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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你害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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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面对的方向,都是自己的至亲好友,可晏楚和徐漪的脚步却那样沉重,内心是那样的纠结。
两人越走越远,再回头时,巷道内截断的阳光,让彼此已经看不太清对方的神色。
只能大概感觉,可能在注视着彼此,大约是有不舍。
华璎铁青着脸,将婵奴送还给徐漪,她声音冷如寒窖中冰,重重砸向徐漪。
华璎道:“他可是让你家族败落的仇人,你还能跟他在一起?”
徐漪将眼神转回华璎,耳边都是她直击灵魂的发问。
华璎盯着徐漪,再次一字一句地重复,既是发问也是敲打:“还能吗?”
徐漪突然感觉极度的无力,她不烦透了现在的境况,可是一时间无法挣脱出来。
只能像深陷沼泽一般,刚好没在脖子以下,所有的淤泥都堆在胸腔那儿,呼吸困难,死不了,但也没法好好地痛快地活下去。
华璎死盯着徐漪,连婵奴都茫然地凝望着她。
徐漪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华璎道:“放心,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另一边,晏绫鼓涨地眼睛几乎黏在徐漪身上,似乎想把人杀死一般。
晏楚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想要安抚,被晏绫猛然打开。
“你跟我保证过,你不会再与徐漪有牵扯。”
晏绫红肿的眼睛挪到哥哥脸上,企图找到肯定的答案。
“我说过...”晏楚揉揉额头,有些疲惫。
“那刚才怎么回事!”晏绫指向巷口那一头的徐漪,刺耳地尖叫:“我都看到了!你明明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你们早就见过了!对不对!对不对!”
晏楚拉住妹妹的手,尝试着稳定住她的情绪,可晏绫发起病来就控制不住。
她不停地尖叫:“晏楚,你忘记阿俊是怎么死的吗?他被徐家的人乱箭穿心!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你自己也差点死在徐家人手里!你怎么还跟这个女人纠缠在一起!她会害死你的!”
晏绫不停地大喊:“他们污蔑你蓄兵谋反,污蔑你偷盗虎符!他们将你打入大牢,那么粗的钉子打进肉里,你浑身都是血,差点死过去了!这些,这些!还不能让你长记性吗?!”
聒噪刺耳的吼叫不停地在晏楚耳边盘旋,他回望另一头的徐漪。
正好她也看过来。
混乱中,晏楚仿佛看到徐漪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什么。
晏楚心中一痛,他转过身来,对晏绫保证:“刚才只是误会,我保证,我不会跟她在一起。”
晏绫听了两秒,眼含泪水,颤抖着确认:“真的?”
晏楚将妹妹额角散乱的头发挽至耳后,柔声道:“当然是真的。”
晏绫咂摸地着这句话,晏楚趁机叫婢女过来,把人扶回去。
哪晓得,那几个被吓得躲在墙角的婢女还没靠近,晏绫突然冲向徐漪,口内恶狠狠地喊道:“我要给阿俊报仇!”
晏绫跑得飞快,一道白光闪过晏楚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晏绫把刀掏出来,晏楚一探手就抓住她的衣袍。
随后,晏楚将人紧紧箍在在怀中,任由晏绫怎么尖叫挣扎,晏楚就是不放手。
突然晏绫的身子抽动一下,躺在地上还不住的发抖,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越发多的人围过来,好在贺堂赶到,将晏绫捆起来,抗在肩上带走了。
晏楚风轻云淡地整理衣袖,仅一个眼神,刚围过来的人又都止步,诺诺然不敢靠近。
亲卫队将凑热闹的快快赶走。
晏楚走到对华璎跟前,抱拳说了句:“惊扰王妃了。”而后带着人离去。
华璎曾是习武之人,方才的事情她倒还好。
可见徐漪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华璎想是刚刚那一幕将人吓到了。
她要安慰徐漪,但只是最后还是嘲讽道:“这就怕了?那刀子刺在你身上,才叫怕呢。”徐漪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华璎自觉无言,硬邦邦地找补,说:“给你一辆车,赶紧回去吧。今天这一趟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闲言碎语呢。”
徐漪轻声道谢。
她带着婵奴从侧门出来,柳明江已经在那儿等待了。
他之前喝了一碗药,就迷迷糊糊睡过去,等醒来看到姜琳琅坐在床头。
柳明江心中不悦,托词离开,刚出门就遇到贺堂。
原来晏楚早就安排好。
贺堂将柳明江安排到侧门处等待,没一会儿,徐漪便从里面出来了。
眼下有两辆马车放在徐漪眼前,一辆太师府的,一辆安王府的。
徐漪上了华璎准备好的车。
车子驶出庄园,徐漪坐在车里,面色沉静,眸光幽暗。
柳明江问眼前的徐漪:“三妹,你没事吧。”
还没等徐漪答话,婵奴道:“娘亲吓着了,刚刚有人突然扑过来...”
