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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6 ...

  •   星期天下午,喝过了一杯清爽的绿茶,她躺在床上睡大头觉。

      午休是可以让人忘记烦恼的,但对于本来就有很多烦恼的人来说,那是烦恼的延续。洛可可想让一切回归到正常的轨道,可是她做不到。她皱着细细的眉,把愁绪锁在眉心。

      爸爸妈妈又是一大早就去忙活饭店的事情,留她一个人在家。周日是复习功课的好时机,特别是对于她这种视学习为生命的好学生来说。可是她却感觉到难忍的疲惫早已钻到她每一个身体细胞里。很难受,因为她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躺着,但却没有睡意。

      电话铃一阵又一阵地响起,破坏了精致的宁静。她揉了揉眼睛,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起来。其实她的身体并不太硬朗,每次从床上起身或是蹲下再站起都会眼前发黑,感到瞬间的眩晕。她接起电话,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温莹。

      “喂——”

      “喂,你好,我找洛可可。”声音里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焦急和不安。

      “阿姨,你好,是我。有什么事么?”

      “可可,我知道周日打扰你休息不好。但是我这里出了点事情,看来只能找你来帮忙了。”温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礼有节,让人很难拒绝。

      “什么事,阿姨?”

      “是润儿,他从昨天晚上就发烧,可就是不肯吃药也不肯去医院。我说什么也不管用,我想只有你能说服他。”

      “润发烧了?严重吗?”

      “四十度了,他却坚持不吃药。我真的不希望他有事,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父母呢?”温莹的声音更加焦虑了。

      “阿姨,您别担心,我马上就过去。”

      “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好的。”

      挂上电话,她套上一件蓝色短袖体恤,一条白色牛仔裤,穿上运动鞋,站在门口等候。当车子把她拉到湖边别墅的时候,温莹已经迎了出来。

      她在温莹的陪同下匆匆地上了三楼,但不管多么匆忙她还是没有忽视进门时接触到的南宫甜那充满敌意的目光。没错,这些日子让她困扰的就是这件事。自从毛衣针事件之后,南宫悟对待妹妹的态度正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真的变严厉了,虽然在别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这种姿态对于南宫甜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一直以来唯一可以依靠的臂膀如今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塑像,小妖女心中开始郁结起深深的恨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洛可可。因此,小妖女每次看洛可可的眼神都是那么错综复杂。

      三楼冰冷的房间,兰嫂坐在胡润的床前,不住叹气。她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马上站了起来。

      “夫人,表少爷还是不肯吃药。他已经很虚弱了,可是我喂他的药都被吐了出来。”兰嫂的双眉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先下去。”温莹冷静地说道。

      可可冲到胡润的床边,抓住他滚烫的手,说道:“润,为什么不吃药?不吃药病是不会好的!”

      润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脖子的长度,他坚持不肯剪头发其实是为了遮挡难看的伤疤。如今,额上的发丝沾满了汗水,眼眸里流泻着痛苦的光。他咬着嘴唇,看着可可身后的温莹,艰难地说道:“表姑,我想和姐姐单独谈谈。”

      温莹点点头,拍了一下洛可可的肩膀,信任地说道:“可可,一定要说服润儿吃药啊!”说完便走出去了。

      “润,为什么不吃药?难道你真的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她问这话的时候眼里已噙着泪水。

      润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张开,说道:“姐姐,我今天必须见你。我知道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见到你!”

      “恩?为什么啊?下周二我还会来给你上课的啊?”

      “下周二?”润的嘴角划过一丝奇怪的笑容,他的脸虽早已没有了天使的光泽,但在伤疤的肆虐下却依然保持着童真,“姐姐,下周二我就不在这里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还记得你告诉过我找到目标之后就该尽快实现吗?”

