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121、第一百二十章【完结】

　　回到托里斯塔，熟悉的气息包裹着黑发少年，令他感到无比安心。他无需多想，便沿着坡路一直走上去，站在了铁门前，盯着气派的主建筑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打算直奔库洛所在的天台。但一个忽然闪现的念头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行至幽静的小径。

　　没错，在这前方是托尔兹士官学院的旧校舍，同时也是他的搭档沉眠之地。尽管不知这里是否已发生异变，但对他来说，仅仅是能够进去怀念一下过往就足够了。苏醒对于作为他原本那称呼由来的灰色骑士像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这位可靠的同伴能够长睡不醒，而不是去品尝战火硝烟的味道。

　　入口处大门显然需要钥匙，但这却难不倒他。只是使个巧劲儿，用一点从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们那里学来的技巧，黎恩就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沉重的大门。他进到里面之后又将门掩上，以防好奇心强的在校学生误入，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宽敞的大堂望望四周发呆。许久没有被使用过的这里在没有异变的情况下到处都是灰尘，呛人得很，还有一股陈腐的味道。但他却并不在乎这些，开始走走停停，最后站到了前世莎拉开启机关后地板会被掀开的位置。

　　最初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可以说是原汁原味的旧校舍，是德莱凯尔斯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指示建成的地方。而也不知是他们搅乱了这里的平静，还是命运注定将他们卷入洪流之中，从此身不由己。想起前世在他犹豫不决时，直到最后还在一心为他着想，希望他能够选择自己真正想走之路的灰之骑神瓦利玛，黎恩露出了轻柔的笑容。

　　纵使记忆有所残缺也仍旧优先考虑启动者的那位忠诚的朋友说不定比当时的他还要像个活着的人。而也多亏了瓦利玛的鼓舞，他才不惜让大家的努力和奋斗付之东流也要把握好这次重来的机会。而这样的他也仍旧天真地相信着即便大家得知此事也无法责怪他，反而会开导他，鼓励他这么做。他实属前生今世都在受伙伴们的恩惠啊。

　　感觉自己这样一个人站在旧校舍里想东想西半天有点犯傻，黑发的少年含笑打算同自己的过往告别。

　　“再见了，瓦利玛，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即便我不再是你的启动者——”

　　“——没有这个必要。”“咦。”

　　低沉醇厚的声音吓了黎恩一大跳，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身处有印象来过的地下最深处，也就是挑战瓦利玛的试炼成功后被传送到的地方。他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巨大的灰色骑士像，但跟他第一次和瓦利玛见面时不同，后者并没有沉眠，而是保持着清醒状态，见他看向自己时还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瓦，瓦利玛？这是，怎么回事，不对，你怎么醒这么早，也不对... ...”

　　“冷静点，黎恩。啊，抱歉，现在该叫你雷恩吗？虽然还是更喜欢你之前那个名字的发音，不过现在的也不错。我当然是被你叫醒的，这点无容置疑。至于我是什么时候醒来的，那就要涉及到你和那位异世魔女的重逢了。”

　　时之魔女取走了黎恩的灵魂，将其放到现在的黎恩这里，然而由于灵魂强度不同，被扔到山谷里的黎恩又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其存在本身无法支撑其所有的记忆，以至于在本人的潜意识之下所有的记忆被重重封印过渡给了库洛，在对方踏上帝国土地的那一刻开始被激活。后来在琪雅的提点下记忆被返还给了黎恩，却因时间过长而产生磨损，直到魔女与他见面，为其打理了灵魂让他的记忆彻底归位，黎恩才算是取回了所有的自我。过去，现在，未来。即便这些记忆交织在一起，也不会再令他感到混乱。

　　瓦利玛则是也因此受益，将与黎恩原本结下的牵绊带了过来，并在黎恩取回完整的自我之后正式认定了黎恩再次成为其启动者。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在醒来之后，和黎恩一起经历了无数苦闷和疼痛的他只会认定黎恩作为搭档。你说那个冒牌货？不认识。说不定那个异物甚至没有进入七班的资质。下意识护短的灰色骑士像简单地跟他的启动者解释了一下原理，便看到对方露出了喜悦的笑容。黑发的少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真心话向搭档道出。

