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光下等你》一半儿1

4、第一部分 4

　　落大的客厅里弥漫着无尽的孤独与寂寞。铺着红白相间的格子布餐桌前，只剩下浩和叔叔两个人了。早上的早餐非常简单：两碗白粥、一碟咸菜和一盘葱炒鸡蛋。
　　“浩——多吃点，对身体好，”
　　叔叔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把一大块鸡蛋夹进了浩的饭碗里。唤回了那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浩了。
　　“好——”
　　他的思绪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是女孩的那句我自己可以的……还是刚刚失去哥哥的痛苦之中……应该都有吧。
　　看着坐在面前的叔叔，岁月似乎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可他的心却比他的实际年龄衰老了许多许多……因为他所承受的痛并不比自己少……
　　叔叔非常深爱着自己的妻子，浩那敬爱的婶婶。
　　午后的阳光尽管灼热，仍温柔的照在了少妇美丽的脸上。那脸上洋溢着满足般的幸福笑容。虽然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了，却仍然保持着如少女般清新动人的容颜。她一手拿着大蛋糕，一手拿着正在通着话的手机从蛋糕店里走了出来。
　　“我已经帮女儿买好蛋糕了，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呀。现在我就去接她。”
　　“好好好——女儿的生日怎么能少了我呢？我这就赶回去。”
　　“好——”
　　女儿的幼儿园离这个精美的蛋糕店并不是很远，时间还早，少妇悠闲的走在去往幼儿园的街道上，刚一转弯一排高大的围栏拦住了她的去路。轰轰隆隆的施工声音一下子就破坏了少妇的好心情。尽管这样她还是硬着头皮忍着刺耳的轰鸣声从狭窄的过道里走了过来。因为她没有其他的选择，这是去往幼儿园的必经之路。
　　刚一到幼儿园门口，就看到了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她的好心情马上又恢复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了呀？”女儿挣脱了老师的手直奔少妇跑了过来。少妇连忙蹲下身去，放下手中的蛋糕一把抱住了那娇小稚嫩的身体。
　　“今天在幼儿园听不听老师的话呀？”
　　“当然了，我是最听老师话的了。不信妈妈可以问问老师嘛。”女儿睁着大大得眼睛对着少妇夸耀着自己。
　　“是吗？看——这是什么？”少妇把大蛋糕举到了女儿的面前。
　　“大蛋糕——大蛋糕——”女儿笑得手舞足蹈，粉红的小脸上早已开出了最最灿烂的花朵。
　　“爸爸今天也会回来吗？”
　　“当然了。”
　　“太好了——爸爸妈妈可以跟我一起过生日了。”女儿兴奋地向远处跑去，渐渐远离了少妇的视线……
　　刚开始的时候，少妇并没有在意，这条街道她和女儿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由于街道过于狭窄，也没有什么交叉路口，更不会有什么车辆从这儿经过，女儿自然也不会走错路。忽然，少妇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追了上去，可是女儿已经离她很远了。
　　“小曼——快回来，拉住妈妈的手再走。”少妇大声的喊着，女儿却并没有回应她。那巨大的施工声音给女儿吓坏了，她不知所措、浑身发抖的站在原地，回过头望着少妇。
　　：“妈妈——妈妈……”
　　：“小曼——我这就过去——小曼……”
　　沉重的铁板从天而降，垂直于女儿所在的位置上。少妇来不及思考，扔下手里的蛋糕就飞奔了过去……
　　灰尘弥漫了整个天空……铁板坠落下来的声音完全遮盖了施工的轰鸣声。惊动了在场的施工人员。当他们都跑出来，搬开沉重的铁板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的人都震撼了……
　　血肉模糊的身体下，那孩子却丝毫没有损伤。她娇小的身体完全被少妇保护的好好的。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少妇的头顶涌出，滴滴掉在了孩子稚嫩的脸上。那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快叫救护车啊……快啊——”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叔叔感到窒息。看着妻子十多年来都没有变过的容颜，心中的痛更是无从宣泄。
　　他安静地坐在妻子的病床前，眼前被一片纯白笼罩着。整个房间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营养液一滴一滴流进妻子的体内。现在的妻子也只能靠这个维持她脆弱的生命了。
　　带着氧气罩的妻子呼吸还是那么的平稳，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也没有什么异常。叔叔从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我的子璇有一天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轻轻地握起了妻子那毫无知觉仍保有温度的手，深深地吻了下去。
　　：你还记得十多年前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一定记得——对吧？
　　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从不流泪的叔叔终于……
　　他平静的躺在妻子柔软的身体上，泪水很快就湿润了那纯白色的被单，叔叔再一次的陷入无尽的回忆和想象当中……
　　浩独自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往学校的路上，这条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浩还是第一次感到是那么的冗长，冗长的看不到它的尽头……
