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玩笑》虹光闪闪

103、第一百零二章

　　“米歇尔君，你过来一下。”

　　“是，教授。”

　　帝国学术院今日也是一派繁忙之景。身为学者，自然该有相应的气质，而这一点在身形偏瘦、带有浓厚书卷气息的米歇尔身上尽显无遗。卡屯教授就是偏爱这名颇有才华的年轻人这点。在他看来，他的助教简直和文职工作不能再契合，一双手怕是握不住比笔杆更重的东西，头脑却好使得很，有时谈论到政治哲学领域中比较考验记忆力的地方他反要向对方讨教些许。这样一个人，作为他的接班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最重要的是，对方那一颗爱国之心常令他动容，想来再深造几年便可成为帝国急需的栋梁之才吧。

　　“米歇尔，下周有一场由奥斯本宰相主持的讲座，我这边工作繁忙抽不开身，你有兴趣代我参加吗？”

　　“失礼了教授，不过您是说那是奥斯本宰相主持的讲座对吗？”米歇尔的表情有一丝僵硬，“还请恕我无法担负此任。我相信新来的几位讲师都会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的。”

　　“米歇尔君！”卡屯有些头痛地扶额呵斥道，“我知道你对宰相有成见，但正因如此才希望你能够去了解他，而不是总将过多的主观臆断加入到你对他的评价之中。你是我的得意助手，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会因为公开和宰相唱反调而被开除公职，你能明白吗？”

　　年轻人的头微微垂了下去，脖颈却仍旧是直着的，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卡屯见状只能摇头叹息。没错，他这个助教哪里都好，就是看现任宰相吉利亚斯·奥斯本不顺眼。可奇怪的是，米歇尔并不算是什么贵族拥护派的人，对于一些贵族式做法也很是看不上，也就是说从政治立场来看和吉利亚斯完全没有明显的利益冲突。这里之所以用上明显一词，是因为要断言“不存在利益冲突”是十分可笑的。可即便如此，也姑且能把这矛盾的存在几率调到极低的程度。究竟是什么让米歇尔如此看奥斯本宰相不爽？私怨？旧仇？

　　卡屯教授自然是无法理解的。他更不知道的是，在米歇尔欠身行礼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后，后者快步走出学术院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书房，掩上门一脸不甘地大叫了起来，表情扭曲。这名满腹经纶的年轻学者一手攥着衣袖，另一只手伸向床头的暗格，摸出一叠崭新的手稿，最上面的一页纸上赫然写着“通往反乌托邦之路”的字样。米歇尔的双手发颤，仔细地摩挲着这几个字眼，口中念叨着一些外行人定然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只隐约能辨别出“国家总动员法”之类的词。

　　“你是想要将这些想法出版成书吗，伙计？”

　　轻佻的声音让米歇尔被吓了一大跳，鼻梁上的眼镜都险些掉到地上，手稿更是散了一地。他警惕地瞪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被他提防的银发少年却笑嘻嘻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后退着坐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你这家伙是谁？怎么进我家里来的？快说！”

　　“真是好凶啊。”银发少年半是抱怨地回声道，“我不过是来找你聊天的而已。听说帝国学术院有个对铁血宰相有意见的人，所以不由得有些好奇——嘿，骗人的啦，事实是我前几天就盯上你了，而这些手稿只是让我确认了你的确看铁血那家伙不顺眼而已。”

　　银发少年顺手捞起一张手稿，只草草扫了几眼就将其顶在指尖转了起来。米歇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不停旋转着的纸页所吸引，面色微缓。这个无礼轻浮的小孩儿本该是他讨厌打交道的类型，可一种奇异的力量正牵引着他，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他的耳边低语着要他和对方再多说两句话试试看。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米歇尔其实更想问对方想要他做什么并一口回绝掉。少年那种对他很了解的模样看得他颇感不适，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对方见过面。他也不信奉来者是客的逻辑，故而一心认定了以这种无礼的方式闯进他家的小鬼定然有所谋图。不过他自认是个斯文的人，不会连问话都过分没有水平，与直肠子粗汉无异。

　　“你不妨猜猜看？唉，别生气别生气。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断定你生气了？其实很简单哦，你又在扶你的眼镜了。你一生气或者是怼人就会去抚你的眼镜整理思路。我说错了？”
　　银发少年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话的时候眼里始终带着笑意。可这过度放松的做派看在米歇尔眼里与挑衅无异。

　　“看来你认为自己很了解我，小伙子？那你不妨说说看我想要做什么？我的手稿又想要说明什么问题？”