　　“啊哈哈，抱歉，虽然感觉自己有点狡猾，但是能够再次见到你，还能和你一起战斗，我真的很高兴。我的搭档是瓦利玛真是太好了。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哦！”

　　跟着同样欣喜的灰之骑神聊了一会儿之后，黎恩感觉到自己原本戴着护腕处的那符文动了一下。
　　“啊。糟糕，我差点忘了这次是来看库，哥哥的。让他等这么久真是太对不住了... ...瓦利玛，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一路顺风，代我向苍的启动者问好。”

　　虽然这个世界的库洛和原世界的库洛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但因为得到了记忆，所以勉强能将这两人算成一个。这也是时之至宝的一点小心意吧。很看好库洛的它在借出自己的力量时只是稍微多费了点劲，就把库洛的份也一并捎上，投向这边的时间点。瓦利玛也理解这点，并明白黎恩和库洛的牵绊之深，所以会将两边的库洛视作同一人。虽然真要打起来他肯定不会手软。让他的启动者大费周折，这笔帐有机会还是该算的。不过他同时也很感激库洛，否则依黎恩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众人的期望，哪怕最后迎来的是毁灭结局也会坚守在自己的位子上到最后一刻。是库洛的存在令黎恩产生了动摇，转而借助了至宝和魔女之力。

　　跑上天台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黎恩一脸歉意地看向那个眺望着远处的身影，气喘吁吁地道歉。

　　“抱歉，哥哥——刚刚我和瓦利玛多说了会儿话，结果拖到这么晚。让你久等了。”

　　“哎呀哎呀，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早就醒。”库洛转过身来，任橘红色的光勾勒出他的身形和面部轮廓，银白色的发闪闪发光，“我之前去调查的时候他可是睡得很沉呢。不愧是启动者和骑神的关系，连我这个姑且算是准启动者的人都难以插足。”

　　“什么叫做姑且... ...你虽然没有加入七班，但是学院祭的时候也没少出力，还跟着我们一起去参加最终试炼了吧？”

　　“哈哈，真是怀念。”库洛没有对黎恩指向清晰的口吻产生半点困惑，很自然地接话道，“我那时可是大吃一惊呢。不过是和包括你在内的七班学生有些接触，又多少帮了点忙，却也被算作你们中的一员被允许入内。连薇塔都很吃惊呢。该不会是你想要让我留级的想法太强烈，以至于骑神试炼都被你影响了吧？”

　　黎恩闻言只是尴尬地挠挠头。他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为了什么，又在经历什么，当然不可能办得到库洛所说的事。不过也说不定那时他的愿望被接收到，以至于即便当时他还没有被确认是正式启动者，也能影响到试炼本身。现在这些都无法被证实，可稍作猜测还是可以的。就连他自己经历的这一切都脱离了理论和现实的支撑，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对了，哥——库洛。我会出现在山谷，以及记忆迟迟无法恢复是因为——”

　　“哈哈，我知道。你和那位魔女小姐的对话这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看来琪雅送的东西不简单，已经能够随时在另一边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完全认知到其状态了。你也可以试试看。啊，不过尽量还是在我耍帅的时候用啦，没出息的样子就别看了。”

　　“什么啊那是... ...库洛总在耍帅，但是没一次能持久的。”黎恩不禁失笑，“你以前是，现在也没变。”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在最后一抹光落山之前，库洛忽然又开口了。

　　“我们现在去茱莱一趟吧。晚上学院管得也不严，偷溜一趟也不会被说教的。”

　　“怎么在这种方面了解那么多。”黎恩无可奈何地投下赞同票，“但是我也想去看看，所以这回就放过你吧。”

