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末》墨句

31、谁是小星

　　“你，是谁？”茉雩反问。他应该就是刚才在军事大厅门前差点撞到自己的那个矮人牧师，夜风的朋友。看他衣襟上的徵记，一只独角兽，那么也是雎风家族的了。家族里百来号人，未必个个都会认识，可也不至于象瞧怪物一样的盯着人看吧。

　　“你刚才在叫谁？”小矮子不答又问。

　　“刚才？没叫谁啊？”

　　“没有？”他顿了顿，又很快说道，“没有就算了。你是谁？新来的？”

　　“嗯。”真是奇怪的人，茉雩想。

　　“在这儿干什么？”他走了过来，低头看着茉雩刨得坑，“埋什么？”

　　“种花。”

　　“在这？这鬼地方能种花？”

　　“正在试验呢。要不是小星把种子偷了去当宝贝，说不定现在已经都开出花了。”茉雩说着才想起刚才正准备去找小星算帐来着，她跑到树洞前伸手去洞里掏着。

　　“咳。你说谁偷了种子。”小矮子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小星啊。”茉雩终于一把掳到了小星的脖子，将它拽出了小窝，“喏。就它！”

　　雪掠鸟小星眨着一对小红眼，可怜巴巴地缩着头，一会儿望望茉雩，一会儿又瞧瞧小矮子牧师。

　　“知道做错事了吧。不吭声了。”茉雩训戒着。

　　“恩！有前途！好好干！”矮子牧师莫名丢下这么一句返身走了，留下茉雩揪着小星一起发傻。

　　被寄予厚望的那粒冰盖草籽还是被小星焐烂在树洞里了。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茉雩不得不在第二天一大早便再次前往冬泉谷。虽然冬泉那里天寒地冻、人烟稀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拉上了保镖狂谶。还有，天聪。

　　她倒是没叫天聪去，只是天聪这家伙看上去威武高大，骨子里却是那么的爱粘人，自发主动地就跟了来了。既是这样，茉雩倒也没意见。打起架来多个人总是好事。

　　三人三骑顺着冬泉谷风雪小道一路跑向永望镇。有狂谶、天聪负责清怪戒卫茉雩这回的草药采得是格外的欢畅，很快便塞满了小包。到达永望镇时，连狂谶和天聪的包里都装了大把的冰盖草和山鼠草。

　　镇上只有零星几家小铺，大部分的店主都是矮小精干的地精。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些绿皮动物，不争权不夺势，没有象样的种族城堡，只是专营于做生意。眼里只有钱，其他一概不讲。这种为人处事的方法倒也让他们在联盟与部落的夹缝中生活得有生有色。象永望镇这般的偏远简陋之所，也只有地精们才会不辞辛苦地支起个小门脸来做生意。除了卖些生活必需的食品、饮料之外，还经营些炼金、冶炼、挖煤挖矿的工具器具。只是象箭疾、兵器这些可取人性命之物，地精们从来都是碰都不碰的。

　　当然，在这样的边陲小镇上也不会有银行、拍卖行。幸而在旅馆门口还有个邮箱供人邮寄存放物品。茉雩让狂谶和天聪将冰盖草打包寄给她，两个家伙就是不怕麻烦不乐意也只得苦着脸照做了。“

　　“邮寄费用你给？”天聪冲着狂谶挤眉弄眼地嘀咕着。

　　“钱倒还是小事，这么多草药一次只能发五棵，累死人啊。”狂谶没接他的茬，自顾自发着牢骚。

　　“嘿！你不是没申请大批邮件通道吧！每次多花十个铜币，不管你有多少件包裹统统一次解决。”

　　“还有这事！？在哪儿申请啊？”

　　“铁炉堡啦。一会儿回去告诉你怎么办。”天聪说着抖落行囊里的草籽碎粒。

　　“行！”狂谶好不容易才花了天聪十来倍的时间清空了包裹，长吁了口气。一抬眼，却见茉雩拿着封羊皮信看得发愣，“茉儿，怎么啦？发什么傻？”

　　“没有啦。”茉雩匆忙卷起信皮，胡乱塞进包包，神色古怪地说道，“没什么啦。”

　　“不会又是高阶牧师让你去做什么调查吧？对了，上次的那个考试通过了吗？”

