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张生白

8、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高哲无奈，不知道沈慕又发的什么脾气，只好坐下来先吃饭。席间两人都很安静，高哲自小的教育就是食不言寝不语，茅秋白大概只是不想说话，就连沈慕一个嘴最闲不住的人，也在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不发一语。
　　吃完饭两个人倒是聊了许多，高哲才发现茅秋白是一个极其博学的人，诗词歌赋，八卦玄学，无一不通。高哲本身是一个很善交往的人，有意引导，一时两人聊的很尽兴。
　　忽然茅秋白停住话题，抬头向楼上看去。只见楼上下来一个少女，凤眼修眉，眸色浅淡，目露迷离。肤色苍白，唇色微粉，长发挽成一个麻花辫，斜在胸前。一身湖蓝色衣服，腰带微收，纤腰长腿。腰间佩玉，手中拿扇，行动处琳琅佩响，摇曳生姿。
　　沈慕下了楼，正看到师傅在看到，急急忙忙的移着小步走过去，坐在茅秋白身边。“师傅，你们聊什么呢？”
　　茅秋白转过头，看向高哲“没什么。”
　　沈慕也望向高哲，不知道为什么眼里有些警惕“高兄，你们怎么吃了这么长时间。”
　　高哲却一下子乐了出来，端着一杯水狂笑不止，然后看了一眼沈慕“沈兄，不知为何，总是想起你昨天的样子，有些不舍，故而开怀大笑。沈兄这般打扮还真是，让人心生愉悦。”
　　沈慕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高哲，大冷天拿着一把扇子狂扇，然后又觉得有些冷，缩着脖子看着高哲“你神经病啊，老娘这么漂亮你是不是嫉妒我。”
　　高哲无奈的摇摇头，向楼上走去。沈慕向他丢了一根筷子“高哲，你房间在拐角第一个。”
　　“知道了。”
　　沈慕看着他上楼，伸手挽上师傅的手臂“秋白哥哥，我们出去逛逛吧。”
　　茅秋白伸手打了一下沈慕的头“不许这么叫我。”
　　“我不要，我就叫秋白哥哥，你不愿意就逐我出师门啊。”沈慕嘟着嘴看着他。
　　茅秋白拉着她站起身“上楼去。”
　　“好好，走秋白哥哥。”沈慕依旧拉着茅秋白的胳膊，这时候才比出沈慕有点矮，堪堪到师傅的胸口上一点。沈慕有些沮丧，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个伙计，傻眼的望着自己。
　　沈慕又是一巴掌拍在柜台上“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啊。”
　　伙计吓得直摇头，望着两人上楼去。
　　一上楼茅秋白就推开了沈慕，沈慕刚想开口，被他禁了言。沈慕想扑过去撒娇，被他施了定身术。沈慕只能用眼睛望着他，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水。
　　茅秋白不管她，自顾自洗漱擦身，当然跑到了沈慕背面。然后师傅干干净净端端正正的坐在沈慕面前。
　　“呼，师傅你干嘛又弄我！”沈慕挣脱了束缚一下子要跑到茅秋白怀里，被茅秋白用一只手顶住额头。“师傅抱抱。”沈慕张着怀抱撒娇。茅秋白不为所动，另一只手喝起了茶。
　　“白白，慕慕在外面受了好多苦，你看慕慕又瘦了。”沈慕说着说着还入了戏，细想想真的有点委屈，虽然大部分是自己作出来的，还掉了两滴眼泪下来。
　　“白白抱抱慕慕吧，慕慕过得可辛苦了，慕慕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坏人欺负，慕慕好可怜。”
　　茅秋白叹了口气，收回手，沈慕一头扎进自己怀里，一下子被自己抱了满怀。茅秋白伸出手，拍了拍沈慕的额头。
　　“你这两年真的过得不好？”
　　“还可以啦，师傅我骗你的。师傅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被别人欺负呢！”沈慕跨坐在茅秋白身上，双手揽着茅秋白的脖子，脑袋在茅秋白脖颈出蹭了蹭。茅秋白一下一下抚着沈慕的脊背。
　　“你真的瘦了。”
　　“瘦点好，当然也不是特别好。你看食堂里的庞大妈，就老想着瘦瘦不下来。师傅不如你娶我吧，庞大妈说她年轻的时候和我一样瘦，后来结了婚才被庞大叔养胖的。”
　　茅秋白摸摸沈慕的头“我在养你啊，你是我养大的。”
　　“嗯嗯，还好我遇见了师傅。”沈慕点点头，下巴戳在茅秋白肩膀上。
　　“慕慕，师傅知道你一直有心事，你还没有放下吗？”
　　气氛一下子有些冷凝，沈慕直起身，从茅秋白身上跳下来。“师傅我们不说这个了，师傅不想娶就不娶，反正我会一直陪着师傅的。”
　　茅秋白有些哀伤的望着沈慕，什么都没说。
　　沈慕沉默的转过身，自顾自的拿出吊床，又替茅秋白搭了一个。然后躺在吊床上静静闭上眼睛。
　　一宿无话，第二天，沈慕和高哲商量要回去山上。但是高哲没有法力，沈慕让他回昨天的村子，取他们丢下的两匹马。高哲点点头，就往回走。
　　上山之前，茅秋白又带她去了药店，买了一把硫磺。茅秋白把所有的硫磺塞在沈慕身上，让她均匀的分布在每个地方。好在沈慕并不讨厌硫磺的味道，只是闻了闻袖口，才问道“师傅，难道那是个蛇妖？”
　　“嗯。”
　　“师傅，好对付吗？”
　　“你不必担心。”
　　“好。”
