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34、第三十四章

　　学校礼堂的后排座位爆发一阵高分贝的喧哗声。

　　一队身着灰黑色制服的保镖鱼贯而入，在拥挤的人群中强行清出一块场地，为首的高大俊美的男人停下脚步，微微俯身，迎接身后打扮得庄重正式的青年：“二少爷，我们到了。”

　　李乘风吹了声口哨，笑道：“这就是新远的学校？看起来还不错。”

　　他陪伴年逾六十依然步伐稳健的校长坐到前排的观众席，和校长低声交谈几句后看向坐在自己身旁认真剥橘子吃的李瑜珞。

　　小家伙在得知三哥报名参加舞台剧表演后吵着要过来，甚至不惜将花园里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各色开花植物剪下十数朵，用五六张雾面纸包裹好，依依不舍地赠送给哥哥姐姐们，作为能够在现场观看表演的贿赂。

　　看到他不吵不闹的乖巧模样，李乘风满意地点点头。

　　接过弟弟递过来的一瓣橘子后，李二少从小圆桌的坚果盘里抓起一把开心果，塞进李瑜珞的小爪爪里，让弟弟帮着剥开，毫无使唤年幼劳动力的愧疚感。

　　李家刚出资捐献了一栋教学楼，即使面对的是他家这个不着调的二儿子，而不是成熟稳重的长子，校长的语气也很是和颜悦色：“听说你弟弟这次在舞台剧中扮演了一个角色？”

　　李乘风与有荣焉道：“是贯穿始终的重要角色。新远没有多说，我猜是阴差阳错帮助白雪公主咳出毒苹果的善良王子。”

　　靠着椅背的青年端正好坐姿，专注地盯着舞台幕布，脑海中幻想着弟弟身穿华丽优雅的皇室礼服，装饰着层层叠叠刺绣蕾丝的收腰衬衫勾勒出毫无赘肉的纤细腰肢，细腻柔软的丝绸长裤包裹着纤细匀称的小腿，外罩精致挺括的深蓝色斗篷，一举一动无比中二帅气的王子殿下。

　　男主持人上台报幕：“下面请欣赏高二（2）班带来的舞台剧《白雪公主》，掌声有请！”

　　灯光暗下，烟雾升腾，欢快的音乐声在大厅中缓缓流淌。

　　完成诗歌朗诵后和台下的工作人员简短交谈几句的金钰匆匆结束对话，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身旁打扮得花孔雀似的好友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你在等谁？”

　　蜜色肌肤的少年伸出食指竖于唇边：“嘘，安静。”

　　好友把手搭在金钰身后的椅背上，笑意盈盈：“那个李家的小少爷也在吧~他演什么，小矮人？一棵树？该不会是魔镜吧？”

　　身边的人默不作声，逆着光看不清金钰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嘴角勾起的细微弧度分辨出深皮肤少年的好心情。

　　花孔雀安静地打量他片刻，坐直身体，望向舞台的视线中多了几分专注。

　　穿着一袭夸张绚丽的蓬蓬裙，裙上遍布精致繁复的蕾丝、缎带、蝴蝶结等装饰物，妆容成熟美艳的皇后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美貌：“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魔镜给出不同以往的答复：“您很美，然而白雪公主要比您美一千倍。”

　　“这不可能！”王后艳丽的脸庞因嫉妒而扭曲：“快召见猎人，把她带到森林里除掉！”

　　安分了不到五分钟的花孔雀嗤笑，低头把弄黑色的腕表。

　　扮演王后的演员很漂亮，精致的妆容更是把这中等偏上的颜值放大了十倍，他难以想象“比您美一千倍”的长相，恐怕已经超脱凡人的范畴，步入山中精怪的类别。

　　四周响起低低的抽气声。

　　青年抬眸远望，心脏一瞬间被奇异莫名的感受攫取。

　　皮肤细白如雪，嘴唇红得像玫瑰，头发黑如乌木，所以取名为白雪公主。

　　“她”穿着宽大粗糙的麻布裙，腰间简单系着一根藤草编织的腰带，简陋的服饰却丝毫无损那出众的美貌。少年如同一只小鹿，步履轻盈地穿梭在树林中，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他身上，为那本就精致的面孔蒙上一层朦胧光圈，美丽的近乎妖异。

　　顾薇戳戳愣神的班长的手臂：“为了观众能够辨认出演员的五官神情，舞台妆需要适度的夸张，眉毛、眼线、腮红、眼影都要比日常妆容浓厚数倍。我本以为李少爷衬不起这么夸张的舞台妆，没想到对于他这样的美人来说，淡妆浓抹都是美的。”