　　一到学校浩就看见欣然正在校门口等着他，高大的个子、黝黑的肌肤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健康。松软的头发轻盈飘逸，这几年这小子是越来越帅了呢。
　　浩加快了速度，骑到欣然的面前停下。
　　“浩，你还好吧？”欣然拍着浩的肩膀安慰到。
　　“没事。”
　　“因为参加区里的篮球赛没能赶上哥哥的葬礼，真的非常抱歉。”欣然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对我哥哥的心意不比任何一个来参加葬礼的人差，我又怎么会埋怨你呢？好了，走了——”
　　“浩……伊希她——”
　　“什么？”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浩的个子已经很高了，欣然足足比他高出半个头来。在欣然的身边浩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让浩很舒服，心里很踏实。能有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浩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幸运的，这幸运也多亏了自己的哥哥。
　　空旷的教室里，还没有一个人来，就连每次都比自己早到的伊希也不在自己的座位上。浩也就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
　　“伊希呢？”
　　他却没有听到欣然的回答，短短几秒钟的沉寂使浩感到不安。他回过身、仰起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欣然，欣然一脸的无奈回答到：“她——退学了。”
　　欣然的回答让浩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颤抖，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女孩那句：‘我自己可以的’真正含义了。不是难过、不是心痛，只是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不安……
　　浩放下手里沉重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室。欣然没有叫他，更没有拦住他……浩从宽大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了关掉的手机，拨通了叔叔的手机号码。
　　“到学校了，早上的早饭都吃完了吧？”
　　“叔叔——伊希她退学了，你能帮我查一下她现在在哪里吗？”
　　“你哥哥都已经不在了，你怎么还那么关心那个女孩呀？要不是她，你哥哥也不会……”
　　“叔叔您——别说了，你就帮我查一下吧，如果您不帮我的话，我就一个人去找了，直到找到为止。”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你给我乖乖的上课啊，我这就给你查去。”
　　“叔叔谢谢您……”
　　校园里弥漫的淡淡兰香正在一点一点散去……浩坐在校园的常以上，神情茫然而不知所措。
　　“等等我啊——为什么每次你骑的都这么快呀？”
　　男孩飞快地骑在女孩的前面，表情轻松而自在。
　　女孩的表情呢？凝重而慌张，车子骑得歪歪扭扭，马上就要摔倒的样子。
　　男孩不但没有下车帮她，反而回过头来，一副嘲笑的表情：“你可真够笨的，连骑车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你取笑我？我才刚刚学会骑车，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男孩吐了吐舌头，速度变得更快了。
　　“你敢小看我……”
　　“你快点啊——”男孩催促到。
　　“知道了——”
　　午间休息，同学们都在操场上自由的活动着，教室里只有浩和伊希两个人。浩皱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前摆放着厚厚的数学作业题。
　　“怎么这么简单的题你也不会做错啊？难道你没有套公式吗？”
　　“什么公式啊？”
　　“你事笨蛋吗？看来上课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好好的听讲呀，我来告诉你吧。”伊希将身体凑了过来，浩闻到了伊希身上散发的淡淡兰香。
　　“你哥说在学习上让我好好的帮助你的，他还说我们要互相帮助、互相关心，我们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呢，当然还有叔叔了。”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跳跃而满足的。连身边的浩也感受到了此刻她有多么的幸福。而浩的心情呢？变得微妙而复杂起来……
　　浩很喜欢和伊希在一起的感觉，但同时他又很不喜欢伊希总是在自己的面前提到哥哥。尤其是那句：你哥哥说……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嫉妒吧。可在伊希的面前他又不能表现的很明显，如果伊希要是知道了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该有多讨厌他呀。浩就这样一直维持着他和伊希这微妙而复杂的关系，深深地把对伊希的那份爱意藏到了内心那无人可以碰触的地方……
　　傍晚，同学们都陆续回家了，只有浩独自一个人焦急的等待着把笔记落在教室里迟迟都没有出来的伊希。终于他再也耐不住性子，跑回了教室。刚到楼梯转角浩就听见伊希和三位女生的对话。
　　他并没有走过去，反而下意识的躲到了楼道的角落里。乌黑的长发微微上卷，白皙的肌肤透着光泽。那美丽的脸上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却是如此的淡定，淡定的就如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和楠浩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总是缠着他？”其中一位女孩语气强硬的问道。她却并没有听到伊希的直接回答。
