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谐记》青椒鱼

3、第0003章

　　今方见白庭尴尬，也不多言，只说稍等片刻，待他审核一番文书，由掌门盖章后还文书时再给他。

　　白庭哪里敢多言，只默默看着今方消失。却不知今方在背着他时，一脸的笑意如何都压不住。

　　深门确认道士身份本来就是极容易的事，文书给掌门看过盖了章又签了字，这也就算是过了一次程序。

　　“元成君看起来心情不错？”掌门收起印鉴，忍不住开口。

　　今方笑着把白庭的表现说与掌门听，他亦是一番好笑。

　　“如此这位安阳道友还真是天真烂漫。”掌门对过路道士没有多余的关注之情，知道今方是闲着没事，也不妨碍他，尽让他去做。

　　今方拿了白庭的文书，又核算一番知道今年藏雪观确实没有领过津贴经费，就将白庭的一份算了出来，支取了足够白庭前往大荣的路费余下的没动。

　　合上账本，今方打算找白庭把东西给他，身未动却想起了这段时间是圣城的节日，又坐下了。白庭年幼，眼见热闹应该会想出去玩，没有银钱也无法玩个通透。看过账本，今方知道藏雪观经费不多，不可再支出了，只从自己身上拿了些碎钱贴补白庭些许。

　　掂量着荷包的重量，今方估摸白庭就是一路奢侈些也不打紧，这才带着东西出现在白庭房外。

　　白庭这时候在整理房间，今方也不多打扰，留下东西就走了。

　　拿着今方给他的荷包，白庭一张脸红透，傻乎乎对空气说了声谢谢。他还从未这么直白地向别人要求过什么，虽说深门是会给予道士方便，但是钱财这回事，到外地还要求深门执事给予，白庭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拍拍自己发烫的脸，丢开荷包，白庭收捡好文书，又把打扫房间的事收尾，见差不多了，白庭才捡起荷包出门去。

　　怀中有钱，白庭走在街上底气也足。

　　今方给的荷包里有五片金叶子，十两碎银，还有些许铜钱。寻常人家，这一荷包的钱可以好吃好住好些年，而这是一个道士半年的津贴。虽然看起来不少，但对于道士修行却万万不够。

　　藏雪观香火不旺，收入自然很少。依靠深门给的津贴经费，也是勉强维持下去——修行真是又冷清又费钱之事。

　　这次出来，也不单单是想看看街上的热闹，白庭还是想自己寻点赚钱的机会。张嘴向深门要钱，这是道士们做惯的事，也没有谁觉得此事不对，但他心里会觉得不该如此。师父今年的经费还没领，白庭都想不到师父领的时候发现少了他的一份钱，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凡俗之人每日为了生计奔波，他们或是种地辛苦劳作，或是摆摊售卖小物，免不了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之苦；有些资金的人家则是可以开个店，小有地产的地主还能租放田地，看着是轻松许多，却也不是白庭能做的。普通人都是依靠自己的长处换取钱财，而他一个道士，要想赚点盘缠，也应该是靠自己的本事。

　　修道之人体质远胜常人，帮忙搬运，却又是抢了人家卖力气的人的活计。圣城之内，有深门坐镇，也有地母庙，更有巫神庙的旁支，种种道门同仁的庙宇道观都在，也就很难有邪祟出来危害世人……细细盘算一番，白庭发现他能做的也就是卜算了。

　　走这一路，白庭没有看到有道士摆的卜算小摊，这样一来做这行当也不算是夺了普通人的活计，更不会碍着同仁的生意。

　　做个卜算师傅，摆摆摊可行！

　　下定决心的白庭高高兴兴地盘算自己该怎么做，他现在摆摊还缺个招牌。街边有不少的字画小摊还可以代书写，正好。

　　白庭笑眯眯地就近往写字画的书生那儿去，请他帮自己写一幅字，无非是江湖人那一套招牌，还顺道给书生也带去了一笔生意咧。

　　书生大笔一挥，白庭要的招牌转眼就写好了。

　　留给书生五文大钱，白庭带着自己的“招牌”就在书生摊位一旁的空地上盘腿坐下来。

　　“你还真是洒脱。”书生还真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即兴开张，也不怕一天没个生意。

　　“不过是游戏一场，无碍的。”能赚到钱自然是好，但赚不到也就是命。白庭并不执着钱财，他现在有的，已经足够他走到大荣边境了。

　　书生闻言，自知他和白庭不同，自身处境叫他面带苦涩。

　　白庭观望他的面相，说道：“兄台来日虽不是大富大贵之相，却也是一生平安小富之命，为何如此一脸苦相？”

