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华》堂暖米

15、CHAPTER 15

　　一道闪电划过傍晚的天际，雷声滚滚而来，滂沱大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你怎么能让我妹妹碰到这个凶器？”南宫悟剑眉依然竖着，年轻的脸庞却透着不可预知的严肃。窗外闪烁的电光把他的脸映照得有些狰狞，任何人看了都会害怕的。

　　洛可可却不害怕，她说不出原因，只是打从心里觉得这个外表成熟的少年行为很可笑。她轻声说道：“我没有给她。”

　　“那你也不应该把东西放到她能找得到的地方！”

　　“就是就是。”南宫甜在一旁推波助澜地说着，企图推托自己的罪责。

　　“那东西好好地放在我的书包里，我怎么知道会被你妹妹拿走呢？”她的声音依然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韧劲。兰嫂发现事态不对，赶紧走上前使劲握着洛可可的手，让她不要再反唇相讥了。

　　这句话确实产生了爆炸性的效果，南宫悟一跃而起，他箭步冲到洛可可的面前，把兰嫂推到一边，冷冷地望着洛可可，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妹妹是小偷？”

　　“我没有这么说。”

　　他伸出右手，冲动地想要打她一个巴掌，因为这个穷酸的高中生竟然污蔑他可爱的妹妹，可是那只手却停在了半空。他不打女人，他记得自己的原则。没错，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他紧咬着嘴唇，转向妹妹，说道：“你从她的书包里拿的？”

　　南宫甜连连摇头，她知道这次是真的惹祸了。因为她本以为哥哥永远都不会对她生气的，一直以来她都被他无微不至地保护着，即使做错了什么事情也顶多只是得到几句无足轻重的责备。可是这次她真的做过分了。所以，她必须否认。

　　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妹妹的神态变化，于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叹了口气，说道：“南宫甜，上楼去。”

　　他从不叫妹妹的全名，从来没有。所以小妖女此时甚至有些害怕了，她摇着头，喊道：“哥哥——你要相信我！”

　　“南宫甜，上楼！”他重复了一遍。

　　亲眼看到妹妹垂头丧气地走上楼梯的时候，他把脸转了回来，对洛可可说道：“既然你是家庭教师，就不应该带那么危险的东西，这点你总该明白吧？”他的声音里还是充满了斥责和愤怒。

　　“毛衣针确实很危险。”她冷冷地说。

　　就在那一刻，南宫悟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洛可可和齐筱玉一样都打从心底里蔑视他。他的嘴角勾起漠然的冷笑，说道：“所以请你不要再携带这种危险物品。”

　　“那我该带什么来？”洛可可一脸茫然的神情，问道：“书包可以砸死人的，铅笔盒也可以用来做凶器，最神奇的是那些书本，其实它们也可以杀人，因为可以模仿古代金纸贴面的酷刑让人窒息而死。”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一般的朋友开玩笑，调侃、轻松，甚至还有一丝讽刺。

　　“你的意思就是，问题并没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我妹妹身上？”他顿了一下，脸色更阴沉了，说道：“你很有幽默感。”但那神情却没有一点赞许的意味。

　　“从上次的绑架事件中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对你自己和你妹妹都极度骄纵。”她的声音很柔和，好像从天边飘过来的云雾，不轻不重，她只是想阐述一件事情，一件长时间以来就想说出来的事情，“这些话我本不想说，但现在既然你怪到我头上来，我就不得不说了。南宫学长，你妹妹变成现在这样子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瞪圆了眸子，眼珠似乎就要凸出来了，他极力地压抑着怒火，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什么样子？我妹妹变成什么样子？”

　　“你心知肚明。正是因为你看得太清楚，你才要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你本来可以给她的行为画一个范围，但你却给了她整片天空，让她自由自在地做所有事情。你明知道她恣意妄为，却从不告诉她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今天，才会有这样的恶果。”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她终于明白其实自己是在愤怒。她第一眼看到南宫甜的时候就被那孩子吓到了，后来小妖女的所作所为更是令她嗔目结舌。如果说南宫甜是妖魔的话，那么她亲爱的哥哥绝对就是成功缔造她的那个人。

