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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尾声 ...


  •   十年后的台北,又是一个春天。

      微风送暖,春草吐绿,红艳艳的木棉花缀满了枝头,为这一派宁静温柔的春色平添了几许活泼俏意,正是扫墓踏青的好时节。

      就在郊外的一座青山脚下,几个人影或蹲或站,守候在两座紧挨在一起的坟墓前,气氛略显沉默,却也不失温馨。不远处的一排木棉树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穿梭其间追跑嬉戏,不时发出欢乐的笑闹声。

      华林青站在那两座坟墓前方,冲着那两个飞跑的孩子喊了句小心点别摔到,喊完又收回目光,望向蹲坐在墓碑前仔细整理着花束的港生,还有站在一旁的大哥大嫂以及长大成人的侄儿小成——侄女玲儿未能同来,因她正在全力备战最近的TOEFL考试,实在分心不得,说来谁也想不到,曾经那个最讨厌上学的小丫头居然会一跃成为华家这一代在学业上最有出息的孩子,不光读书成绩突飞猛进,顺利考入了台湾大学,更在今年年初争取到了公费赴美深造的机会,若非如此,她也断不会缺席这次扫墓了——要知道这可是十年来,在给奶奶和三叔扫墓这件事上,身为孙女、侄女的玲儿唯一的一次缺席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想到那两位长眠地下已十载有余的亲人,苏轼的这句词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华林青的心底,不知在那独坐坟前、沉默如山的港生心中,此时此刻,是否也回荡着同样的伤感情绪?

      尽管,在这十年之中,他们两家人的生活,始终都是那么的融洽和睦,不知这份幸福和平安,对于逝者而言,是否也能算得上一种无声的告慰?

      尽管,这幸福的开端于她而言,至今仍然是个谜,她只记得十年前的那天中午,她们母女二人吃过饭后,她便上楼回房,想给母亲找件厚点的外套出来,哪知等她再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躺在许久未见的港生怀里,而港生全身赤|裸得像个婴儿,两手将她紧紧抱住,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瞧,目光中满含的深情眷恋还有那掩饰不住的悲伤竟让她一时忽略了他那苍白的两鬓和瘦到脱相的面庞,以及那些遍布他们二人脖颈处、清晰可见的吻痕——至于港生是何时来到她家中,又是因为什么丢开了婚前绝不和她突破防线的坚持,与她那般疯狂的抵死缠绵,她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从港生处也没能得到任何答案,反倒是后来母亲背地里主动向她提起了那天的事,问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怎会把港生给刺激成那样?一个大男人哭得是撕心裂肺,让人听得心惊肉跳,而面对她的一头雾水满脸问号,母亲又忙着解释道:

      “我是答应了你们,婚礼的事全由你们自己商量着定,我这个当妈的绝不干涉——可是港生的哭声是越来越大,叫我怎么能坐得住呀?没办法,我只好悄悄上了楼去,透过门缝向你的房间里看,看到他像个孩子一样偎依在你怀里,哭得那么伤心,好像要把多少年的苦水都一口气倒尽似的,光是看着都让我掉下眼泪来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偎依在我怀里???”

      华林青对母亲所描述的那副情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更不能相信,可母亲却是信誓旦旦,还说过了一会儿那哭声渐止,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再向门内看去时,却见港生乖顺地坐在地上,而她就坐在他的面前,用筷子喂他吃面——她还记得母亲一说到此处便红了眼眶,语带哽咽却又无比欣慰地对她说道:

      “青青,妈放心了呢,以前妈总是怕你走不出文杰去世的阴影,更怕你遇到的下一个人待你不及文杰——可是那天看到你一口一口喂港生的样子,还有他注视着你的眼神,看到你们两个是那么相亲相爱难舍难分,妈就再也不担心啦,你和港生一定会白头到老的,妈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

      “可、可是——可是我怎么全都不记得啊?妈,你那天究竟看到什么了?港生他——那后来呢?后来,你又看到什么啦?”

      华林青记得自己当时从头到脚完全都是懵的,母亲那一脸的欣慰神色更是看得她莫名其妙,有心追问下去,不想换来的却是母亲强忍着笑意的一瞪眼,还用一种心里有数的口吻嗔怪她道:“得啦!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还要装傻充愣的么?妈也是过来人,什么不明白?反正你那么喜欢港生,又是非他不嫁的,你们也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妈还会棒打鸳鸯煞风景不成?你妈没那么不明事理,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结婚过日子,只要你能幸福,那就行了!”

