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46、第四十五章

　　当黎恩绕了一大圈拐到马奇亚斯家门口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正在晾衣服的艾尔莎。年轻美丽的女性脸上显出一种特别的忧思，那坚毅的眼神却能透露其主人早已生出了某种无法言明的觉悟，看得黎恩一阵心惊。

　　“艾尔莎姐姐，好久不见。”

　　艾尔莎转过头，惊讶地掩口轻呼一声，似是对于黎恩的到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雷恩，你怎么会来这里？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你最好快点离开帝都。”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黎恩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回应着，瞪大了眼睛。马奇亚斯在信中没有说得很明确，仅是用“时限将至”“寻得一丝希望”这样的话语表达态度，可也只是焦急的意味而非绝望。再说，如果真的很危险那么马奇亚斯不可能求助作为友人的他和库洛来帮忙。果然如库洛猜想那般是宰相做了手脚？

　　“虽然不知道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赶过来的，”艾尔莎叹着气推开房门，“总之先进来吧，雷恩。你看着外面如今也没几个人走动了。”

　　听了艾尔莎的话，黎恩才发现方圆几赛尔矩之内都没有走动的行人，这个地区总会三三两两打闹玩耍的小孩他这一路也没看到过。欧斯特地区虽然治安极差环境糟糕，却也绝不至于毫无生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黎恩一进门，艾尔莎就警惕地望了望门外四周的状况，然后迅速把门关好上锁，仿佛门外有什么魔兽似的。黎恩有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坐到了客厅内的沙发上，等待艾尔莎忙完。

　　“抱歉，这两天家里的食物剩余不多，咖啡粉也快没有了，喝水可以吗？”

　　艾尔莎检查了一下冰箱，苦笑着问道。

　　“啊，水就可以了。谢谢。”

　　接过珍妮递过来的水杯，黎恩踌躇着措词，一时不知从何发问。正巧的是某个草绿发的男孩垂头丧气地从里屋走了出来，给了黎恩发问的契机。

　　“马奇亚斯。”

　　“咦，雷恩？！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马奇亚斯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两步，还眨了眨眼。这反应令黎恩确信艾尔莎所说的情况极糟确有其事。那么那封信件又是... ...

　　“我是看了你写给我的信才赶过来的。难道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吗？”

　　为保险起见，黎恩没有说出库洛也在这座城市的消息，而是谨慎地选择了比较安全的问法，以免情报泄露。

　　“那已经是两天以前的事情了——等等，难不成你只接到了第一封信吗？我昨天刚给你发去了第二封信啊。”

　　第二封？这种事情黎恩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是知晓内容了。白灵一向十分可靠，见到它的时候它也是毫毛无损的根本没受过伤不像是被人拦截后替换过信件的样子。可信只有一封罢了，哪里来的第二封？

　　“不，我只收到了这一封。你确认一下吧。”

　　黎恩摇着头拿出怀里的信件，递给马奇亚斯。

　　“不错，这的确是我两天前托那只鸟送的第一封信... ...字迹和信纸样式都没有任何问题。那时情况还没有这么复杂，我也只是单纯想找你帮个忙换换角度思考如何应对宰相的委托。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啊，帝都的各方面都在发生变化，很有可能出现大幅度的人事变动以及治安不妥经济衰退之类的可怕事情，尤其是成为了摆在明面上的欧斯特地区规划建设问题被别有用心的政客利用着来攻击宰相，而爸爸则是成了被卷入漩涡之中的一员——”

　　“那么你第二封信的内容是有关不让我过来的？”

　　黎恩听着夹杂了大量名词的回答，觉得有点头痛。他对于政治学经济学这种深层次且枯燥乏味的理论课程并不怎么懂，也仅是知晓皮毛的水平。也不知道雷格尼兹家的教育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连和他差不多大的马奇亚斯都能够做到出口成章了吗？而且问题在于第二封信和现在遇到的困难吧。

　　“没错，我还强调了好多次‘绝对不可以过来’的。那只鸟真的没把信送到你手上？”