　　“不知道。没回音呢。”茉雩心不在焉地回着话。

　　“一定出什么事了。”狂谶道。

　　“真得没有啦。”

　　“嘿嘿！高兴不高兴都写在你脸上呢，你就别不承认啦！明明是不会藏心事的人还偏不肯说实话。”天聪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着。

　　茉雩狠狠瞪了天聪一眼，不肯再说什么，丢下两名保镖同志，起手念咒自个儿先回了城。

　　“嘿！过河拆桥哈！”天聪大叫。

　　狂谶和天聪猜得一点没错，茉雩此刻的心情确实很糟糕，而原因正是因为那封信。那是冰星寄来的，当然是以他在联盟的某个幻像的名义。信的内容很简单，为上次在尘泥沼泽发生的事做解释。说什么冰姬只是小女孩不懂事，一时贪玩说错话，才让后来到达的那伙九洲家族的人误杀了茉雩。又说了许多事后冰姬也很后悔之类的话。

　　原本茉雩已经刻意不去想那天发生的事了，反正今后也不会再上演这样的闹剧也就罢了。偏偏冰星又来“澄清事实”。这样的信，看得她憋屈得心头生生疼痛。一场误会？冰姬到底说了什么让人误解的话，会引得一群部落来射杀一个落单的联盟牧师？冰姬也很后悔？后悔的表现就是在我尸体上狠狠地踩蹋上几脚？

　　骗谁。

　　茉雩将羊皮信纸使劲绞成一团，奋力扔进铁炉堡中心大熔炉里。鲜橘色的火舌稍稍一碰，信纸瞬间不见。她长长地吐了口气，肩胛也不再因为气愤而僵硬耸起，全身慢慢放松下来。停了两瞬，她抬手唤出马儿轻盈离去。

　　在二十码外的狮鹫兽飞行点里宸瞳默不作声地将茉雩的举止看在眼底。他刚从诅咒之地回来，那里是魔兽之邪卡扎克的巢穴。卡扎克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仅仅是卡扎克身边的一名黑暗仆从也可以将他轻松砍翻。他除了能感觉到卡扎克地动山摇般沉重的步伐外，一无所获。他黯然唤出虎宠，返身与茉雩背向而行，从另一条巷道拐向城堡大门，准备去拍卖行看看。

　　他在拍卖行的自动寻找器上输入“暗影之眼”的字样。寻找器上下飞快地滚动着。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漫长。雎风虽然拿下了艾克索图斯，可是从那天初次迎战拉格纳罗斯的状况来看，离最终战胜它的目标依然还是很遥远。火魔不拿下，其他的一切都要靠后。

　　“叮！”的声音把宸瞳从遥遥漫想中拉了回来。寻找器搜索的结果出来了，居然！暗影之眼居然真的有人在卖！五百金币！宸瞳虽然料到价不会低，可五百金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对于一个神圣系牧师来说，低效的打怪速度让他们手头的现金资产绝不会超过一百金币。五百金那就是天文数字。他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颗雪青色与黑灰色交杂的眼珠，最后一皱眉头，转身出了拍卖行。

　　“宸瞳！”有人在拍卖行与银行之间的拱桥上大声叫着他的名字。黑发银甲，乌青战马。是布武。

　　“什么事？”他走上前去，仰视着布武。

　　“没什么事。看你垂头丧气地出来，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怕你元神归不了真身，替你喊回来呢！”布武信口开河。

　　“呵呵。有那么夸张吗？”

　　“你自己照照镜子去。瞧你那样，是该我问你出了什么事？”健壮的战马躁动不安地吐着粗气，不停地交替踢着头蹄，马头左右晃动着。布武勒紧了缰绳，随着马身调整着身姿，以防不慎被拱下马来。不停地晃动，这让宸瞳觉得格外的心烦。

　　“什么时候我们去打卡扎克啊？”

　　布武一愣，显然没想到宸瞳突然这么问。他认真地想了想，略略组织了一下语句，这才说道：“很快。要是这个轮回打过了拉格纳罗斯，那立刻就能去。”

