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78、第七十七章

　　被叫出本名显然比被察觉到存在给予黎恩的冲击更大。他的背上开始不住地冒出冷汗，同时也注意到了一些事情。原本应该在利贝尔境外的怀斯曼居然会出乎所有人预料大摇大摆来到这里，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除非... ...这个人得到了行踪暴露的消息，亦或一开始就是故意暴露行踪的。

　　但这样推测的话，约修亚又是怎么回事？和白天时的动作判若两人，双眼无神，明显不是持有意识的状态。他会变成这样是这个男人刚刚做的，还是早就做过手脚？

　　太多的疑问压在黎恩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这大抵也跟那还在耐心喊他走出去的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有关。很难想象一名学者打扮的男性是如何发挥出如此强烈的气势的，但这就是已然发生的事实。

　　站出去，黎恩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被动手脚。不站出去，黎恩相信被操纵的约修亚绝对会很快就听从男人的指令把自己逼出去。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别紧张，我只是对你感到十分好奇罢了。”怀斯曼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慢悠悠地说道，“名为黎恩的少年，在没有姓氏的情况下一个人安然无恙走出那凶险异常的山谷，还长途跋涉抵达位于帝国西北部的茱莱。这样的实力与心智，竟是一个只有8岁的孩子所具备的，怎么说都是奇迹的一种！”

　　男人的脸上满是狂热。那是对不解之事的痴迷，对名为奇迹之物的崇拜。但同时那也是某种扭曲的表现。扭曲的情感，扭曲的信念，在男人身上尽显无疑。而此刻，那种扭曲的意识对准了黎恩，想要将其捕获。

　　不能出去，黎恩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那个人很危险，出去会遭遇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但即便直觉不这样提醒，黎恩自己也完全理解对方的可怕之处。更令人惊异的是，对方将他抵达茱莱之前的事情都调查得颇为清楚。但是，难道说这个人不知道女骑士的存在吗？

　　“出来吧，孩子。我对你很有兴趣，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我极为优秀的作品！”怀斯曼提高了音量，“对，甚至比我这现今为止最优秀的作品还要优秀得多！”

　　约修亚是... ...这个人的，作品？！黎恩汗毛直竖。他从未见识过这种类型的人，也心觉不愿意再见到第二个。这个人，到底把人的自我意志当成了什么！

　　“呼，不出来也无妨。”怀斯曼推推眼镜，“来吧，约修亚，我最棒的作品，把那孩子逼出来。稍稍受点伤也无所谓，只要留口气就可以了。”

　　“闭嘴你个变·态。”剑光一闪，有人怒骂着架住了约修亚的一击将其凭借力量优势甩开，“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什么胡话！敢打我弟弟的注意，你是不想活了吧！”

　　“哥哥，不行——”

　　又是一次剑刃相撞。约修亚的双刀相比白日时挥舞的角度更加刁钻，挥刀速度也更迅捷，几下撞击在库洛的双刃剑上掠过白色的闪电。连串的速击让库洛防御得很是辛苦，却也将将没有落在下风。

　　但黎恩做不到袖手旁观。他咬紧嘴唇，瞄准机会抓住对方喘息的那个瞬间使出一记弧影斩，打断了速攻和持久防御的耐力大比拼。

　　既然已经站出来了就也没有办法，黎恩暗暗想着，但至少要让哥哥逃走去传信才行，毕竟哥哥比自己更会随机应变，说不定能够以比自己快好几倍的速度招来强力支援，最好的情况则是卡西乌斯先生和亚里欧斯先生都能过得来。

　　“哥哥，这里由我先挡着，你去——”

　　“开什么玩笑呢，雷恩！”库洛并没有叫回黎恩的本名，这是他从被开导的那一天开始为数不多的执着之处之一，“你得到了安布斯特这个姓氏，我也认可了你作为我的弟弟而活。既然如此，黎恩这个人的未来就与你完全无关！你只是雷恩·安布斯特而已！”

　　“哥哥... ...”

　　黎恩想到了很多：

　　他想起以前在茱莱时自己莽撞蹩脚的计划让库洛疯狂地挣扎着，最后一下子咬在自己的肩膀处死死没有松口，面上满是倔强。

　　他想起呆在士官学院被皇子问到未来的那个晚上与库洛的第一次交心，想到对方空洞的神情和宣布复仇的试探，记起那晚最后对方安详的睡颜。

　　他想起带着他四处表面上旅游实则考察属于自己的未来事业走向的库洛让他穿上女装后顽劣的笑容，想到对方大喊着自己的名字不惜暴露实力也要救下矿洞中的他。

　　他想起库洛一路引领自己结下众多羁绊时欣慰的表情，想到对方偶尔显露出的不安和担忧，记起神子协助他回忆起的另一个未来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一路走来，他的兄长始终保护着他，信守了变强的誓言，只为守护家人，只为不再狼狈不堪只能够望着珍视之人的身影却无能为力。