      回想起母亲那带笑的祝福,华林青的心间登时便如同这满目春光,暖意融融。尽管她对母亲所说的一切仍是将信将疑,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无暇再去探究谜底——就在港生离开后的第二天,她便接到了京生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得知了Julian去世的消息,令她们母女倍感内疚,后悔不该在Julian垂危之际还为了她们的事情给港生增添负担,母亲还再三叮嘱咐她一定得去帮忙料理小叔子的后事,务必要尽尽做二嫂的心。她本来也打算去的,谁知当日整个人便不明原因的病倒在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吃了药也不管用,去为Julian送行的心愿自然也成了泡影。只是没想到Julian的葬礼刚一结束,港生便赶到了她的身旁,为她煎药煲汤,精心照顾她康复,周到细心处竟连她母亲也要自愧不如。待她身体痊愈,他又将她约到了出版社,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手捧一枚新的钻戒和一大束鲜红欲滴的玫瑰,单膝跪地向她求婚,让她当场便喜极而泣——而这一次从婚礼策划、礼服订制再到现场布置的全部事宜,都是港生一手操办的,没有让她们母女费一点心,在Julian下葬后的第三个月,他们两人再次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她在所有来宾的见证下成为了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他将钻戒小心地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在众人的掌声中向她几年来对他的陪伴和支持表示了最真挚的感谢,并许诺今后定会让她幸福快乐、无忧无虑……从那以后他们朝夕相对,伉俪情深,再听不到一字半句讥讽她首次结婚便遭遇“落跑新郎”之类的声音。一年后他们便有了孩子,是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姐姐叫一荻,弟弟叫一蓬,名字是港生起的,大嫂听了还很羡慕,说读书人起的名字就是好听,比小成和玲儿的大名好听多了,而大哥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却是愣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也笑着说好听,尽管彼时她也注意到了大哥那微妙的情绪变化,但是一看到那一双儿女天使般的面孔,看到初为人父的港生怀抱孩子时露出的温柔神情,她的心里便只剩下了无尽的安宁祥和,以及对上苍的无限感激。

      是的,直至今日她也始终认为,在Julian去世之后,老天大概真的是发了善心,想要好好补偿一下他们几人前半生所经历的苦,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两家人的生活如同掉进了蜜罐一般,竟无一事不顺——孩子们乖巧听话、健康成长,大哥大嫂很快找到一份在甜品店打工的工作,两年后那店主决定移民,便把店面以成本价转给了这对勤劳朴实的夫妻,而大嫂充分发挥了早年经营日杂店以及在西饼屋工作的经验,将那店铺改名为“容生记”,经营手工西点和港式糖水,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迅速成为了当地的金字招牌。港生的小说《兄弟》下卷也于他们婚后半年正式出版,被前两卷情节吊足了胃口的读者们争相抢购,小说销量连续数月稳居榜首,只是大结局的设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第二年木棉花开之时,历尽艰难的二哥终于为大哥找到了洗脱杀人嫌疑的关键证据,流亡异国的大哥也因抑制不住对弟弟和未婚妻小榕的思念之情,暗中提前回国,得知消息的二哥决定前去接应,将三弟一人留在了医院里,本以为只要接回大哥便可兄弟团圆,却万没想到前脚刚走,大哥昔日在□□的仇家,也是陷害他被迫逃亡的真凶后脚便潜入了医院,欲寻二哥灭口不得,竟连记忆全失、宛如稚童的三弟也不放过,待到大哥、二哥赶回时,木棉树下早已不见了三弟开心玩耍的身影,只剩下散落了一地的、染血的弹珠……

      想到自己当初审稿时翻到这一页的感受,那种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的紧张和茫然,华林青不由笑了,想来为这三兄弟的命运牵肠挂肚的读者们,应当也是如此吧?虽然港生给出的最终结局倒也不算是彻底的悲剧,毕竟在手术室门外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大哥二哥还是等来了三弟生还的好消息,而原为二哥初恋女友,后又因三弟的介入一直在这两个男人间徘徊不定的护士邱斓终于醒悟,看清了自己的真心,明白了这两兄弟其实都不是她的良人,而她也并没有真正爱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往日种种不过都只是一场青春懵懂的误会罢了。于是在给二哥留下一封信后,邱斓悄然离去,远走他乡,大哥则带着小榕同赴医院,与二哥一起陪伴在昏迷的三弟身边,分别握住他的一只手,不停地呼唤着他,就在两兄弟泪洒当场、几近绝望之时,突然间感到了三弟手指轻微的动作,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三弟已是轻轻地回握住了两个哥哥的手掌……

