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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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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蝶儿去厨房给许灵儿准备着午间的点心。回过头来,却找不见了她家小姐的身影,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慌慌张张的将整个府里,许灵儿常去的几个地方都转了个遍。等到确定找不见许灵儿时,她连哭带嚷的找到王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罪。
陡听这个消息,王氏差点晕厥过去。
尚书府里也开始一团乱,等到缓过劲来,王氏捏着帕子不住的跺脚,桌上的茶盏也被她摔碎了不少。
“小姐好好一个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所有下人都被召到后花园训话,连两个守门的门童,也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任王氏数落。
近日,有不少关于采花大盗的传闻,王氏忍不住就往这上面想。她又急又气,一贯表情得体的脸上,是母狮失去幼崽的疯狂与狠劲。
“府里就这么大!你们这么多人守着!竟然都能把小姐弄丢了!!”
通红的眼睛瞪着这些噤若寒战的下人,她几乎咬牙切齿。
“若是找不到小姐,你们一个都别想再好好的过日子!”
失去孩子的母亲是最为疯狂的,何况王氏就只有许灵儿这一根独苗。低着头站成几排的下人,从厨子到门童,被她通红的眼睛扫过去,都打了个冷颤。
他们丝毫不怀疑王氏话里的真实性,如果真的找不见小姐,夫人真是会将他们全都发卖了的。
“说!你们中今日有谁见到小姐的?府里可有什么异动?”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王氏发着狠,从齿缝里蹦出这几个问句。她现在不管看谁,都像是掳走灵灵的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蝶儿突然跪着挪到王氏跟前,哑着嗓子开口道。
“夫人!小姐平日里只爱在后花园的秋千坐着,间或去厨房要点吃食。想来若是失踪,也是在这几个地方发生。咱们府里各种婢子家丁一共七十二人,奴婢刚才数下来,却只点到七十个人。”
蝶儿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摆头看,夫人刚才召集所有的下人,怎么会还有人没到场?
蝶儿此刻心如明镜,对于小姐的失踪,她的担忧与心急并不比王氏少多少。磕了一个头,她继续说道。
“这没有在场的二人,一人是跟着老爷上朝,守在宫门外的车夫丁英。另外一个是负责后花园诸事的园丁,韩光元!”
说到这里,她抬头直视王氏,额上昨天还没消肿的淤青,又在方才一磕之下破了皮。目光却不躲不闪,那眼里的急切凝成了安静。
听了这话,王氏快速的看了一圈所有下人,果然如同蝶儿所说,少了两个人。
韩光元?她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依稀记得那负责照料花园的家丁是一个瘦弱的男童。当初以着老爷远亲侄子的身份奔来,好像在府里也待了有一些年头,平日里见到她都是畏手畏脚的缩着背。
是以韩光元明明已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王氏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一个豆丁大小的男童上。
“那依你所说,小姐失踪是跟那韩光元有关?”
似乎被蝶儿的镇定感染,王氏也冷静下来。
所有的事情,一旦有了端倪,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找下去,总会得到解决。越是没有头绪的,才叫人心急如焚。
“回夫人,蝶儿不知道那韩光元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管他抱着什么目的,拐走了小姐,夫人放心,他定然不会伤害小姐。”
这一点,她很是肯定。那韩光元,在对待小姐的事情上,有些时候比她都要来得踊跃。
“当务之急,是等老爷下朝了,马上将此事告知于他!”
……
尚书府里正因为许灵儿的失踪,掀起一波纷乱。
而贵安城的城门口,一辆青色轿门的马车,正停在守城官差跟前。
“可有出城令?”