“婵奴!”徐漪呵斥。
婵奴闭上了嘴。
徐漪对柳明江莞尔一笑:“没事,不是冲我来的。”
说完就抱着婵奴合目休息了。
徐漪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但柳明江总会知道,流言蜚语很快就会传开的。
也许让柳明江误会,没什么不好。
让她在表哥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没什么不好。
因为她本来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人。
徐漪有自己的心思,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心此时她只想好好休息,可徐漪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晏楚从地上站起来样子。
他的手不自然地下垂,黛青的袍子不显血色,但徐漪知道他受伤了。
晏绫的刀划伤了他的胸口,血渗了出来,胸口那块衣料的颜色更深了。
徐漪观察得仔细,晏楚倒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华璎以为徐漪被疯癫的晏绫吓到了,所以才面如土色。
实则徐漪是为晏楚那道伤口担忧。
那道伤口将徐漪登时回想起五年前。
五年前,徐太傅带她到了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牢。
那里寒冷彻骨,臭味难闻,若是平日,徐漪绝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多一刻都不想待。
但那时候的徐漪却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因为在最里面的监牢里,挂着奄奄一息的晏楚。
他被钉在木架子上,头发与血污凝结成块,将五官淹没,徐漪捧着他的脸,用袖子将血水擦干净,才勉强看清晏楚的相貌。
他瘦了好多,眼圈青黑,血痕可怖。
徐漪本抱着晏楚流泪,忽然原本昏迷的晏楚睁开了眼睛,瞪着徐漪,恶狠狠地啐道:“是你害了我!”
徐漪猛地从梦中惊醒,车厢微微摇晃,婵奴已经在怀中睡着了,还是在回柳家的路上。
徐漪不敢合眼睡觉,生怕一闭上眼就是当年死牢中那可怕恐怖的场景。
更吓得人的是,她怕在梦到晏楚充满仇怨和愤恨的眼神。
此时柳明江在闭目养神,徐漪不方便有太大的动作惊扰到他。
她就靠在车壁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的夜空。
另一边,晏楚还在庄园中,他屏退左右,自己褪下衣衫,准备上药。
忽听屏风后有动静,还以为是哪个婢女。
晏楚道:“这里不用你们了,下去吧。”
哪晓得一个婀娜的身影绕出来。
竟然是太后云绦。
晏楚只扫了一眼,便低头专注擦药包扎,似乎对太后的到来,并不意外。
云绦嘴角含笑坐在晏楚身旁,探头瞧了一眼那伤口,啧啧两声:“你也是能忍,居然能拖到现在才来处理。”
晏楚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让旁人知道晏绫带了刀,还让人受伤了,那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故而,索性忍着。
眼下,晏楚衣服脱了一半,露出一条结实有劲的胸膛和臂膀,云绦饶有兴趣地瞧着。
晏楚想要拿药水,太后抢先一步,将药瓶握在手中,柔声道:“太师,不如我给你上药?”
晏楚没空跟太后周旋,他将药瓶夺过来,倒在绷带上,闷不做声给自己包扎。
云绦手里空空,冷眼瞧着,道:“犟什么,你这样好弄吗?”
晏楚倒是利索,快速包好,将衣衫拉起来,预备离开。
云绦将人叫住,她咬着唇嗔怪道:“阿楚,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晏楚停住脚步,将托盘砰地搁在案上,转身对她道:“太后,按道理你现在应该在皇宫之中,不应该在我的庄园里。”
“我知道你怨我,”云绦走近一步,对晏楚说:“你怨我在你打仗的时候,成了晏隋的妃子。”
晏楚摇头,“太后,你成为谁的妃子,与我并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晏楚颇为无奈,他再一次耐心地解释:“那时候你在掖幽庭快要病死,我救你,是出于良心的本能,并非旁的。”
“你撒谎。若是一次也就罢了,那你为何后面几次还给我送药?出征之前还交代晏绫照拂我?”
“你——”晏楚真是无法,云氏这人永远自我为重,旁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晏楚干脆反问她:“云氏,那我问你,既然你念着我的好,那为什么要去幽帝的宫殿?”
云绦一愣,她当然权衡过。
彼时的晏楚只是个宗族子弟,身份有限,前途渺茫。
而晏隋是武帝的嫡子,大道光明,不可限量。
既然晏隋垂涎云氏的美貌,朝她抛来橄榄枝,云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外出征战的晏楚,那一段心动,云氏只能埋藏在心里了。
云绦一时语塞,晏楚看着她迟疑的表情不禁冷笑。
“事实上,你也没有坚定地选择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家中白事,断更几天。预计周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