　　伊希淡淡一笑，那笑容散发着一股无形的邪气……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伊希，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对面前这位女孩的嘲讽。
　　“原来你们这么的喜欢他呀？你们的眼光还真特别呢？不过那小子确实有让人喜欢的地方。不过呀……他是不会喜欢你们的。”
　　当浩听到这样的话，尤其还是在伊希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而且越发的厉害，就好像马上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一样……
　　“你说什么？女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挥起手臂正准备……却被伊希伸出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怎么？想打我吗？你还不配，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和浩到底是什么关系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
　　伊希把女孩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一点一点移动着脚步，离楼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女生惊慌失措大声的冲伊希喊道：“你想干什么？”
　　那笑容依然带着邪气，让人毛骨悚然。不知所措的女生想撤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撤不回来了。拉扯中伊希的手劲变得很大，笑容更加的迷人，那迷人的笑容下就是巨大的让人难以捉摸的漩涡……
　　走到楼梯边缘，伊希用力推开了女生那早已麻木的手，身子一倾，还没等三位女生反应过来，伊希已经摔下去了……那一刻她的笑容仍然是邪恶而灿烂的。
　　“浩——你快过来呀，她们欺负我——”伊希的声音甜美中带着委屈。
　　明明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戏，明明就看得出她的那点小小的心机，为什么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配合着她。
　　“伊希——你还好吗？快让我看看。”
　　“你还知道出来呀？”伊希轻声的在浩的耳边问道。
　　其实伊希早就看到浩了，她的心里非常地生气，自己都被围攻了。这小子不但不来帮忙，反而躲在一边看自己的笑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你又没怎么样，快给我起来。”
　　“我才不要呢。”
　　“浩——我可能崴到脚了，动不了你背我一下好吗？”伊希笑着对浩说道。
　　“什么？”
　　“还不赶快给我转过去——快呀。”
　　浩拿眼前这个女孩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转过蹲下去的身子，把书包放在了身前。
　　“上来吧——”
　　“好——”
　　伊希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两只胳膊轻轻地搭在浩的肩膀上，柔软的身子整个趴在了浩结实的背上。浩起身，背着受了伤的伊希远离了三位女生的视线。至始至终浩都没有看她们一眼，被无视的她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如同跌进了万丈深渊，对伊希呢是即羡慕又嫉妒。
　　“快给我下来，她们已经看不见。”浩直起高大的身子把伊希重重地摔在了校园的长椅上。
　　“你就别装了，快起来一起回家。”
　　“你怎么这样，我真的很痛。”伊希捂着受伤的脚踝，一脸委屈的看着把她重重摔在长椅的男孩。天已经黑了，浩仍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伊希的脚踝红红的，而且还有一点肿胀。
　　“你可真够笨的。”
　　“你说什么？这不都怪你吗？给我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不过来帮我。”
　　“你怎么能怪我呢？难道是我把你推下楼梯的吗？”
　　“你……太过分了。”伊希不高兴的把脸扭了过去。
　　浩从身前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来，递到伊希的手里。
　　“给。”
　　“你还有这个？”
　　“那当然，我也是经常受伤的嘛。”
　　“那倒是。”
　　“要不要我来帮你。”
　　“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
　　朦胧的月色下，浩的目光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叔叔打来的电话，难道伊希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吗？一整天浩都在等着叔叔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回应。只要一下课浩就会给叔叔打电话却总是关机的状态。
　　：难道叔叔真的不想帮我吗？不会的……
　　放学了，当浩决定放弃叔叔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去找的时候，他的手机终于响了。
　　“浩——我已经找到了，她就子在……”
　　“好——我知道了……”
　　“浩——你要去哪啊，这边才是回家的路。”欣然在浩的身后大声的喊着，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此时的浩已经骑着自行车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了。
　　：伊希我这就去找你，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