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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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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琴的家比罗暧顺路,所以岑琴下车后,就留了罗暧和李灼真两个人独处。
罗暧一直在计划某件事,专心致志的以至于李灼真叫她第二声她才茫然抬起头,“啊?”
车还没开动,李灼真一手扶把,身子侧转,外面一片漆黑,即使有车灯的照耀厢内也还是昏暗的,李灼真有棱有角的五官在橙黄色灯光下温和了起来,仿佛笼了一股子暖意,眼眸清亮,两人 离得有些近,罗暧觉得自己看见了他睫毛的剪影,光影交错,目光被他吸住,有点木木的。
“再说一遍你家的具体地址。”李灼真耐心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哦哦,xx路与xx路交叉口向东150米的xx小区2号楼1单元8楼802。”罗暧噼里啪啦说了一串,末了,方觉得有些不对。
自己说得也太仔细了吧!
她抱着脑袋无声呐喊时李灼真已经隐去一丝笑意,开动了车。
周五晚上,街道上熙熙攘攘,整个城市的节奏较工作日的慢了许多,然而李灼真的车速却没有相应放缓,罗暧托着脑袋望着窗外快速的霓虹灯,五光十色,人都有点看不清,她眨巴眨巴眼,忽然听见李灼真说,“到了。”
定睛一看,果然到了。
“你把我放小区门口……”话还没说完,罗暧就发现车正小心攀爬着小区门前的陡坡。
李灼真注视着前方,“你都自报家门了,不就是让我送到家门口吗?”
罗暧闻言撇撇嘴,他话里的笑意真明显。
小区里一片黑暗,仅有几盏闪着微弱亮光的老旧路灯在工作,但是李灼真还是准确找到了罗暧家门栋的位置,并平稳地将车驶去。
像只猫一样,罗暧在心里想。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准确辨别方向,平缓而又优雅地迈步,眼睛还那么亮。
车熄了火,车门的锁也开了,这仿佛是个信号,告诉罗暧计划该实施了,下一秒她就说道,“李 叔叔,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李灼真正想舒一口气,没料到后座的小姑娘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挺郑重,下意识点头,“行啊,什么忙?”
“我到前座去说吧。”
罗暧灵巧地爬出了后座,回身打开了前座的门,坐了进去。
坐进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陌生的气息笼罩,清冽的味道让她浑身一激灵。
离得比她想象中的近。
李灼真倚在这侧车门上,身形闲散,眼神却是认真的,罗暧尽量忽略他投在身上的目光,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份皱皱巴巴的试卷。
“这是我们期中试卷,我们老师让家长审完后写评语,签字,我不敢拿去让我妈看,所以能拜托您帮忙签个字吗?”
话音一落,一只黑笔就恭敬地呈在了面前。
李灼真有些好笑,自己都已经到了帮小孩签字的年龄了,他接过卷子和笔,下意识抚平了卷子,红色的大叉夺去了他的目光。
二十五分?
他轻声问,“你几年级了?”
“我高一。”罗暧也知道自己的分数有点丢人,声音便小了几分,但是卷子是物理卷子,她早想好了高二选文科,所以话里又有些底气。
“高一……15岁?”
“16岁,前几天刚过完生日。”
“签什么?”
“评语和名字就行。”
李灼真扬眉,但什么也没说,将试卷压在自己腿上,一笔一划认真写了起来。
“给。”
罗暧迫不及待接过卷子,首先用目光舔舐了一遍他的字,然后预想好的台词脱口而出。
“叔叔,您叫李灼真啊?真知灼见的意思吗?”
李灼真顿了顿,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探究,不知想到而来什么,嘴角微翘起,眸色深沉,“对啊,就是取真知灼见的意思,你还挺聪明。”
“嘿嘿。”罗暧佯装娇憨,“我文科还是可以的。”
办完了事,罗暧也不再停留,低头致意,“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声音欢快,开门也利落,书包松松垮垮背在肩上,小熊在空气中转了一圈,“砰”一下关上了 车门,速度之快让李灼真也微微讶异。
罗暧心情大好,一直挥手目视李灼真的离开。
见后车灯的光亮彻底消失不见时,她那青春洋溢的笑也淡了,反之眼中光芒大盛。
她“咚咚咚”急速冲入门内,见电梯停在15楼,并且还有继续往上的趋势,她立即“咚咚咚”冲上了楼梯。
待爬到8楼,罗暧的嗓子就像烧灼了一般,氧气似刀子,一下下拉着她的呼吸道,使其气息紊乱。但是这不稳的呼吸反倒仿若她此刻的心情,刚才爬楼梯时心好像也快要颠出来一般。
她敲了两下家门,家里没人,她便掏出了钥匙。
进了家门,罗暧连鞋都没换,立刻冲到了书房,从书柜中的抽屉里抽出了一本红色的笔记本,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盘腿坐了下来。
手里紧捏着的卷子更皱了,甚至边缘还被捏出了一个浅指印。
她把卷子仅叠剩下李灼真刚才评语的地方,然后翻开本子的扉页,仔细比照起来。
其实不比对她心里就已经有份答案。
即使是垫着大腿,李灼真的字迹还是那样,遒劲有力,字句工整,工整间又留着洒脱,洒脱中又不缺风骨,反正怎么看怎么好看。
再翻开一页,罗暧很快就找到了她想找到的句子。
书页泛黄,在时光中被遗漏的它本应顺着岁月流逝,或者在墓碑前火化成灰,如今它却因为有新的目光注视而焕发着光彩,一字一句是那么生机勃勃,跃然纸上,交织成鲜活的画卷。
“我问他,他的名字是不是照着‘真知灼见’这个成语起得,他点头,不服输地问我我的名字从哪来得,我让他自己去找,但我估计他八成是找不到,我承认他聪明,可最伟大的科学家在生活上也是个白痴,我不相信他,他还说等着瞧,哼。”
罗暧举着本子,仰倒在地板上,低低笑出了声来。
……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罗暧推着自行车站在校门口,半点雨星也没看出来。鼻腔中充斥着飞扬的尘土气息,她屏住呼吸用手在眼前拨拉了两下,像是面前有雾。
这或许是罗暧记忆里最干燥的一个春天了。清明后,空气陡然炽热了起来,骄阳似火,火舌子炙烤过一寸寸土地,灰尘逮着机会扶摇直上,给鳞次栉比的建筑和天空都蒙上了一层黄色的纱。
说好听点是纱,说难听点就是雾霾。
袁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扭头问罗暧,“我准备去网吧,你去哪?”