      “你说你要离开南宫家。我也说过应该为实现目标而努力。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这里是你的避风港啊?你看你表姑多么疼爱你。就算南宫兄妹的脾气乖张一点……”她还没说完,嘴却没那只被高温折磨的手捂住了。

      “姐姐,你听我说。表姑确实很疼爱我,从我刚出生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我。你可能对她没印象,其实她以前还去咱们曾居住的那个社区看过我好几次呢,每次都给我买好吃的东西。所以,当我遭受父母逝去的变故,又失去外婆这个依靠之后,她就义无反顾地担负起了抚养我的责任。可是,你并不知道这个家的情况有多么复杂。”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那成熟稳重的语调让洛可可觉得害怕,“表姑父他不喜欢我,他非常不喜欢我,这一点从我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虽然悟和甜都不喜欢我,但他们只会把我当空气,他们不会厌恶我。”

      “南宫先生讨厌你?”洛可可轻声问道,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可是……可是他并不经常回家啊。他又不是会经常看见你……再说,你总呆在三楼,他怎么会……”

      “因为表姑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而且她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即使我已经毁容而且变得这么难看,她还是肯把我当成亲生儿子看待。这一点我十分感谢她。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太任性了。当初因为在学校被人欺负,我脾气暴躁到了极点,我不肯出房门,不肯上学,甚至要求把整个三楼的墙都刷成暗紫色。表姑为了让我平息怒气竟然一口答应了。结果表姑父回来之后和她大吵了一架……”他顿了一下,虚弱地深呼吸,额上的汗水不断地淌下来,“后来,他们为了我的事情经常吵架。有一次我偷偷听到表姑父说因为有我的存在,家里的气氛冷的可怕,就好象三楼住着一个怪物!”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她能体谅润寄人篱下的体会,毕竟她自己也经历过多年,这种感受是无比苦涩的。

      “表姑……表姑却总是为了我据理力争,还有一次表姑父在争吵中竟然脱口而出说要离婚。我不能再拖她的后腿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和我说过表姑是很不容易的。她被别人骂成是第三者,还有人说她害死了南宫兄妹的亲生母亲,还有人说她在一次绑架事件中用甜去换她的亲生儿子。其实这些都不是真的,她并不是那么蛇蝎心肠的。但是,没有人真正理解她和相信她,只有表姑父一直在她身边支持她。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存在而毁掉她得来不易的幸福。姐姐,你想想,表姑若是因为我的事情而和表姑父离婚了,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眼中的泪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由此想来,她的很多次流泪的经历都与这孩子有关,她闪烁的睫毛上已经沾上了咸咸的泪,“润,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可是……你要是离开的话,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实在不行你去我家吧。”

      “不要为我担心,姐姐。”他摇了摇头,“记得我说过我爸爸在新疆地质队工作吗?他生前曾经救过一个外国专家,他现在就在D城的一所大学讲学,当他到处打听到我的所在地之后,前些日子他竟然给我写了一封信,我们就开始通信了。”

      “怪不得你那么认真学英文。”

      “我们用中文通信的,他的中文很好。我每次都让兰嫂帮我寄信,说是跟小学同学通信,他们都没有怀疑。这个地质专家得知我的近况之后,答应带我去国外上学。他已经帮我办好了所有手续,明天就会带我走了。我本想临走前去你家跟你告别的,可是我现在身体实在撑不住,我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气力去看你。”他的眼里闪烁着期待和希望,以及一份深深的不舍。

      “外国?”洛可可张大了嘴,一脸惊疑的神情,“小润,这……这太冒险了。你还小,而且那是个陌生人啊。再说……再说你去了外国可怎么照顾自己啊?”她的担心全都写在脸上。

      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姐姐,经过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所以在临走以前我一定要见你一面!明天我会答应表姑去医院打点滴,这样那个叔叔就可以偷偷把握带走了。”他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认真,没有稚气只有沉稳。

      她只能流泪,因为她知道这个一直被她当弟弟的孩子将要走上一条更加崎岖的道路,她无比焦虑,她低声说道:“小润,这太冒险了!”

