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80、第80章

　　神仙的生活很是冷清，下界的还好些，天高帝远的，虽然离权利中心比较远，但时不时还能约上三五好友聚一聚，或者偷个懒外出游历一番，天庭的就比较惨了，除了关系司职之事，轻易不得下界，只在府中修炼，又不敢离太远太久，就怕耽误了工作，而蟠桃宴每三百五十年一次，那一日是大小神仙光明正大放风的日子，平日再是冷漠，那一天脸上也会挂上些许笑意，仙来仙往，堪称仙界最为热闹的节日。

　　这一回的蟠桃宴命途多舛，中间经过了许多波折，差点都开不成了，不过最后好歹还是如期举行了，非但如期举行，王母还特地将规模扩大了几分，庆贺天庭捉拿妖猴，平定三界，连许多小仙都接到了帖子，酒香花香，欢歌笑语，许多初入天庭的小仙，一进瑶池便被迷了眼。

　　王母端坐高台之上，头顶的九凤朝阳流苏冠熠熠生辉，她此时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威严又不失亲和，反倒是玉帝，脸上的青黑隐隐可见，嘴角抽动，要怒不怒，跟谁挖了他祖坟一样。

　　有上前道贺的仙人，一见玉帝那副表情，心中一紧，低头垂目说完场面话匆匆就走了。

　　王母神色未变，神识却传音过去：“陛下即便不耐，也请忍上一时三刻，否则你我失和，众仙恐会多有揣测。”

　　玉帝忍下一口气，道：“朕知晓。”

　　说完以后，轻缓呼吸，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虽然还是有几分僵硬，不过若硬要往威严上靠，也还能说得过去，许多下界仙人难得面见玉帝，自不会觉得有什么，倒是天庭的神仙们，对玉帝这与平日不同的表现，心中难免嘀咕一二。

　　嘀咕归嘀咕，宴会依旧热热闹闹的继续着，但不知是不是开局不太好，宴开到一半，就出了事。

　　先是玉帝玉清宫中的卷帘大将言行失当，打碎了琉璃盏，被王母贬下了凡间，紧接着天蓬元帅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犯迷糊，竟跑去调戏嫦娥仙子，抓着嫦娥仙子的袖子不肯放，嘴里还说着什么：“我只顾着自己，却忘了你那里更加寂寞，除了我，还有谁能同你说话？是我错了，我对不住你…”

　　说着还要去拉她的胳膊。

　　天上仙人多，连平时仙烟稀少的天河也有不少仙人，天蓬元帅来这一出，有幸旁观的几个面面相觑，“啊”；了一声，眼里闪烁着的震惊和八卦的光芒藏都藏不住。

　　怎么还有这么一出？天蓬元帅何时同嫦娥仙子牵扯到一起了，听他这话，这私情还不是一天两天了。

　　嫦娥仙子自己亦是大惊失色，她同天蓬元帅是有两分交情，但那是君子之交，绝无半点苟且，这会儿完全不知他为何做出这等事，其他仙人的眼光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身上，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又气又急，脚步一转躲开天蓬的手，一边往回扯自己的袖子：“天蓬元帅！你喝多了！我何时，何时…”

　　气急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天蓬元帅迷迷瞪瞪的看着她，只觉她无处不好，身上的清冷之气消去了几分，多了几分人味，看来在人间走那一遭，也并非全是坏事。

　　见她似乎还在生自己的气，赶紧讨饶：“是我错了，你莫气，我不该不理你，日后，我定然日日去陪你说话可好，你莫在气我了。”

　　这话越说越过分，若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会说出些什么来，怕是要坐实了自己同他有私情了。

　　天蓬元帅平时并不是这等轻浮的神仙，今日这般反常，难不成当真是平时隐藏的太好，喝多了便暴露了本性？嫦娥脸上闪过羞恼和愤怒，天蓬元帅根基深厚，不在乎名声，她却不能不在乎，她还要找后羿的，不能失了这神仙的身份。

　　看错了人的气愤和被冒犯的恼怒反而让她冷静下来，厉声斥道：“天蓬元帅！我自问从未得罪你，你一而再再而三毁我清誉，是何居心？！便是闹到陛下同娘娘那里，我也要讨个说法！”

　　说完狠下心，运足法力一掌拍过去，另一边用力一扯，想要袖子扯出来，天蓬往后一躲，手也下意识的用力，竟将嫦娥的袖子扯了半截下来。

　　动了这一回手，天蓬的酒劲儿散去不少，略清醒了几分，眨眨眼睛，眼前迷糊的都清晰了不少，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半截袖子，又看向远处躲在闻讯赶来的仙君身后的嫦娥，喃喃道：“怎地是你？”

