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权臣》若水未央

48、双宿双飞

　　如此胡思乱想，晏楚直到天亮才朦脓睡去。

　　等他睁开眼睛，但见徐漪还在昏睡，嘴唇发紫，脸色潮红的不正常，身体却开始发冷。

　　晏楚吓了一跳，颤抖着手在徐漪鼻子前试了试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息，才稍微安了心。

　　但晏楚不敢松懈，来不及收拾自己，赶紧把门外的药拿进来。

　　用勺子喂不进去，晏楚便将药含在口中，用唇递给徐漪。

　　所幸徐漪昏迷中还能吞咽，一碗药就这么一点点喂完。

　　晏楚去浴房拧了热的布巾，先将徐漪上衣敞开，擦了上身，又接着擦下身。

　　此前，晏绫也染了病，老实说，晏楚都没有这般尽心过。

　　晏绫纵然精神疯癫，脑子糊涂，但身体向来康健。

　　没几天就熬过去了。

　　可徐漪却不同，简单的伤风受凉就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想到这里，晏楚手上控制不住力道，把徐漪的小腿都擦红了。

　　若是平常这么大力气，徐漪可能早就疼得叫起来，可现在她却一动不动。

　　晏楚突然觉得心里没底了，丢了布巾，一面给她穿衣服，一面连动作都不利索。

　　还没来得及给徐漪穿整齐，晏楚迫不及待地把人抱在怀里。

　　徐漪哼唧了一声，晏楚欣喜地推开来看，还是晕迷的，并未清醒。

　　晏楚一下子眼眶就红了，将人抱在怀中，好像要把徐漪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徐漪，你得好起来...”

　　晏楚吸着鼻子，眼泪就滚下来了，他说：“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要怎样就怎样，我不折腾你了...”

　　一些没来由的话晏楚胡乱说着。

　　就是趁着徐漪听不到，他才敢说。

　　又过了一夜，晏楚都不分白天黑夜了，他实在熬不住，到浴房快快梳洗了下，再回来时，徐漪竟然睁开了眼睛。

　　“你——”

　　晏楚高兴地说不出来，直接跪坐在床边。

　　徐漪费力地抬起胳膊，可刚抬起来几寸，又虚弱地往下掉。

　　晏楚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上：“你可算醒了...饿不饿？”

　　徐漪摇头。

　　“喝点水？”

　　徐漪又摇头。

　　她稍微侧了侧头，晏楚了然，他上了床躺在徐漪身边。

　　徐漪将头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晏楚的体温，幽幽道：“我睡了几天了。”

　　“两天两夜都没睁眼。”

　　徐漪苦笑：“把你吓坏了吧。”

　　晏楚收敛起方才的动容，故意板着脸道：“才没有。”

　　徐漪道：“那你哭什么？”

　　晏楚把眼角的泪花一抹，怕徐漪继续戏谑他，便岔开话题道：“你昏迷的时候，时而眉头舒展，时而表情凝重，是梦到什么了？”

　　徐漪望着床顶的撒花，轻声道：“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晏楚问。

　　徐漪说：“我梦到你在山岗上跑马。”

　　眉头舒展，是因为看到他而喜悦，表情凝重，是为分离而伤心。

　　“那是去追你。”

　　“我知道，我特意在驿站等你，但你没上前来。”

　　“见你周围都是家丁婢女，怕给你添麻烦，就没上前去，远远地看着你就好。”

　　“天气太冷，我怕你受凉，给你留了一壶热水。”

　　“我知道，看到玉环，我就知道你叫我回去了。”

　　徐漪沉默了一会,目光从晏楚的眉眼，缓缓往下。

　　“怎么了？”晏楚问。

　　“你的胡茬都长出来了。”

　　晏楚摸了一把脸，道：“没来得及弄，你离不开人。”

　　他接着道：“长安城里此前因病去世的人不在少数，但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这疫病怎么回事，人心惶惶的，家里有谁得了病，就赶紧挪到一旁，疏于照料，加之买不到药，请不到医生，所以耽误了治疗。”

　　后来晏楚亲自监着太医院，让太医披星戴月，终于研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然后发于每个坊巷，张贴在每个医馆。

　　再将全城大夫和药材都统一调配，连世家大臣宅中的私人医师全部纳入管辖，分派到各个城区中。

　　如此一来，只要按照研制出来的药方服药，加之精心照拂，病情就能好转。

　　晏楚这般给徐漪解释，是想给她信心，免得她胡思乱想。

　　徐漪听完，乖巧地点头：“我晓得了，我快好了。”

　　“就是这么说。”

　　晏楚摸摸徐漪的头发。

　　徐漪摇摇头，道：“我都浑身脏兮兮的了。”

　　“哪里脏，不脏。”

　　“我都躺了这些天，能不脏吗？”徐漪道：“我我想洗一洗。”

　　晏楚摇头，“你现在不能受凉。”

　　“可我觉得难受。”

　　“那也不能洗。”

　　徐漪垂下眉眼，晏楚以为她妥协了，忽转而一想，她哪有这么好打发。

　　果然，徐漪扬起脸来：“那你帮我洗？洗快点，就不会受凉了。”