　　说实话，他还有点不适应和库洛的这种相处方式，但要他当回库洛的乖弟弟又有点奇怪，所以还需要调整一段时间，把两种人生的他统一起来才能找到平衡点。而库洛似乎也明白他的烦恼，所以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顺着他的感觉说话，不像之前那样一见面就弟弟长弟弟短的，言行举止那么夸张，经常让他感到不好意思。

　　“我果然还是敌不过你啊。”在顺利抵达茱莱时黎恩有点沮丧地说道，“总感觉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在被你一味关照着。”

　　“哪里来的什么身份，呼呼，你就是你，也没变过吧。”库洛轻笑道，“不管是作为我的弟弟，还是作为我的学弟和宿敌，你都是最棒的。自信一点吧，我可不会对第二个人体贴成这样。即便是现在还没办法弄清该怎么和我相处时，你也可以跟我撒娇哦？”

　　“之前不让我撒娇的也是你，现在让我撒娇的也是你。真是矛盾。”黎恩孩子气地嘟囔着，“库洛总把我当小孩子啊。”

　　“喂，喂，喜欢上小孩子那是违法的吧？”

　　“咦。”听到库洛半开玩笑的说法，黎恩愣在原地，“什，什么？”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茱莱在成为帝国版图的一部分之后夜晚也一派繁华之景，灯红酒绿的场面象征着许多人夜生活的开始。而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映之下，二人都可以看得清彼此的表情。库洛瞅着黎恩那呆怔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你还真是好逗——”

　　“刚刚那才不是在开玩笑吧？”黎恩似是被库洛一句话拉回了现实，不满地瞪向自己这一世的义兄，“库洛是故意说这是玩笑吧。但是我刚才只是有些意外你会这么说而已，才没有感到不知所措。”

　　“你到底在我死后都学了些什么啊... ...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嘛。”库洛闻言哑然，“这也是灰之骑士的必修课？”

　　“是为了把你抓回来的必修课。”黎恩上前一步拉住了库洛的手，“而现在我只有种抓住了又好像没抓住的感觉。”

　　“... ...傻瓜，早就被你抓住了。不然也不至于被你尊敬的女骑士当沙包用了半天。”库洛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还真以为一直保有记忆的我只把你当弟弟看待啊？”

　　“你不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黎恩不服气地反驳道，“而且如果那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喂，喂，那会儿就说的话我可能就要被关起来了吧！被当成变态处理的兄长怎么想都不妙吧！”

　　两人拌嘴半天，忽然同时愣住，又都笑了起来。

　　“总感觉我似乎找到平衡点了，虽然是托了不正经的兄长的福。”

　　“那还真是抱歉啊，作为兄长还这么不正经。”

　　“开玩笑的，库洛该正经的时候总是很可靠，是个好哥哥。”

　　“你是打算借此把本大爷难得的告白一带而过吗？”

　　“怎么可能。为了听到这句话我可是跨越了时空而来，还连带着把大家的生活都搅乱了。这么值钱的话，当然不会忽略。”

　　黎恩握紧了库洛的手，又上前一步。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虽然有点现学现卖的意思，但是艾丝蒂尔的确给我提供了不错的参考。”黎恩耳朵微红，动作却仍旧不慢，踮脚抵上了库洛的额头，“今后也一起活下去吧，库洛——这就是我的回答。”

　　双唇相贴。可能只是过了一瞬，也可能过了好一会儿，但这种时候谁都没有闲心思去在乎这点。重要的是他们在这样做之后只感到自己缺失的部分被重新填满，让他们变得更加完整。

　　“好啊，都被你拉上这艘大船了，固执己见也没意义吧。”库洛答得爽快，“虽然这不是女神的玩笑，但结果倒是令人满足。”

　　“谁知道呢。”黎恩说道，仍紧紧握着库洛的手，“也许这只是一个玩笑，却是最令人幸福的玩笑。”

　　一个从悲痛和希望中诞生的，只为创造所有人都面带灿烂笑容的未来而开的，最有趣也最令人开心的玩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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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感谢各位支持。番外属于有生之年系列，若更新会放在这个系列里的隔壁番外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