　　书生摆手：“小道士莫要哄我，我这穷酸书生，何来平顺富贵之说。”他在这儿摆摊，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单是今日都还是白庭来寻他写那幅字，才算开了张。

　　“人各有发财之道，你的小富之路自然不是在这里摆摊卖字画。”能将自己的字画卖出好价钱的，都是名家。白庭看出这书生的字也无灵动之意，不过是匠气手段，也就能给不识字的贫穷之人写信什么的。这样的字画，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出高价买？

　　“那你说我又如何能发财？”左右是无事，书生也忍不住想寻个说话的人。

　　白庭笑吟吟道：“卜算天机，要付钱。”

　　“好你个小道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书生失笑，一时不欲再与白庭说话。

　　白庭也不急，更不追着书生说些话勾他来问。

　　寻常人的事都是一般的小事，做卜算对道士本身并无任何损害。常人所要问的事，也并不会涉及到真正的天机。这套说法不过是白庭学的那些巫，不过他可不会吹嘘算小事会损害自己修为，需要功德善款来消灾业。毕竟常人要问的这些内容他说与不说差别并不大，就算他不说，以后这些人也会撞上那些机遇。他告诉这些人答案，也不过是叫他们能更顺利寻得机遇罢了。而常人之中的贵人有时涉及天机，他就是说出来，只要结果是善的，且没有影响到大势，也不会遭到反噬。

　　这里不是最热闹的集市，过往的人不多。在举办活动的街道那情形才叫人山人海，生意自己就飞来了。是以在这儿等生意，确实等不到什么人。有些头脑的人，早已交钱到最热闹的地方摆摊了。

　　书生也是闲着，身边又只得白庭一个人可以说话，又想起白庭的那番话，心中念头迭起，终是忍不住开口：“小生姓陈，耳东陈，名逸翔，字意贤。小兄弟呢？”

　　“白日跃海生，云庭扶山起。我叫白庭，”白庭抬脸，“你称呼我的道号就行，安阳。”

　　陈逸翔点头，盯着白庭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转瞬头晕地避开。压下心头的呕意，陈逸翔说道：“安阳道长这一身行头，看起来还挺像的。”

　　道士的服饰多有讲究，寻常人不知，但陈逸翔看过一些有关道士的书，知道他们的服饰也代表着他们的身份。白庭这一身灰色外袍罩雪白内衬的道袍是最普通的款式，也是出来行走的道士最常见的穿着。衣服上并无多余花纹，反而是在衣襟边带，衣袖袖口处有些绣纹。这些绣纹寻常人还不能多看，多看一会儿便会头晕目眩，神思有损。

　　“闭目，凝神。”白庭站起来，一指点在陈逸翔的眉心。不过片刻，陈逸翔感到神思一清，那盘旋胸口的呕意被压下去。

　　“你疑心我是江湖骗子？”白庭收手，也不特意对陈逸翔解释自己衣服上的绣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落霞涧藏雪观的道士，是真正的道士。”

　　普通人中确实也有许多冒充道士的人，但他们并不懂真正的道术，也不晓得道门经典，更不知道深门不语。但这样的普通人自有衙门处理，深门也并不会管。就是道士遇上了骗子，也不过是戏耍一番。

　　“安阳道长卜算一次多少钱？”陈逸翔意动不已，盯着白庭的眼睛都直了。

　　白庭早有计较，说道：“半吊铜钱。”

　　陈逸翔听到这个价，眉头皱紧，却没有说白庭收价太贵。要见真道士，必须到道观、庙宇这些地方去才行，而在这些道观庙宇里面，普通解签就要收十文，如果是要化灾改命，收费就是漫天要价了。他曾经也不是没有问过怎样才能考中|功名的事，收费却叫他问不出来。

　　如今镇上一个还算不错的房子，地段偏一点的，也不过是三四吊铜钱罢了。自然，这个价格在圣城只能买茅厕，却也足够一家人吃喝许久。

　　“我并无这么多活钱，家中还有老父需要供养医药……”

　　“我接受你赚钱后再付钱给我。正巧我在圣城要住几天，也每天都会过来摆摊，大概就青芒之末到赤离之末＊。”白庭瞧瞧地上的影子，快要变到最小，“我也要走了。”

　　陈逸翔真没见过还可以这样付钱的，可同样的他更加心动了：“安阳道长，可以先为我卜算一番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顺遂富贵？若我真的赚到钱了，这半吊钱我一定付给你。”

　　白庭收捡自己的招牌，也不看陈逸翔，直说道：“你无大富大贵之命，不可强求。若求富贵，便在今日用过饭后，往圣城时午街去吧。”

　　话毕，白庭抱着“招牌”离开了这摆摊的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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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中请勿相信这样的套路
多半是骗子
赤离之末：快上午1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