　　他紧皱着双眉，忽然轻轻地叹息，说道：“你确实很有幽默感。”

　　“不好意思。一般情况下这些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没有资格随便对你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但是，我很感谢你没有打我。为了报答你，我想给你个忠告。如果你不希望你妹妹今后再用毛衣针或是别的凶器伤人的话，你最好对她严厉一些！”她知道严厉是远远不够的，她也知道南宫悟很明白这一点。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他的怒气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盛了，声音里竟然有一种淡淡的怅然若失。

　　他的语调使得她十分惊异，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专横跋扈的省长公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了，你上去吧。表弟在等你。”

　　她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幽幽地说到：“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可以诚实地回答我吗？”

　　“什么？”她站住，问道。

　　“齐筱玉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她笑了，她和他的接触其实是少之又少的，可是她却清楚地感知到他并不喜欢筱玉。不是不爱，而是彻彻底底的不喜欢。她知道那庄联姻其实只是双方父母的强制和一厢情愿而已。她叹了口气，说道：“即使你知道了答案又能做什么呢？”

　　从来没有人会像洛可可一样不仅不回答他的问题，还给他一个轻蔑的笑容，他有些郁闷，但却并不似之前那么生气，他说道：“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事实而已。”

　　“就算我告诉你她已经有了一个甜蜜恋人，然后你把这个事实告诉你的父母。然后你们就可以不用结婚了吗？”也许是因为之前南宫悟对她吼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让她有些不爽，她决定用言语教训一下这个傲慢的人，“你知道我庆幸自己哪一点比你强吗？因为我不会一出生就被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上什么学校、和谁交朋友，甚至是和什么人结婚。你已经快十八岁了吧？你有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完成过一件事吗？当然，除了和女人上床之外。”

　　她已经踏上台阶走向三楼的时候，南宫悟却还愣在原地。他觉得心里空虚的可怕，他心灵里最阴冷的那个小小角落竟然被人无情地挖了出来，还被曝晒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一时间，愤怒、痛恨、后悔、无助……各种各样的奇怪情绪都涌了上来。他甚至想要冲上去掐死那个说这番话的瘦小女孩。他不打女人的，他记得，这是他的原则。

　　“少爷，别生气了。您不是说一会儿有律师来要和您谈事情吗？他们应该快到了。”兰嫂冒着极大的危险说了这番话，因为她发现南宫悟看洛可可的背影时的眼神还真不是一般的凶狠。

　　他的思维终于回归了现实，他“哼”了一声，瞪了兰嫂一眼，也上了楼梯，回到自己二楼的房间。也许那个嚣张的女孩说的没错，自己真应该对妹妹严厉一些了，否则……否则说不定她就真的变坏了！

　　洛可可一边踩着脚下的台阶，一边反思着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还是说的太过分了些，筱玉说过的，南宫家的兄妹因为童年时母亲的自杀和那次绑架事件都受过刺激的，而且在和继母的相处中也产生了很多矛盾，他们之所以不像一般孩子那样有健康阳光的心灵是因为他们缺少关爱。果然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是太伤人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怒之下竟然脱口而出那些话呢？南宫悟和她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的，何必招惹他呢？正当她皱着眉头思忖着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三楼的楼梯口处站着一个人，是润，是从来都不走出房间的胡润。

　　“姐姐。”

　　“润，你怎么出来了？”她喜出望外地问道。

　　“我怕他们欺负你，出来看一看。”

　　“没事的，回去吧。”

　　“恩。”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洛可可坐在润的身边。这个屋子里早就有了第二把椅子，也有了更浓重的生活气息，不再只是一个阴森的角落。

　　“姐姐，你真勇敢。”

　　“嗯？为什么这么说？”

　　“悟比你高那么多，你却不怕他。”

　　“因为他的心并不比我坚强多少。”洛可可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因为他是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润，你想明白自己要什么了吗？”

　　“想明白了。”

　　“是什么？”

　　“离开这里。”

　　“……”她看到润那只闪着希望光辉的眼睛，忽然明白润说的并不是死，而是离开这栋房子，离开南宫一家人，“你能感觉到这个屋子里的无比压抑吗？”

　　“能。每时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