　　“首先，白灵把信件送给我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两天前我还没回到托里斯塔呢，那个时候大概还在列车上。我和库洛前不久刚去过克洛斯贝尔。其次是我今天收到的是你所说的第一封信，并没有什么第二封信。最后，白灵它如果两天前真的接到了信件那么还没送到我手中，它是怎么在没带着第一封信的前提下去接受你要它送的第二封信的啊？”

　　由于三条信息内涵太丰富，马奇亚斯反应了好几分钟才捂住了头。

　　“天啊，”他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我拜托那只鸟寄信是在晚上，竟然没注意过它是不是在信件包里还有别的东西在。说不定当我再次寄信的时候它身上挂着的包里还躺着我写的第一封信，然后——”

　　“有人注意到了白灵，设法只取出了第二封信让它把第一封信给了我，你是想这样说吧？那么恐怕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就是把局面搞复杂的那个人了。”

　　“你是说宰相阁下？对了，我本来想要告诉你的是那位政治手腕了得的大人物几天前找上了爸爸。你还记得吧，堂姐？他还到家中来做过客。”

　　一旁仔细听着两个孩子对话的艾尔莎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我当然记得。那天中午时分，卡尔叔叔说想要吃炸薯条，我就打算出门买点番茄酱搭配来着。而那位宰相先生则是在我刚出门的时候突然喊住了我问雷格尼兹家在哪里... ...之后叔叔似乎是和他谈了很多事情吧。”

　　“没错，”马奇亚斯补充道，“表姐你出门之后突然折返，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竟然是那位宰相阁下上门拜访。之后爸爸赶紧把他请到了书房谈话，而且谈了很长时间。等到宰相阁下离开之后，爸爸就告诉我他这段时间会很忙了。因为有点担心，我就偷看了他书房桌子上放着的文件... ...发现是有关刚并入帝国版图不久的旧茱莱市国现茱莱经济特区的资料和帝国首都海姆达尔的改革方针规案。”

　　听到“旧茱莱市国”这个名字的黎恩身上似是被泼了冷水，手一下子就变得冰冷无比，肩膀后侧那个不知为何从未消退的牙印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身为自己生父的那个男人，又要干些什么？！他已经夺走了库洛和爷爷的栖身之所，现在又要对帝都的人民做出类似的事情吗！

　　“雷恩？”

　　抹去手心的冷汗，黎恩勉强笑了笑，说了声没事，并示意马奇亚斯讲下去。这件事情他非插手不可了，即便库洛不赞同他也要插手到底。

　　“之后爸爸好像是一直在进行调查和研究，分析了帝都现在存在的种种不合理之处，还在呈交宰相阁下的报告书中强调了有关欧斯特地区治理规划的问题。对于成为经济特区的茱莱经济建设问题，他则是陈述了控制经济增长速度，适当缩减市场范围加强政府宏观调控，并采取危险品由政府完全计划掌控的方案，以避免经济危机的到来。宰相阁下对于爸爸的建议很是重视，还决定任用爸爸全权负责处理茱莱的经济规划。”

　　“可是贵族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为了自身利益不受损而唱起了反调。他们的观点是贫富差距是极为正常也应该存在的现象，平民本就不该和他们这样的高贵存在一个待遇，甚至把批判的重心定在了对于茱莱的处置上，以爸爸不清楚茱莱具体情况为由坚决反对宰相的决定。对于欧斯特地区的建设他们更是举着大旗反对，认为保持现状也未尝不可，应该把更多的财力物力用于重工业方面大力推广导力使用，还有研发新式武器对抗卡尔瓦德共和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宰相阁下要求爸爸必须在三天之内交出一份比较具体的茱莱现况调查来堵住那些贵族的嘴。可是茱莱刚刚并入帝国，爸爸在那边也没有人脉，贵族又刻意封锁情报... ...爸爸已经焦头烂额了。而昨天下午，贵族派的几名男爵带着一群巡逻的士兵来到欧斯特区挨家挨户的搜查，声称他们一名朋友在这里不慎丢了很贵重的东西，结果强行抓了两个人带走审讯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放回来，硬是给他们扣上了‘小偷’的帽子。哼，他们是故意威胁爸爸不要再和他们对着干吧。因此这里的居民都不怎么出门了。”

