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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决意私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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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随和晏楚在少年时期就不对付。
晏随对武帝去世前,独向晏楚交代后事耿耿于怀,在得知晏楚发誓是要守护大齐,而非拥护自己时,晏随便将晏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总觉得晏楚时时刻刻觊觎那把龙椅。
武帝对晏随着实了解,他确实心思狭窄,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彻底将晏楚看做假想敌,一有机会有给晏楚摆脸色,使绊子,训话惩戒成了家常便饭。
这还不算,当晓得武帝曾许诺给晏楚和徐家赐婚后,晏随如临大敌。
生怕在军中颇有威望的晏楚和世家徐氏联合起来,那他的皇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为以防万一,晏随干脆寻了个理由,将晏楚撤职,只在光禄寺领了个闲职。
晏楚本来就看这个皇帝不顺眼,一时意气,干脆称病不上早朝了。
至此,晏随和晏楚的关系降至冰点。
晏随并不想就此罢手,他颁布诏令,打算封妃选秀,全国之内年龄十五以上,二十五以下的待字闺中的女儿都要送进宫来。
徐漪自然在其中。
晏随就是冲着徐漪去的,他就是针对晏楚,不想这两家联盟。
再者,徐漪是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绝色,何乐而不为。
这下晏楚炸了锅,深夜入宫请皇帝收回成命。
晏随那会儿已经召幸了美人准备歇息了,结果晏楚衣冠正经,大喇喇闯进来。
内侍宫女不敢拦,金吾卫拦不住,晏楚直接站到了晏随床榻的幔帐之外。
美人从梦中惊醒,光溜溜地躲在晏随身后,瑟瑟发抖。
虽然晏楚下一刻就给晏随跪下了,言辞恳切真诚。他是在求晏随,期望能让他免除徐漪选秀,期望他能成全。
可晏随还是被吓到了。
在晏楚被金吾卫带出去打了五十大板之后,晏随还沉浸在晏楚那道压迫感十足的宽大高冷身影中。
那道映在幔帐上黑影,总让晏随辗转难眠。
午夜回梦,晏随总觉得晏楚就站在自己床前,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钢刀,随时要割下自己的脑袋。
毕竟,大元皇帝就是晏楚亲手斩杀的。
晏随虽没有亲眼看到,可晏楚的丰功伟绩却传遍长安。
以前听热闹,现在听来,晏随只觉得脖颈发凉。
另一边,徐涌接到进宫选秀的诏令第一时间去找了徐太傅。
一入宫门深似海,徐涌是肯定不想让妹妹做妃子的。
本以为,向来对晏氏不满的祖父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没成想,徐太傅对徐漪入宫不置可否。
徐太傅以为晏随心思浮躁,能力有限,难成大器,反而很好把控,可以借着晏随的势再让徐家再上一层楼,如若徐家女儿能进入后宫,并且获得宠爱,那一切就自然而然,顺水推舟。
那一瞬,徐涌对祖父既觉得失望,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失望的事,徐太傅自诩清流中坚,还是难免宦海筹算,甚至可谓深谙此道。
可倘若没有徐太傅的精明筹算,偌大的家族缘何蒸蒸日上,屹立不倒呢。
这便是情理之中。
思虑至此,徐涌选择退一步,顺着祖父的话建议道:“那挑个旁支的女儿或者认一个养女也行。”
然则那时候徐漪与晏楚的关系再不能隐瞒了。
两人暗中相交多年的事曝光在徐太傅面前。
徐太傅大为光火。
听闻晏楚夜闯麟德殿为了徐漪时,登时气得晕厥过去。
故而,或许是真心或许是气话,徐太傅否决了徐涌的提议。
“不必找旁人,你三妹即便进宫与旁人共事一夫,也好过跟晏楚那乱臣贼子!”
徐涌大骇,还没说话,徐太傅瞪了他一眼:“不必惊讶,徐漪如今名声扫地,哪还有簪缨世家供她挑选,进宫也许是一件好事也未可知。”
徐太傅的话正好芳草偷听到,她本来是想找徐涌,无意中听到祖孙二人的谈话,芳草对于徐太傅果决和无情大为吃惊,慌忙回到房中将此事告诉徐漪。
徐漪一时面如死灰,自觉心惊胆寒,她倒不是因为进宫选妃,而是心寒徐太傅的态度。
徐漪自幼失怙,是祖父带大的,想来应该有很深的感情,不愿意让孩子去深宫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可徐太傅说得理所当然,斩钉截铁。
徐漪思忖,看来是她与晏楚的事真让祖父失望至极了。
可徐漪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徐太傅已经拿定主意,不肯改变,那徐漪只能另谋出路。
在华璎的掩护下,徐漪终于和晏楚见了一面。
面对进退维谷的困境,晏楚踟蹰半日,开不了口。
徐漪见他为难,便柔声道:“你先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晏楚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摇头。
徐漪站起来,“那我走了。”
说完真的抬腿就走,晏楚起身展臂拦住她。
徐漪晶亮的眸子望着晏楚,后者叹息一回,拉着她的手沉声道:“我想要跟你说,却又怕跟你说,毕竟你是女子,要你抛弃名节和家人,是我太自私了。”
徐漪笑了笑,对于这个答案,她早就心中有数了。
“阿楚,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
晏楚扬起脸来,眼中迸发出别样的神采。
可还没高兴一会儿,晏楚的目光又暗淡下去。
“怎么了?”徐漪偏头去看他,“你难道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不是的!”