　　现在是春天，气温刚刚回暖，昨天就是阴天，现在则开始下了雪，还没有落在地上便开始融化，润的光秃秃的山丘带了一丝绿意。
　　沈慕跟在茅秋白身后走，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喷嚏，不禁有些后悔没有穿那个又厚又保暖的棉衣。冷意混着水汽渗进骨子里，风一刮就刻骨的疼。
　　茅秋白却在不经意间转了身，回眸间手上已经多了一件湖白的大袄，轻轻披在了沈慕身上。沈慕披着尤带着余温的袄，从心里窜出了一根温暖的火苗，浸的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
　　沈慕看着师傅淡泊的身影有些担心“师傅，你怎么办？”
　　眨眼间茅秋白手上又平添了一件衣服，茅秋白把衣服轻轻披在身上“这样的衣服，师傅的法器里还有很多。”
　　沈慕有些无语，两人不在说话，闷头向山上赶去。
　　看似不高的山却走了很久，好在花草枯萎并没有很难缠的路。转了个弯好像到了山顶，沈慕轻轻喘了口气，看到上面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莲花山。在往前看，就是烟雾缭绕的断崖。
　　茅秋白站定，看着悬崖。断崖看不出深浅，云雾缭绕。
　　“师傅，就是这吗？我们要跳下去。”
　　“不用。”茅秋白伸出食指向石头一点，石碑竟被生生挪了开来，断崖一下下往下沉，塌出了一条倾斜的路。
　　“走吧。”
　　路很远却很好走，有些拐角幽暗的地方甚至点了灯，长长的一条好像能一直走下去，越往下越开阔，雾也逐渐稀薄，好像修这条路的人，倾尽温柔。
　　到了谷底，却是花香鸟语，小溪河流。沈慕饶是走了不少地方，也被这景色撼动，心里有一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沈慕有些湿了眼睛。
　　抬头看看天空，沈慕擦了一下眼角“师傅，我们不是误入了仙府吧。”
　　茅秋白摇摇头，牵住沈慕的手“跟着我，不要乱走。”
　　“嗯嗯，我不会乱走的。”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竹林，竹子非常紧密繁盛。茅秋白伸出手，手落竹倒，自顾自砍出了一条路。
　　沈慕看到自家师傅帅气的砍竹，一下就是一片竹林，忽然有些激动，小跑着上前挽住茅秋白的手臂“师傅，这种粗活交给我，你留点体力正经事用。”
　　茅秋白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挑挑眉，让开了面向竹子的路。
　　沈慕伸出两只手向后一抓，空气里凭空伸出了两把大砍刀，沈慕跑向前面，两把刀舞的嚯嚯生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竹林尽头。
　　竹子的尽头是一片很大的竹屋，挨着山顶落下一片瀑布，溪水绕过整座屋子，一直伸到竹林里去。
　　溪边正有两个老妇在洗衣服，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竹林边，顿时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后跑去。
　　“等等。”沈慕连忙飞起，几个起落跑到老妇前边，一眼看过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那老妇脸上皱纹丛生，一张脸老的不能再老，然而神态中却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神色。
　　老妇看到来人很是吃惊，拉着沈慕的手很着急的比划着什么，咿咿呀呀的沈慕也听不懂。沈慕抬起头有些为难的看向师傅。
　　茅秋白看了老妇一眼“她们是被人吸了阴气的少女。”
　　“啊？哪个妖怪这么恶毒，这还不如杀了我呢。”沈慕吃惊道。
　　老妇听到茅秋白这么说，连忙转过身去看茅秋白，看了一眼老脸竟有些脸红的神色。
　　沈慕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两人，然后起身走到师傅面前想要挡住他。。。竟然太矮挡不住。。。沈慕咳了咳，看向老妇“这位，姑娘。你别激动，我师傅是半个神仙，专门捉妖的。你受了什么苦跟我们说，我们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姑娘：咿咿呀呀咿咿呀呀手脚比划手脚比划。
　　沈慕连忙摆摆手，“好好好，这样，我问你，你点头或是摇头，点头就是，摇头就是不是，知道了吗？”
　　点头。
　　“你是被妖怪抓来的？”
　　点头，摇头，有些脸红。
　　沈慕有些无语，又问道“你是被一个长得很帅的公子抓来的。”
　　点头。
　　“是不是有人吸了你的阴气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有些犹豫，点头。
　　“有很多人被抓来？”
　　狂点头。
　　“那位公子在不在？”
　　点头。
　　“这就好。”沈慕叹口气，看向自家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