拿着长矛的官差,声音刻板,例行公事的询问。
“自然是有的。”
车夫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清秀的脸孔笑起来很是讨喜,将藏在怀里的一纸出城令,毕恭毕敬的递给官差。
扫了一眼上面盖着的鲜红印章和日期,官差挪开长矛。
“嗯,走吧。”
近日贵安城戒严,若非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普通人士出城都需要官府开出的出城令。
驾车的少年,笑着收回这纸,重新塞回怀里。还从兜里掏出两个银锭,送给守城官差。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几位官爷日日为百姓守着这城门,实在是让小的敬佩。这不,一点谢礼,以表敬意。”
官差嘴上说着成何体统,手却接了过来。
于是,这辆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马车就这样驶出了城门。
马车外观小巧普通,内里却极为奢华。三四月份的时节,天气已经转暖。可这马车里却铺着厚厚的羊毛垫子,就连地上也放着两个保温性能极为出色的手炉。
寻常让人坐成一圈的马车内部,在这辆车里,却被改成了一张可供一人翻身的小床榻。桌边还放着几盘世面上极其少见的玲珑果。
床榻上的姑娘睡得正熟,青丝掩着面,看不清面容。白色的衣衫上精心绣着绽开的莲花,卧在床榻上的身形,看着窈窕,玲珑有致。
驾车的少年正是韩光元,他一路捡着平地而行。即使知道自己此举的贸然,现在正应该争分夺秒的赶车,却也因为想到马车中佳人可能受到的颠簸,而不自觉放缓了动作。
许灵儿正在昏迷中,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虽然知道小姐性子特殊,不爱说话。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狠心对她使用了迷香。
不过这种迷香,他特意挑选过,确定对人体造成的危害微乎其微。
想到从此以后,小姐就属于他了,他心里溢满的都是欢喜,几乎忍不住想放声长啸。
“哗哗!”
心头正高兴,天却忽然下起雨来。韩光元连忙远眺四方,瞅见前方有一个有些破败的小庙。
回头望了望青色的轿门,他心中闪过挣扎。
终于还是疼惜许灵儿的心占了上风,冒着被人追上的危险,想先停下来避一避雨。
“灵儿……”
他撩开青色轿门,目光触及到床榻上的佳人,欢喜就在他心底变得更加强烈。
许灵儿依然不省人事,任着韩光元连着被褥,一同抱到破庙中。
只这么一会儿,外头的雷打的越发厉害,乌云滚滚,下起了瓢泼大雨。
“恁他娘的格老子!”
“青天白日的,突然下这劳什子雨!”
几个粗声粗气的话音,随着这雨,一起飘进了庙门。
韩光元警觉的用被褥将许灵儿从头裹到脚,将她的身形容貌遮了个严严实实。
入门而来的是几个穿着常服的男子,一边跨进门槛,一边嘴中骂骂咧咧。
为首的人口中无话,他身形修长,半张脸上覆着面具,气质像一把不遮不掩的寒光宝剑,让人瞧着冷汗岑然。
“哟,这庙看着破,加上咱们却有不少人哈。”
其中一个拿着长剑的男子,眼光扫过韩光元,见他怀中抱着一个用被褥裹得严实的长形物体,有些兴奋。
韩光元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却不接话。言多必失,他能把小姐掳出府外不容易。
男子见韩光元不说话,也觉得没趣。原本见着同来躲雨的白面小生,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幼弟,升起的唠嗑解闷心思也没了。
“那老头莫不是糊涂了,竟然这般对主子!我看这天下也离大乱不远了!”
其中一个身形较为瘦弱的男子,看着像个随身书童一般,突然出声说道。
这话,显然激起了共鸣,面具男子身后的数个随从,纷纷抱怨起来。
“就是啊!自古都是卸磨杀驴功高震主!”
“要不是主子,这几年天下的日子能那么好过?”
“这不是让主子寒心么。那老头还真以为天下都是他的?”
……
几人说的显然不是一般人,句句批判都像是针对天下。再加之为首的面具男子气质格外引人注意,韩光元不自觉的侧过半边脸,听起他们的话来。
“嗯?”
面具男子,抬起左手,示意随从们噤声,目光却是极为犀利的扫向韩光元。
与面具男子的目光,在半空对视。韩光元冷不丁的心里一颤,这男子,身上好重的杀气。光是凝眸一扫,就能让人闻到尸山血海的味道,一定不是等闲人。
他移开目光,眼观鼻口观心,不再竖起耳朵听。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距离他出城门,也有一个时辰了。待会雨一停,他就马上带小姐走。
他不说话,也不再看他们。面具男子却是突然走了过来,几步慢慢踱到韩光元跟前,那种让人窒息的杀气也若有若无的渗入他肺腑。
“小兄弟。”
面具男子开口了,忽然伸手一指他怀中被褥里包着的许灵儿。
“这是什么?”
心底一寒,一瞬间,韩光元有种一眼被他看穿的错觉。他镇定着情绪,慢慢开口。
“舍妹生了重病,我正待送她去蓝幽谷。只是她身子极为柔弱,雨天湿气重,便随身带上被褥裹着。”
说着,他还将被褥掩的更加严密。
面具男子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沉声道。
“你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