晏楚断然否认,只是他身为男子,不能任由着性子,需要为徐漪考虑的还有很多。
房中气氛一时凝结住了,二人手拉着手,皆是沉默不语。
晏楚和徐漪还没着急,门外的华璎先沉不住气了,嘭地一下把门打开,兴奋又焦急地说:“她既然愿意,你还磨蹭什么?”
“我——”晏楚苦笑:“华女君,你要不再出去等会?”
华璎摇头,站在徐漪这边,指着晏楚道:“难道你舍不得你的大好前程?”
华璎确为徐漪的知心人,她问的问题也是徐漪想知道的。
毕竟晏楚为了爬到今天的位置,为了给家里扬眉吐气,那是拿命在战场上搏杀的。
好不容易到了可以光宗耀祖的这一步,却要他为了一个女子全然抛弃。
不是谁人都可以做到的。
故而,晏楚的迟疑,徐漪不觉得意外,反倒觉得他思虑周全,而非情感上头的冲动之举。
晏楚沉思良久,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似的,郑重其事地对徐漪说:“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准备周全。总不能让你跟我颠沛流离。”
徐漪凝望着晏楚,用力点点头。
华璎十分激动,将两人的手牵起来,促使他们交握在一起,红着眼睛道:“这才好,这才好。”
许多年后,每每华璎想到这一幕,恨不得抽自己的一个大嘴巴子。
总之,晏楚和徐漪分开,暗中交代处理好各自的家事。
晏绫是不可能离开晏楚的,哥哥做得每一个决定她都支持。
当知道晏楚打算离开长安隐居的时候,晏绫没有一点犹豫,反正晏楚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顺便还带上了阿俊,那时候两人已经订婚。
彼时阿俊刚当上司隶校尉,这可是守卫京师的实职,虽觉得可惜,但也决定跟随晏楚。
晏楚将原先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亲信先后推荐到合适的位置,便安然接受晏隋的贬谪,心甘情愿领了置陵署的职位,给武帝守皇陵去了。
从风光无限的朝廷新贵,到偏远山林里的守陵官,晏楚的地位一落千丈,时间不过三四年而已。
有人唏嘘,感叹晏楚如黄粱一梦,没有大富大贵的命,有人憋着一口气,看晏楚怎么东山再起。
面对众说纷纭,身处风暴中心的晏楚浑不在意,他的心已经即将放飞,随时准备跟徐漪归隐田园了。
那日,徐漪借口去城外的寺庙祈福,故意说想独自在厢房中斋戒三日。
其实当天晚上,晏楚便从皇陵偷偷赶到寺庙外等候。
徐漪从窗户偷偷溜出来,沿着后山的小路往东边走。
越走月亮越大,银白月辉倾斜一地,山风轻柔,将徐漪的襦裙层层吹起,勾着出她窈窕的曲线。
她沿着羊肠小路,踏着满地清辉,一人走在寂静的山野中。
奇怪的是,徐漪并不害怕,反倒心里格外的激动紧张,带着无限的雀跃。
终于,在山道的转弯处,一个虬劲有力的古松树下,徐漪看到了晏楚。
他腰配长剑,迎风而立,清风吹鼓他的衣袖,宽阔结实的肩膀,清澈明亮的眼眸。
他亦看到了徐漪,立马丢了手中的剑,朝徐漪奔跑而去。
徐漪心潮如海如浪,满怀欣喜提着裙子,深深将晏楚怀抱住。
由于两人的奔跑惊扰了山野的宁静,在一瞬间,草丛中的萤火虫骤然炸起。
微弱荧光迅速腾空,然后缓缓蔓延,将二人围绕起来,如同亮起了无声地花火。
那场景浪漫与自有交织在一起,如梦似幻,真叫人一生难以忘怀。
——
徐漪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香雪说白天沈聪又来了一趟,按照徐漪的吩咐,就借口说主人出门去了,就没有放他进来。
徐漪点头,称赞了香雪。
后面几天,沈聪几乎每天都来敲门,都被香雪拦了回去。
连沈聪为婵奴准备的礼物都拒之门外。
徐漪盘算着连着拒绝几日,沈聪该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了。
可孙姑姑提醒徐漪,婵奴好像有些不开心。
实则徐漪也发现了,婵奴自小缺少父爱,被沈家的小孩嘲笑戏弄很多次了,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很在乎。
要不然不会沈聪一次示好,婵奴就高兴地无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