　　可惜纵然他这会儿清醒了，但围观者众，已无法善了了，闹到了殿前，王母一向最是忌讳此类事情，还是在她的寿宴之上，堪称胆大包天，转瞬间脸色便由晴转阴，莫说王母，连玉帝亦是勃然大怒，他脸色本就不好，现下更难看的厉害。

　　瑶池殿内鸦雀无声，众仙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浅了。

　　天蓬自知这回自己难辞其咎，拖不了身，干脆的俯首认罪，自认酒后失德，唐突了嫦娥仙子，听凭责罚。

　　王母却并不信，面有疑色，冷哼道：“酒后失德？你倒是会挑，偌大的天庭，无数女仙，你偏偏就专程跑到天河之畔去唐突了嫦娥仙子，呵，”她说着又看向嫦娥问道，“天河偏僻，一向幽静，少有仙人涉足，你去天河作甚？”

　　嫦娥脸色一白，王母这意思，是她同天蓬约好的？忙俯身下拜，解释道：“娘娘，小仙今日多饮了几杯，这才寻个安静的地方吹吹风，好散散酒，天河清净，便多呆了一会儿，并不知天蓬元帅会到天河，不然，小仙又岂会…”她低下头，轻声道，“引来了诸位仙家。”

　　天蓬脸上闪过犹疑、愧疚和挣扎，最终垂下头，咬牙认道：“是小仙妄动凡心，对嫦娥仙子心怀思慕，平日尚能自控，酒醉之后却失了德行，娘娘要杀要剐，小仙任凭处置，只是嫦娥仙子冰清玉洁，并不知知晓小仙的心思，还请娘娘勿要牵连于他。”

　　“你倒是有情…”

　　王母话未说完，玉帝突然抓着桌上的玉盏朝着天蓬狠狠掷了出去，天蓬微微偏了偏头，玉盏砸在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咚”的一声掉到地上，碎成了几块，天蓬束发的玉冠裂开，头发披散开来，额角涌出鲜血，血珠从脸上滑落下来，滴在地上，尤其狼狈。

　　玉帝指着他，怒道：“好你个天蓬！朕对你一向多有信任，将天河八万水军交予你，你却不修德行，违反天条，做出如此悖逆之事，哪配得上再做神仙？！”

　　说着挥手叫道：“来呀，将天蓬给朕打下凡间，重入轮回！”

　　玉帝此言一出，自有仙君上前拖走天蓬元帅，众仙心中慨叹，今日这事有点多，连贬了两个仙人下凡了，地位都还不低，尤其是天蓬元帅，也称得上是天庭几大势力之一，如今说贬就贬了，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玉帝起身，板着脸道：“众位仙家继续，朕同娘娘有事商议。”

　　说完拂袖离去，大庭广众的，王母也不好太拂玉帝面子，遂也起身离开，他们俩离开后，殿中的神仙这才喘口气，开始小声探讨着。

　　有同天蓬元帅交好的神仙跟在后面要送他，嫦娥犹犹豫豫，也远远跟在后面，她也不知为何就闹到这个局面了。

　　天蓬元帅虽酒后无德，但到底没有做出什么事，她原以为他也就是受些责罚，却万没想到会让他失了神位。

　　可是她错了吗，此事于她本就是无妄之灾，她不愿有损清誉也没错啊。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送行的诸位兄弟言语中难免带出了一些不满，天蓬自己反倒看的开，抱拳朗声笑道：“众位兄弟不曾避嫌，还肯来送我，我在此谢过了，大家伙也不必难过，这合该是我的劫数，老实说，这天庭的官，我还真不爱当了！”

　　“元帅大气！以元帅资质，即便下界，想必很快就能再入仙途，到时咱们哥几个再喝上几杯！”

　　“唉，日后这天庭少了你，咱们喝酒都没滋味了！”

　　……

　　同几个兄弟话别以后，天蓬元帅对押送的仙君说了几句，他是天庭的老资格，即便如今获罪要下凡了，故旧部下也不少，仙君犹豫了下，点头同意了。

　　天蓬走到嫦娥仙子面前，躬身施了一礼，歉然道：“实在抱歉，此次是我言行不当，连累仙子了。”

　　嫦娥侧身，避过他这一拜，眼中亦有几分歉意：“我亦不知怎会…”

　　天蓬摇头：“此事与仙子不相干，恐怕还要让仙子烦扰一段时日了。”

　　他说的是在殿上承认思慕嫦娥之事，嫦娥倒没有把这话当真，想到他在天河边上说的“怎么是你”这几个字，问道：“元帅可是认错了人，若是如此，何不…”

　　天蓬苦笑了下，不再说话，往前走几步，纵身跳入了轮回井。

　　而冷清的兜率宫中，睡在八卦炉中的孙悟空突然睁开了眼睛，里面金光闪闪，似有日月星辰，比极光还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