　　“我也，想要变强，然后守护哥哥和爷爷的。”黎恩颤声说着，手中的太刀却握得更紧，“明明，想要做到的。”

　　“你正在这样做吧，傻瓜。”库洛温柔地走到黎恩身侧，腾出一只手搭上义弟的肩膀，“没关系，这回，交给我就好。”

　　那只手移开的下一刻，手心凭空出现一张绘制繁杂的符纸。抓着符纸的库洛脸上满是无奈，还夹杂一丝懊恼。

　　“原本不准备这么早就用的，但是既然事态演变成出乎我预料的情况就还是乖乖用掉吧。哈啊，那个魔女该不会是早就算好了会有这一天才露出那种表情... ...”

　　随着符纸被撕碎，残渣纷纷飘在空中，蓝色的光芒四射映出一道姣好的身影。妩媚迷人的女性在现形之后很快就睁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怀斯曼。

　　“哎呀，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令人厌烦的事情，【教授】。居然看中我罩着的孩子们什么的，该说你眼光好呢，还是做事胡来呢，嗯？”

　　“薇塔·克洛提德？！”怀斯曼眯起眼，“呵，没想到【苍之深渊】会跑到这种小地方来，倒是我的失算。不过你的品味什么时候降得这么快，以至于成为别人的‘召唤兽’了？”

　　“果真是让人不快的男人。”薇塔的眼里添了几丝厌恶，“【教授】，这是我跟这两个孩子的‘契约’哦。如果随便扰乱我这边的计划，就算盟主仁慈，其他使徒也不会轻易宽恕你吧。”

　　“这倒是失礼了——”怀斯曼看起来并不像生气的样子，但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我对于空手而归可没有任何好感。”

　　“既然如此，就让玲跟去玩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倾听几人说话的女孩笑眯眯地从暗处走出，还好奇地打量了薇塔几眼。黎恩想要去阻拦，却被库洛悄悄挡住。

　　“库洛，放开我，玲她——”

　　“别乱来，我可爱的弟弟。”库洛神情严肃，“现在我们处于压倒性的不利地位。薇塔所能做的只是保住我们两个，但是约修亚就... ...你不希望艾丝蒂尔伤心吧。而且，玲她这样做有别的理由。”

　　另一边，怀斯曼明显对玲产生了兴趣，正跟她交谈着什么，还不时点点头。末了，他直起身看向被薇塔护在身后的两个孩子，打了个响指。

　　“这孩子我就收下了，作为回礼，就把约修亚还给你们。”怀斯曼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再度浮现出笑意，“既然被察觉到，我以后就不会轻易动用这条暗线。也替我向卡西乌斯问好吧，多谢他不知情的诸多配合。”

　　怀斯曼就这么带着玲离开了。清醒过来的约修亚得知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显得有些神情恍惚。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只要还没有找出破解操纵的关键，这份正常随时都可能被打破。

　　“那么，我也该跟薇塔去履行契约了。雷恩，回头见吧~”

　　“咦，什——”黎恩因惊愕而睁大了眼，“哥哥，为什么你会——”

　　“哦，我没说过吗？”库洛耸耸肩，“在诺尔德事件的最后，你不是看到我和薇塔一起往回走的嘛。那个时候她就选定了我作为试炼接受候补者，然后把一次性的符纸交给我说使用它就等同于接受契约条件这样。”

　　原来，在诺尔德事件收尾之时，库洛就被薇塔认可为拥有成为通过骑神试炼潜力的人。放着这样的人不管才不是魔女的做派。于是，薇塔向库洛简单说明了有关骑神的事情，并提出缔结试炼契约一事，即薇塔会在库洛撕碎符纸之后瞬间出现并帮助库洛解决眼下的一个难题，作为交换库洛必须去参加骑神试炼测试资质。

　　“现在正是履行契约的时刻，呢。”薇塔轻笑道，“别担心，雷恩君。我不会把你的哥哥带走太久的，哦，当然，如果他通不过试炼的话你就见不到他了，大概。”

　　“喂喂，薇塔，不要吓唬他。”库洛不满地瞪了魔女一眼，“好啦，雷恩。你跟约修亚一起回去找艾丝蒂尔吧。说多少情况由你来判断。之后卡西乌斯大叔也该回来了，在我回来之前就先呆在布莱特家吧。”

　　“啊... ...”

　　黎恩望着蓝色的传送阵将他的兄长从他身边带走，久久立在原地没有吭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拉着失魂落魄的约修亚一起往回走去。

　　——哥哥，请务必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