　　“我明白了。”黎恩听完这番前因后果，深吸一口气，“但他们不出门并不等同于我们也可以不出门，马奇亚斯。我们必须出门，然后设法帮卡尔叔叔解决宰相留的难题。”

　　“你难道知道要怎么办吗？但是万一被那些贵族盯上的话——”

　　黎恩想起了去找洛特取东西的库洛，抿抿唇。

　　“我能够想到办法。所以不能再管太多了，叔叔急着用情报吧？”

　　“等等。”

　　艾尔莎忽然开口说道。她此时看来是完全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们一定要出门的话，我来掩护吧。我会引开可能盯上你们的那些士兵，然后由你们去帮卡尔叔叔的忙。”

　　“堂姐？！”

　　“我其实今天已经打算出门寻找解决办法了，只是一直在苦恼和谁搭上话的事情。但雷恩你是有明确方向的吧？那么就拜托你了！”

　　艾尔莎深深地向黎恩鞠了一躬。这个已经非常坚强的女子此时的气势实在是让人叹服，也令黎恩严肃予以回应。

　　“交给我吧，艾尔莎姐姐。虽然我不清楚能否赶得上，但我会全力以赴！”

　　黎恩带着马奇亚斯跑到了德莱凯尔斯广场上。他本是要到洛特所在的旅馆去的，可是通往那边的路被几个士兵堵上了，显然是贵族派的手笔。既然不能让贵族派注意到，艾尔莎又冒着很大的风险特意引开了欧斯特区附近的所有士兵，黎恩觉得还是不按原计划行动比较保险。如果能和库洛会合的话就好了啊，他在心里抱怨着。可约定地点那边也有贵族站着，一旦说出什么敏感词汇肯定会让贵族派的人察觉到不对，那样努力就都白费了。还有什么人可以求助？

　　一个左顾右盼的女孩进入了黎恩的视线。她看起来有些无措，两只手交叉握着，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着，走走停停。黎恩注意到那个女孩衣服上一个有点特别的小挂件，不由得愣了一下，拉着不明所以的马奇亚斯跑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咦咦咦咦？！”

　　黎恩这一拍让女孩失去平衡，身体后倾险些摔着。还是黎恩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稳的。

　　“你是梅耶（Meyer）小姐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姓氏？！等等，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难道是Re——”

　　“咳咳，梅耶小姐，我是雷恩。是库洛的弟弟。”

　　被称作梅耶的女孩歪着头困惑地打量了一下黎恩，犹豫着点点头。

　　“啊，嗯，的确呢。好久不见，雷恩。不过叫我莎文娜（Savannah）就可以，姓氏什么的叫起来也显得太生硬了哦。”

　　“哈哈，说的也是。因为我只是听库洛哥哥提到过你，所以就觉得还是叫得客气一点比较好。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叫你莎文娜吧。不过你怎么会突然跑到帝国来？”

　　莎文娜尴尬地低头摆弄了一下衣服上的毛绒小熊玩具挂件。

　　“这个... ...你知道库洛在哪里吗？”

　　“哎？”

　　黎恩清楚的看到了女孩脸上浮现的红晕，发出了无意义的疑问音。一个有点荒谬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而女孩给出的答复则是让他的猜测变得更有可能了。

　　“那个，库洛他离开茱莱很是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和他告别... ...所以就一个人跑来想要再见他一面什么的。啊，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他说说他别的那些朋友的近况之类的，还有问问他过得怎么样之类的。”

　　来自茱莱的女孩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支支吾吾的解释着。不知为何，意识到些什么的黎恩觉得自己连说话都变得有点困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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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已将“珍妮”改为“艾尔莎”，“表姐”改为“堂姐”，前面章节中相应地方也已更正。
此为尊重系列原作《闪之轨迹3》的设定所做出的适度调整，望周知并加以谅解。
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