　　料想中的答案。宸瞳展颜而笑，笑而不语。

　　“昨天浪费了一天，今天晚上要抓紧了。”布武道。

　　“恩。我去准备一下晚上要用的药品。”宸瞳说罢策虎离开。

　　暮六时，雎风家族在瑟银哨塔集结完毕。新的一轮挑战再次开始。布武当先开道，綦骧、轩鲛、宸瞳、紫苏、茶衣、累石……等一干人众紧随其后。

　　“会过铁链了吗？”寒冰紧赶几步追上茉雩，笑问道。

　　“嗯。”

　　“恩得这么小声，看起来底气还是不足啊。一会儿我还是走你后面好了。”寒冰道。

　　茉雩确实真还是有些紧张，才进黑石山大门手心里早已汗水涔涔了。

　　“都什么年代啦，还走铁链？！”身后忽然有人插嘴道，“看我的。”说完，便见一个矮胖的身影直直地从正对着黑石山大门尽头的地方纵身一跃而下。

　　“天呐！”茉雩惊呼一声，那底下可是翻腾不息滚烫的熔岩水啊。不要命了么？她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靠！死小星！你还知道回来啊！”寒冰早已听出了来人说话的声音，靠近低浅的护栏侧身向下边看边骂。

　　小星！哪个小星？小星是谁？茉雩傻眼了。急忙凑到寒冰身边探头看着。只见那人早已稳稳地站在一块斜坡上，正仰头与寒冰斗着嘴：“想我了啊！想我态度还这么恶劣，真不象话！”

　　是他！茉雩终于看清了底下这个矮胖子正是昨天在霁雪山坳出现的那个怪人。他，难道叫小星？也叫小星？怪不得……

　　“呸！我想你？！你做梦吧！”寒冰说着从包里翻出两枚轻羽毛，递了一枚给茉雩，“给你。”说完，还没容得茉雩问什么，他自己个儿便握住另一枚羽毛原地跳下。留下茉雩捏着羽毛傻子般直眨眼皮。

　　“下来啊！”牧师小星在底下高声叫着。可这是哪一出啊？茉雩还是不知所措地瞪着他。

　　“你应该学过缓降术吧？”有人在身边轻声问着。扭头看时，却是宸瞳。

　　“缓降术？”茉雩结结巴巴地回想着自己学过的法术，“好象有学过。”

　　“那就行啦。一般牧师和法师都会缓降术，可以利用轻羽毛的漂浮力减缓降落的速度和冲击力。茉以前没用过？”

　　茉雩摇了摇头。

　　“呵呵，不用怕。来，把手给我，我们一起跳。”宸瞳说着，也从包里抽出轻羽毛捏在右手，左手握住茉雩汗湿的右手，“一、二、三，跳！”跳出护栏的那一瞬间，茉雩还是把眼睛给闭上了。耳边呼呼的热风吹过，夹杂着衣裙摩擦的声音，身体受轻羽毛和法术的控制变得异常地轻盈，那是一种飞的感觉。短短几秒钟便落到了斜坡上。

　　“多练练吧。以后熟了就有窍门了，都用不着轻羽毛。”小星说着，返身跑向斜坡上面的平台。茉雩这才发现，原来就这么一跳，她已经到了熔火之心地下城入口处的台阶上了！怪不得他们要跳下来呢。真是省了不少事啊！正想着，突然就听身后“叭”地一声，紧接着又有一声惨叫。回头看去，竟是有人跳得不巧撞到了石壁一下子就没命了……

　　“哈哈！笨蛋一个。”寒冰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连宸瞳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倒是茉雩想笑却又怕气氛太过难堪，忙吟唱起复活术。直到那人起身才看清楚，原来是家族里一名精灵盗贼。

　　“哈哈……”寒冰还在狂笑，望着盗贼越来越黑的脸，茉雩赶紧上前拽住寒冰的袖子道：“好了啦。人家盗贼也没缓降术这个法术的，有什么好笑的嘛。”

　　“那也不至于……”寒冰还想说什么，又被宸瞳一把拉住，“快进地下城啦。布武都进去了，一会儿晚了又得挨骂。”

　　“好了好了，知道了，别拉别拉。”寒冰这才别别扭扭地进了熔火之心。

　　“今天我们的任务是一号鲁西弗隆到沙斯拉尔！任务艰巨、责任重大，希望所有人都别偷懒！哪个混水摸鱼不出力的，要么别让我逮到，不然……后果自己想！”布武振振有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