　　金钰的好友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这样的美人，真该作为神仆献给美神大人啊，‘祂’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在说什么？”金钰瞥了一眼友人，不带感情的询问。

　　好友扑哧一笑：“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把这样的美人献给神明。”

　　“又在说疯话。”金钰移开视线。

　　……

　　反串表演出乎意料地大获成功，被美色迷惑的男生奔向台前和池有思搭讪，甚至做出了失礼的动作。

　　猝不及防被同性袭胸的池有思一脸厌烦：“我是男的。”

　　李乘风忍俊不禁。

　　礼堂的温度却骤然降低，学生们双手环胸打着冷颤： “好冷啊，先把空调关上吧。”“谁把空调温度调到零度以下了，想要冻死你爸爸吗？”“是不是要下雨了？别啊，我的被子还在阳台上暴晒呢。”

　　和池有思要手机号的男生摸摸手臂上浮起的一片片鸡皮疙瘩，困惑地挠头。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的李乘风揽过小弟，紧张地环视四周。

　　李瑜珞笑着蹭了蹭他的手：“怎么啦，二哥？”

　　心跳加快的李乘风扯出僵硬笑容：“二哥好像嗅到了怪……奇怪的气息。”

　　他说完就察觉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原来是在不知不觉间因为过于用力咬破了下嘴唇。

　　礼堂的后排座位上，金钰关切地打量倏地起身变了脸色的好友：“你还好吗？你在发抖。”

　　好友的喉结不住颤动，心里尖叫着“邪神！邪神！！”

　　五分钟后，礼堂并未如同好友想象中化作一片尸山血海，依然整洁干净，身旁的学生们也没有变成淌着血泪的鬼怪，伸着被腐蚀掉皮肉的鬼手扑上来，那股森冷阴寒的强大气息在池有思离场后转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友人脱力地靠坐在宽大的座椅上，知道自己今晚恐怕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

　　演出结束后终于松了口气的演员们在更衣室嬉笑打闹。

　　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池有思额前和鬓角沁出晶莹汗珠。

　　窗外的运动场的道路被夏季炽.热的阳光晒得融化，上方的空气扭曲，隐约有热气蒸发升腾。

　　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回到休息室的池有思和伸手去拿搭在椅子上的运动外套的柯书卉对上眼。

　　面对池有思的注视，柯书卉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于是池有思很快移开了视线。

　　柯书卉伸手拢了拢头发，探身取过工作台上的一瓶运动饮料，递给池有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特地给你留了一瓶。”

　　池有思语气轻快地道谢。

　　柯书卉摆摆手，离开了休息室。

　　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大汗淋漓的池有思走进盥洗室，站在洗脸台前捧起一捧凉水浇到脸上。

　　时间流逝，休息室里迟迟没有人进入。

　　刘文哲从房间一隅的桌子下方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凌.乱的工作台前，查看了运动饮料的标签，走出了休息室。

　　体育馆二楼拐角，顾薇和刘文哲打了个照面。

　　对于刘文哲四处环视打量的表现有种微妙怀疑的顾薇扬声问：“你在干什么？”

　　刘文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天太热，我去买瓶水。”

　　“看到书卉了吗？”

　　“没有，她怎么了？”

　　“我们约好了中午一起去电影院看最新上映的动作片，可她迟迟没来。”

　　“是不是在路上刚好错过了？”

　　“大概吧，我再去找找。”顾薇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转身匆匆离开。

　　刘文哲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投入硬币，买了一瓶一模一样牌子的运动饮料，回到休息室将两瓶饮料调换，小心翼翼地将柯书卉送出的饮料装进了书包里。

　　几分钟后，回到休息室的池有思扭开瓶盖，将饮料一饮而尽。

　　舞台剧结束后的小半天是自由活动时间，恢复体力的池有思兴致勃勃地盘算着该到哪里玩一玩。

　　走出校门，望着或是无拘无束地和父亲比比划划说着话、或是亲密地依偎在笑容温柔的母亲身旁，感情极为融洽的一家人，一丝艳羡掠过池有思心头。

　　出席重要会议的李允衡不可能推掉工作跑来学校，尚未彻底洗脱杀人嫌疑的李文慧担心自己来学校观看演出会给弟弟添麻烦，李乘风工作室临时有事，和弟弟说两句话就匆匆离去，顺便带走习惯午睡的瑜珞，熟悉了怪异躯体和强大力量的李新远忙于与其他怪物首领争抢地盘，三天两头见不到人是常事。

　　池有思故作悠闲地漫无目的漫步在街头，笑容微微有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