      《兄弟》系列至此全部完结,尽管在那之后仍不断有读者写信来,追问三弟最后到底有没有醒来、有没有恢复记忆,追问邱斓走后二哥和三弟各自的爱情故事又将何去何从,要求作者再出续集的呼声也甚是强烈,可港生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三兄弟的故事到此结束,不会再有续集,对于读者们的种种疑问也是笑而不答,只说这便是他心目中最好的结局。读者们对此自然是意犹未尽,哪怕多年过去,围绕着这部小说结局的争论也从未停止,只是这个开放式的结尾对于华林青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特别是小说中“邱斓”的结局,可说是解开了另外一个困扰她许久的疑问——其实在和港生交往之初她便意识到了在这段关系中,自己始终是主动的那一方,凭借女人的直觉,她也早就发现了这位外人眼里几乎无可挑剔的男友在面对她时总显得有些勉强,远不及他面对Julian时那般亲近自然,这一点就连她表妹也看出来了,在帮她照料母亲期间就曾抱怨过,说姐夫对他弟弟是不是有点太好了,为了他丢下婚礼上的新娘不说,明知岳母病了也不管,这么多天连个问候的电话都不曾打过,就只顾着弟弟一头,像话吗?而她当时还替港生辩解,说是他们兄弟也不容易,从小便天各一方,长大了刚刚相认,还没来得及共享天伦,Julian就遭遇意外陷入昏迷,你姐夫多疼他些也是应当,不料表妹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呀,就知道向着姐夫!别说他们兄弟从小没在一起长大,哪来那么深厚的感情,就是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难道就会为了我而不管姐夫吗?当哥哥的就算再爱弟弟,也不该多过爱老婆去呀,他就不想想将来陪他过一辈子的人是谁?反正我觉得姐夫对他那弟弟是好得有些过分,看着不像是正常的兄弟情!哎呀,如果不是兄弟情,那又会是什么情啊?他们两个,该不会是——”

      华林青记得自己当时是赶忙打断了表妹的信口开河,让她千万不要乱讲,就算港生待Julian确是比她亲厚,但表妹所说的那种事——怎么可能呢!他们俩可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真要是还有别的情感,那成什么了?港生又岂会是那种人?而他之所以对她不够热情,真正的原因该是他的心中还有个旧爱放不下吧,比如他笔下那个名叫“邱斓”的女子,他在小说中将她描绘得是那样美好,每一笔都仿佛倾注了万种柔情,若非深爱过,怎能写得出这等温柔中透着淡淡惋惜的文字?可奇怪的是她对此竟然毫无醋意,或许是她自己也曾对初恋男友无法忘情的缘故,对港生也便多了一份理解和宽容,她只当对他的疏离全不在意,也从不问邱斓的原型是谁,只是加倍的对他好,她笃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只要她以真心待他,终有一天他会感受到她的心意——虽然在Julian去世后港生对她态度的转变之大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总觉得这期待已久的幸福来得太过突兀,直到她看到小说中邱斓与二哥分手的结局,才确信港生是真的放下了那段情,想必是Julian的去世让他懂得了人生的无常,懂得了要好好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这十年来他们夫妻的恩爱日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儿女双全,事业有成,母亲也在他们的孝顺和陪伴下走完了生命最后的时光,安然辞世,就连表妹也再说不出港生的半句不是,平日里与她私下聊天时提到曾经对姐夫产生的种种误会,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呢。

      清风拂过,送来阵阵幽芳。

      华林青看着摆好花束的丈夫站起身来,那些姹紫嫣红的鲜花都已被他归置得整整齐齐,而坟前除了康乃馨、百合、白菊和勿忘我之外,还有一束红色的玫瑰,花瓣已大多枯萎,只因这束玫瑰不是他们这次带来的,而是早在一周前便已摆放在了Julian的墓碑之下——话说今早大哥刚刚看见这束红玫瑰时还很诧异,不知是何人所放,港生却是不以为意,只将那玫瑰连同他们献上的花束一并摆好,至于那束红玫瑰的来历,一行人里除了港生,也只有她最清楚了……

      那是一周前的一个傍晚,她与港生像往常一样一同下班,携手走出出版社的大门,正准备去发动车子时,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呼着港生的大名,用的还是粤语!

      “华!港!生!”

      那声音破空而来,她在那一瞬间清楚地感觉到了港生手臂处传来的僵硬,掉头一看,那发声的是个一身西装、又高又瘦的外国男子,用粤语说就是“鬼佬”,看年纪应与港生相仿,两鬓处也是白发丛生,一双碧眼死死盯着他们夫妻二人,当他的目光落在她挽住港生胳膊的那只手上时,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鬼佬的眼中透出的刻骨恨意,简直是恨不得要把他们两人生吞活剥一样!