      “我觉得还是突然消失的好。如果告诉表姑我要和一个陌生的外国人离开的话,她也一定不会答应的。对了,姐姐,我知道南宫甜一定想要对你做什么,我看得出来她不喜欢你。不过现在好了,等我走了以后,你就不需要再来南宫家了。她也就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威胁了!”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缓解身体上的痛苦,继续说道:“姐姐,我去了外国以后一定会给你写信的。等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赚钱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因为你是我的姐姐,我不会忘记的!一辈子也不会忘!”

      她使劲地揉着眼睛,企图让模糊的双眼清晰起来,可是怎么样都做不到,她紧咬着嘴唇,压抑着心中满溢的哀伤,说道:“润,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你,我们来拉勾。”他伸出发红的小指,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的泪水打湿了床单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的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她明白这就是诺言,一生不变的诺言。

      她走下楼梯微笑着对焦急等待着的温莹说,润答应吃药了。温莹兴奋地指挥兰嫂快去喂药,一点没有注意到洛可可红肿的眼眶。

      她踩过最后一级台阶,经过客厅,来到门廊,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以后再也不需要来这个鬼地方了,不管怎么说这算是一件好事情。一想到又要和润分开,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南宫悟走了进来,和她撞了个正着。

      他双眉微蹙,自从毛衣针事件后他就有意避免和她接触,还好他不常上课,和她也不在同一个年级,所以在学校也不会经常见面。在家里的话,只要是洛可可会来给润上课的时间,他都准时蒸发。

      “你怎么在这儿?”他惊奇于洛可可的出现,更惊异于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上挂着的泪痕。他和那些见不得女人哭的男性不同,因为生来就讨厌女人,所以看到女人的泪水就会更加厌恶她们。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觉得洛可可是个怪人,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一样总是心如止水、冷静镇定的样子,那双红肿的眼睛仿佛让他又确信这个女孩还是有感情的。

      “你妈妈打电话叫我来,润病了,不肯吃药。”她的回答很简洁,她不喜欢和他打交道,直白地说来她十分看不爽他。

      “哦,那孩子又闹事了。”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开始换拖鞋。

      她本来是想马上离开的,可是涌上心头的怒火阻止了她的行动,她冷冷地说道:“你就那么讨厌他吗?是,润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因为这样你就把他当成妖怪,当成累赘吗?他的烧伤是他自愿的吗?就因为他脸上的伤痕在你面前他就没有尊严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是热的,她处于理智即将失去的边缘。不得不承认,她很少这样抓狂。但是当有人这么说润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激烈反驳。

      他俯身脱鞋的动作停止了,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张气愤的脸庞,他的眉毛皱地更紧了,他没好气地说道:“我并没有说他是妖怪,也没有说他没有尊严。”

      “你的表情、言语和动作都是这个意思。”她的声音全然没有任何温度,“因为你与生俱来的所谓地位和身份,你就始终认为你的一切都可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对于一个在灾难中幸存的孩子你连最起码的同情都没有,所以你不配被称作人。”

      “你说什么?”他瞪圆了深邃的双眸,鼻孔里都快冒出火来,他以前只是觉得洛可可瞧不起他,现在看来问题更严重,这个脾气怪异的女孩不仅蔑视他还对他深恶痛绝,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承认,我并不同情他。我也承认,这大概和他的表姑,也就是我所谓的‘妈妈’有一些关系。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伟大的家庭教师,那孩子已经十二岁了,他现在是一个男孩,将来要成为一个男人。他需要的不是我那些不值钱的怜悯,而是他能给予自己的最大的自强和坚定。如果连这些都没有,那谁也帮不了他。”

      她眨了眨眼,不相信那些话出自这个不学无术的有钱人家孩子的口里。就在她惊诧的功夫,他早已换好拖鞋上楼回房了。

      她对南宫悟的看法第一次产生了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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