　　晏楚还以为听错了，眼见徐漪一脸认真，他吞咽了下，目光不自觉地滑向徐漪松散的睡袍。

　　春色若有若无，勾人心魄。

　　“徐漪，你别搞我了。”

　　晏楚哑声道。

　　徐漪无声地看了他一会，那么近的距离，近到晏楚能闻到她身上的药味，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还有如水的眸子。

　　晏楚向来抵挡不住徐漪这样的眼神。

　　他起身，默默地将徐漪横抱起来，走向浴房。

　　“那说好了，你不能胡闹了。”

　　若是旁人，怎么会说徐漪胡闹。

　　在外人面前，徐漪是最端庄淑仪的那一个，知书达理，从容有度。

　　唯有晏楚知道，徐漪确有爱撒娇，娇蛮不讲理的一面。

　　“好。”

　　徐漪老实地点点头。

　　浴房中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连之前换下的衣服都已经收走了。

　　徐漪昏睡这几天，无法与外面应答，竟也没发生什么异常。

　　晏楚还能泰然自若地在这里，孙姑姑等人都没有发现。

　　徐漪便晓得，晏楚在雪园中可能不止一个内线。

　　需得有好几个人打配合，才能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孙姑姑怕是还以为徐漪在房中自我修养，恢复得不错吧。

　　本来这园子就曾在他手中过，徐漪对此不奇怪了。

　　晏楚将她衣裳脱了，抱入水中。

　　要知道美人酮体，是世间无价的瑰宝。

　　美人在怀，还要压抑住原始本性，那是比打仗杀敌还难的事情。

　　故而，洗浴的是徐漪，倒是晏楚出了满头的汗。

　　徐漪趴在木桶边缘，背对着晏楚，由他擦拭清洗背部和手臂。

　　她感觉到一双大手在肩颈处游走，比桶中的热水还要滚热。

　　但说好了，要快快地结束，以防受凉，徐漪干脆闭上了眼睛，咬着唇尽量不出声。

　　果然，晏楚很快地洗好，将徐漪用一块巨大的毯子抱起来，预备擦干净。

　　不想大手的力道失了分寸，正好掐在胸围以下，徐漪哼唧一声倒在晏楚肩头。

　　晏楚板起脸，无比严肃地说：“你别闹。“

　　徐漪细若蚊吟：“没闹，痛得狠。”

　　“前面不让看，现在怎么又让看了。”

　　“前面你不理我恨不得把我吃了，现在怎么又来照顾我？”

　　晏楚将一层柔软的睡袍给她穿上，一面系着带子，一面道：“我现在还是想吃了你，所以你别乱动。”

　　他的呼吸又粗又热，喷在徐漪脖颈之间，搅得两个人都心烦意乱。

　　晏楚压抑地难受，最后一颗扣子实在系不好，胡乱一塞，闷声道：“就这样吧，不弄了。”

　　说着要带着徐漪站起来，可刚有动作，感觉不对劲，而徐漪面色潮红。

　　晏楚大步流星把徐漪放回床上，然后扭头往浴房跑。

　　“...我去缓缓”

　　晏楚嘀咕着解释。

　　徐漪看他滑稽的样子不禁无奈苦笑。

　　晏楚跑到浴房，把脸埋在铜盆里，结结实实用冷水洗了一遍，刚稍微平复一点心情，忽听徐漪在咳嗽。

　　来不得擦拭，晏楚赶回去，但见徐漪捂着胸口，面无血色，朱唇反倒不正常的潮红。

　　“你怎么了？”晏楚问。

　　徐漪摇摇头：“没事...”

　　晏楚左右看了看，果然在她身旁的软枕下，抽出一条丝帕。

　　丝帕上濡湿了一块，确实一团血迹。

　　徐漪方才藏得匆忙，有些懊悔。

　　晏楚捏着那张帕子，缓缓地坐在床边。

　　他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从额角流到下巴，滴在胸口的衣服上。

　　徐漪拢着袖子，伸手想给他擦一擦。

　　晏楚缓过神来，没等徐漪抚上他的脸，他侧身道：“你好些了吗？”

　　跟方才还在嘴硬的晏楚相比，眼前的晏楚显得茫然无措，更不必提平日的他。

　　平日的太师威风凛凛，盛气凌人，铠甲一穿上，仿佛无坚不摧，无人能敌。

　　可眼下的晏楚，好似那般脆弱，甚至不用刀剑，徐漪一句话都能把他击倒。

　　“我很好。”徐漪坐在他身旁，柔声道。

　　“你不好。”

　　“哪里不好。”

　　“咳血了...”

　　“这都是老毛病了。”

　　“既是老毛病，那你藏什么？”

　　晏楚这般问，倒是让徐漪语塞。

　　晏楚见徐漪不答，叹息一回，手指轻轻摩挲那张丝帕，沉声道：“我担心你...”

　　有光亮照在晏楚的侧颜，笔挺的鼻子，厚薄恰好的嘴唇，还有一双坚毅的眼睛，无疑他是漂亮的。

　　况且明明有怨，偏他还对你割舍不下。

　　这叫徐漪如何不心动。

　　尤其是晏楚说担心她，徐漪忽想起柳明江的话。

　　当真有抛下所有，就跟他双宿双飞的冲动。

　　就在深山里隐姓埋名，过神仙日子。

　　可转念一想，难道这方法没有试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