      “二十年不见,没想到你在台湾混得不错啊?而你也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站在你面前吧?”

      那声音有如利刃穿心,粤语水平大有长进的她简直快要支撑不住,而港生却已是恢复了镇定,坦然地迎着那两道刀锋般的目光,淡淡的回了一句:“是你。”

      鬼佬对着港生傲慢地挑起下巴,眼里虽还透着敌意,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明显有些颤抖,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呢?他在哪里?”

      那天晚上,华林青始终陪在丈夫和那位不速之客的身边,尽管港生对她说来人是Julian在香港的朋友,要和他单独谈谈,让她先回家去,可她一想到初见面时对方那副仇人相见的架势,哪能放心留下港生独自面对?于是在她的坚持下,港生带着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咖啡馆,她找了个距离稍远的位置坐下,确保既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又不至于打扰到他们的谈话,港生与那鬼佬相对而坐,交谈了足足一个钟头,两人面前的咖啡和甜点都是一口未动,中途港生不知说了什么,竟让那鬼佬潸然泪下,又过了一刻两人方起身,港生表示要带鬼佬去Julian的坟前看看,她也跟着同去,在车上她从后视镜里看见坐在后排的鬼佬脸色十分难看,似乎总在压抑着咳嗽,没过多久便从口袋里翻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塞进嘴里,而她立刻认出了那是一种抗癌药物——最近她正负责出版一本关于癌症患者的访谈录,里面没少提到过这种药,难道那鬼佬,他也——

      一想到那访谈录里所描述的癌症发作时的痛苦,再看那鬼佬强自忍耐的样子,她的恻隐之心顿生,原本对他的警惕也便消去了几分,而一旁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的港生已是腾出手来,取了一瓶矿泉水递向后方,开口问道:“要不要紧?”

      “没事。”

      言简意赅的两句对话后,鬼佬用水吞服了那药,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冷漠高傲的表情,路上经过花店时,他还要求港生停车,自去买了一束红玫瑰回来。她明白那是准备献给Julian的,可是男人送男人红玫瑰,总归是有点别扭,尤其是当她看到那鬼佬注视着怀中玫瑰时的神色,心中更是不免起疑,他……究竟是Julian的什么人啊?

      三人一路无话,在夕阳的余晖中抵达了墓地。她照例留在车上等候,看着港生和那鬼佬捧着玫瑰行至Julian坟前,而鬼佬立刻蹲下了身去,双手将那墓碑擦了又擦,港生一直静立在他的身后,直到那鬼佬将嘴唇贴在墓碑上,双肩不住的颤抖,这才上前将他扶起,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返回了车上,随后港生驾车将那鬼佬送到了机场,与她一道目送他登上了前往美国的航班后,终于在夜色中双双踏上归途。路上港生始终保持着沉默,而她犹豫再三,终是转向丈夫,将内心那个盘桓已久的疑问字斟句酌、小心道出:

      “那个人……他……他对Julian,是不是……”

      “嗯。”

      港生这一声答得是干脆利落,她略略一怔,又继续问道:

      “那,Julian对他呢?”

      “不爱。”

      港生依旧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而她回想起那鬼佬流泪亲吻Julian墓碑的样子,却发觉自己非但毫不歧视他的取向,相反还对他更多出一份同情——毕竟她也曾对那种爱而不得的悲伤感同身受,更何况是和所爱之人阴阳永隔?正因如此,那束摆在Julian坟前的红玫瑰,那象征着坚贞爱情的花朵,此刻落在她的眼中竟是分外夺目,即便那花瓣已大多枯萎,颜色早已从鲜红变作了暗红。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爸爸,爸爸!”

      追跑得满脸是汗的一荻、一蓬如同燕儿般飞掠而至,一前一后扑进了父亲怀中,港生取出纸巾,温柔地为两个孩子擦了汗,又牵起妻子的手,笑着对大哥一家轻声说道:“咱们回去吧,明年春天再来。”

      众人点头答应,又各自冲着两座坟墓拜了一拜,便在孩子们的说笑声中回到路边,驾车离去。

      扫墓的人们去后,两座坟墓前又恢复了平静,唯有那淡淡花香萦绕,经久不散。只是刚刚似乎无人留意到,就在献给Julian的那束玫瑰中,分明还嵌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花,比起那些已枯萎了的花朵来,显得更大、更红——不用说,定是有人另外放进去的,可既然除了那两个孩子,其他扫墓的人都是一直围在坟前不曾走开,那么,能有机会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这朵新鲜玫瑰夹入花束中的,又会是谁呢?

      风仍在吹,那朵玫瑰随着风微微颤动,如血,胜火,仿佛永远都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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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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