罗暧蹙着眉,冲他摆了摆手,“我回家。”
“哎呦,你晚自习不上就回家啊,有点出息行不行。”
罗暧斜了他一眼,“那我还陪着您去黑网吧吸二手烟啊。再说了,您老游戏水平不行,语文造诣倒挺高,能连着骂三四个小时不带停得。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的鼻子和耳朵啊。”
袁垣被呛,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一边伸中指一边恨恨,我说了一句你还了我三句,咱俩谁语文造诣高啊?
“行了,明天见。”罗暧跨上自行车,眼睛在尘雾中微眯,轻抬手示意,然后一蹬地便滑入了人流之中,袁垣望着她干脆的背影,摇了摇头,也同时汇入人群。
罗暧骑车的时候不爱想事情。
她机械地躲避行人,机械地穿梭在车海中,红灯停看心情,绿灯行也不挤,在这种时候往往最忌带脑子上路,不然心里烦得要死还能吃一嘴灰。
正当罗暧为了赶前面路口的绿灯打开蹬速时,突然“砰”地一声想起,她的前车胎猛然一瘪,罗暧还没反应过来,由于惯性使劲往前冲去,差点从车头倒栽葱栽下去,等她堪堪稳住车把,两只脚踩着地,罗暧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手心里都是汗。
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在抖。
罗暧一时间有些呆,她想着要把车抬到人行道上,却在这时,有人在车头帮忙抬了一把。
她抬起头来,对面是个黑瘦的中年男人冲着她笑,然后努努嘴,指了指旁边一家修车摊。
“小妹妹,你是不是车胎爆了,来我这儿我帮你看看。”男人笑得一脸谄媚。
罗暧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上扫过,然后再扫过他的修车摊,最后视线定格在了她瘪到软塌在地上的车胎,礼貌道,“不了,叔叔。”说完,抬脚要走。
“你这车没法走了呀。”男人急忙拦着。
罗暧的脸顷刻间沉了下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展颜一笑,“叔叔,我家就是修车的呀,我推回家看去。”
男人的笑有些狼狈,“小妹妹你唬我吧。”
“没呀,我家一直都是修车的呢,我太爷爷修,我爷爷修,我爸爸也修。”罗暧把车把从男人手中推开,见男人还有阻拦之意,接着说,声音清脆,“叔叔你再这样我爸爸回去该骂我了,说我不把生意往家里带还给人家掏钱,还说我就是一败家娘们,就合该一盆水泼出去。”
男人见周围人围观的越来越多,悻悻挪开了脚步,骂骂咧咧地走回了自己的修车摊。
罗暧嘴角的笑影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使了点力气才能推动车,然后一个人慢慢推着走。
自己不去演戏简直可惜了。罗暧想到刚才,不禁顾影自怜起来。
我他妈哪有爷爷,太爷爷啊,连爸爸都没。
嘻,说瞎话这技术还得看我暧姐不是,她心里呵呵一笑,感受着手下的阻力,嘴里又带了句“我艹。”然后慢吞吞地朝前走去。
天暗了,风也凛冽了起来。
罗暧家离学校比较远,骑车快了也要半个小时,现在这车坏的地点,连个顺路的公交车站都没,她又舍不得自己的车,只好推着往前走。
脸和手最先感受到凉意,后背却又蒙了一层汗,粘着衣服,透着凉。
与此同时,罗暧的肚子“咕咕”两声,表示抗议。
她咬了咬牙,突然想起这附近有家大型超市,于是她临时改变“航线”,朝超市进发。
罗暧停了车,没了阻碍脚步轻快了不少,这个时候空腹感更为强烈,她小跑着跑进超市,准备 面包饼干火腿肠零食,一样不少来犒劳自己的胃。
超市人不少,很多人推着手推车。
她一排一排穿过货架,找寻着自己熟悉的包装袋。
咦?
罗暧猛然顿住,刚才好像错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刚倒退了两步,又突的躲了回去。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推着手推车埋头比较酱油种类的居家好男人似乎是李灼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感谢,感谢。
重要的话说三遍。
其实我想说(努力,感谢,笑颜)的,不知道有木有小仙女懂。
我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