法，让他再念经文，却也动不了嘴，只得冷着脸道：“若再有下回，你便自去吧，我也没有你这等不服管束的徒弟！”

　　猪八戒和沙悟净挖了个坑，将那村姑埋了，劈了块木头做了个碑，唐三藏在墓前念了几遍往生咒，师徒几人这才沉默着继续上路了。

　　因着做了回苦力，猪八戒心中又开始不得劲儿了，凭什么猴子被师傅罚了，干活的却是他？故而在下午歇息的时候，他坐在地上不肯走，死活不愿去化缘。

　　唐三藏念紧箍咒的时候，孙悟空有一瞬间很想撂挑子走人，只是他一向重诺，答应过得事，便不愿半途而废，他虽没有真的将和尚当成师傅，可一路走来，一同吃糠咽菜，总是有几分感情的，何况他的确将自己放了出来。

　　他认真想了想，自己虽不过上天打了转，人间时间却过得快，和尚不知自己去向，却又找不到自己，心焦烦闷也属正常，说来自己也有不是，下手太快，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和尚肉眼凡胎没见识，他并不打算与他计较，不过因着那一番事故，队伍一路上都很是沉默，尴尬的很，为逃避这尴尬，孙悟空便主动接了化缘的担子，只是他心中还是存了事，上午被他打杀了的那个妖怪，留下的不过是一个化身，本体尚不知何处…

　　随意摘了几个果子就见到老沙匆匆而来。

　　“大师兄，大师兄！”

　　孙悟空诧异：“你怎地来了，不是让你看着师傅吗？”

　　沙悟净一脸着急：“大师兄，早间那姑娘的母亲找来了，你先躲躲，躲躲。”

　　母亲？那妖怪还有母亲？孙悟空一惊，不好，妖怪！

　　将手中果子一扔，立时便飞回去，猪头也不知去往何处了，原地就剩下和尚同那老妇人，和尚双手合十，垂首告罪，老妇人目露凶光，手直直戳向和尚的脖子。

　　“妖怪，看打！”

　　老妇人惊惧一呼，倒在地上，有青烟从其头顶而去，这该是妖怪本体了，顾不得解释什么，便紧追青烟而去。

　　唐三藏手上的佛珠掉在地上，目眦欲裂。

　　“孽障！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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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猪八戒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别扭型中二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