　　“国家总动员法。”少年忽地说道，没有在意米歇尔有些僵硬的嘴角，“你看铁血大叔不顺眼的理由其实过分简单，也过分正直，以至于连你那位教授都没办法猜到。不为名，不为利，不为怨，不为恨，只为国。你在担心那个男人把帝国变成战争发动国，将一切都卷入烈焰之中吞噬殆尽。你推测出自上台起直至未来几年这期间那个男人采取的措施全部在为颁布动用全国上下财力人力发动战争的可怖法令做铺垫，并试图让其他人理解到这其中的危险性，所以才要出版这样一本起了与现状极为贴切的名字的书。”

　　“你，为什么——”

　　“我说过，我盯上你有些时候了，米歇尔·基迪恩。”少年慢条斯理地吐出男人的全名，“你认为那个铁血大叔有多少种办法对付一个普通的学术院助教？而这样一本过分倾向理论分析、还夹杂了太多专业名词的书能够掀起多大波澜，又能被多少人认可？”

　　“... ...一个学者的武器只有他的笔，或者说你以为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有什么对策吗？”

　　米歇尔认输似的瘫坐在床边，自嘲地大笑起来。他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能使自己陷入绝境。但他真的很不甘心。他不为什么功名利禄，只希望帝国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祈祷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不至于活在硝烟之中，而是可以每天都微笑着仰望蓝天白云，赞叹这又是个好天气。他真的除此之外一无所求，可以为这简简单单的愿望献出自己的一切。

　　“连你这种小孩都理解的事，为什么会没人相信呢？”孤独的智者喃喃自语，不知在对谁倾诉，“教授也不相信我。明明已经没有几年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人发现这么可怕的事实？”

　　“我不觉得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件事，但至少发现了或是隐约猜到了的人或是纵容，或是看好戏，或是无能为力。不过——”

　　少年拉长了尾音，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小巧的白色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飞到他的肩头，亲昵地用小翅膀蹭了蹭他的脸颊。少年似乎也相当喜欢这只奇怪的看体貌特征该叫做鸽子却叫声古怪的鸟儿，轻轻用食指摸了摸鸟儿的小脑袋。一人一鸟相处融洽的样子没有令米歇尔感到半点欣慰，反让他为少年未言的后半句话感到紧张。

　　“要把你的命交给我吗？去寻找真正能够驱散帝国上空阴云的办法，完成你微不足道却又难以实现的心愿。”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星光】的黑暗统领者，库洛·安布斯特——开玩笑的啦，这听起来也太中二了点，铁定会被视作黑历史的。嘛，你就想象成类似明面上是万事屋却还兼做些颇具英雄情怀事情的跑腿组织好了。”

　　成功把原帝国解放战线最后一名干部骗进【星光】的库洛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儿，惹得眼里向来只有哈娜的罗斯都多看了他两眼。

　　“喂喂，boss，你心情好到有点恶心哎？明明前段时间还一直有气无力地成天嚷嚷‘想看可爱的弟弟’来着。”

　　“嘿，这叫成就感爆棚懂吗？如果不是顾及我可爱的弟弟，我大概会更早一点去把人都找过来当苦力、咳、帮忙的。”

　　“黑心老板的典范啊喂。亚修刚归队那会儿我看他整天跟花了烟熏妆似的，你也毫不手下留情。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还笑得跟个鬼似的。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

　　“那叫人格魅力。”库洛并不打算多言亚修的私事，“你也别偷懒了，记得一会儿去把下周的出勤表交给斯卡蕾特。”

　　帝国解放战线的同胞们是库洛一块心病。尤其是刚清楚地记起V和G的死法那几天，他夜夜不合眼直到天亮，还险些被黎恩看出端倪。这回，他无法接受同样的结果，因此说要和黎恩分头行动其实还有他这点私心作祟使然。虽然他知道黎恩最后肯定会接受他过去的同胞们，可还是会担心他走上老路吧？嗯嗯，他真是个贴心的好哥哥，连这点担心都为弟弟省去了。不过，黎恩现在怎么样了呢？

　　罗斯看到他们自诩“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的蠢弟控首领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就心知对方又在神游太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拜托，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而已，怎么搞得跟患了相思病似的。你们是兄弟情深还是情侣暂别啊？

　　小剧场：
　　哈娜：想这么说的罗斯自己明明也差不多吧。
　　罗斯：但是你是我唯一的angel啊，这哪里一样了嘛~
　　哈娜：我认为你这说法和说两位大人的事情时的说法本质上是不存在区别的，但是算了随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