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孰轻孰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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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港生思绪纷乱、心神不定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港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正沿着那条开满木棉花的小路迎面走来，那人怀中抱了一束鲜花，胳膊上还挎着手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林青。
港生见林青来了，心头莫名一震，正想开口招呼，林青却先一步看见了他们二人，笑着加快步子走上前来，招手道：“你在这里？我本想到医院里去找你的诶。”
港生看到林青那温柔的笑靥，心中不由一暖，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我是看天气不错，想带Julian出来转转。”
说话间林青也已瞥见了坐在轮椅上的Julian，立刻轻轻的“啊”了一声，说道：“是Julian吗？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哩。”说完便俯下身去，对着Julian挥了挥手，叫道：“Julian，你好，我是林青，经常听你哥哥提起你，真是抱歉，认识你哥哥都这么久了，却直到现在才来看你。”
林青说话时语气十分真诚，大概是Julian那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任谁看了都难免心酸，林青也不例外，打过招呼后便轻叹一声，满脸尽是惋惜之色。港生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疼痛，且夹杂着些慌乱，他忙低下头去，唯恐林青看到，谁知这一低头看到Julian的脸，他心中的疼痛和慌乱竟是有增无减。
三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港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低声道：“走吧，咱们回去，医生说Julian的免疫力还是很弱，我怕吹多了风对他不好。”
林青点点头，于是港生推着Julian，带着林青一起回了病房。一路上林青问了些关于Julian的病情，港生也如实作答，这几年来Julian的抽搐症状大有好转，几乎不再发作了，这对港生来说，总算是件值得欣慰的事，虽然他苏醒的希望依旧渺茫。林青听了，也是一声长叹。
回到病房后，港生便将Julian抱回床上，又用温水帮他擦了擦脸和手，擦手时发现他的指甲有些长了，港生便开了抽屉取出指甲刀来，一面帮他剪指甲，一面笑道：“看不出指甲长得倒是蛮快，可怎么就是光长指甲不长肉呢？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竟然全补到指甲上啦，这怎么行？”
港生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剪到Julian的手指，剪完了又小心翼翼将每个指甲的边缘锉平。他记得Julian一贯对长指甲是忍无可忍的，哪怕稍微长一点点都要毫不犹豫地剪去，他说长指甲是女人才留的东西，那时在港生看来，只觉这位大老板真是矫情得很，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要斤斤计较，如今想来却只剩下心痛。
港生脑中想着往事，不觉痴了，直到林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港生才意识到这病房里除了他和Julian，还有一个林青在。他听到林青问他有没有花瓶，她想把自己带来的那束鲜花用花瓶装起，给Julian摆在床头。港生忙指给她看，心中却暗自惊讶，不知为何，刚才的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Julian，全然没有林青的存在，他瞥见林青正仔细整理着瓶中的鲜花，想到她也是好心来看Julian，却被自己这般无视，心中便又有些愧意。
林青已将花瓶摆好，港生想着自己理当倒杯水给她，刚欲起身，便察觉到Julian的手还被他捧在掌中，低头看见他们修长的手指交错纠缠在一起，港生心中一痛，这十年来他已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双手交握，可每一次都是港生主动的，港生想起当年他们兄弟连那种事都发生过了，却似乎从没真正意义上的牵过手，唯一一次手掌接触，还是在Julian因为与母亲吵架喝得大醉、在车上抓着他的肩膀问他“有没有妈生的”，那时港生心中乱作一团，又要专心开车，只能是将他的手匆匆从自己肩头拿开，谁又能想到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呢？
如果那时他便能知晓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定会紧紧握住Julian的手，宁可车毁人亡，也要救他脱离苦海；如果那时他对Julian再好一点儿、再关心他多一点儿，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可惜世间万事从来没有“如果”，冥冥中似乎就是有那么一种力量，将他们兄弟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一步一步将他们推向分离的深渊。港生想起十年前Julian是怎样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从自己眼前跑开，任凭他如何呼唤也不肯回头，他知道他是存了必死之心，他在心中狂呼，他要抓住他，他不能让他就这样堕入黑暗中去，可是就在他拼尽全力终于拉住他的那一刻，他却坚决推开了他。港生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样拼命将手伸向Julian，却怎么也够不到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子弹穿胸而过……港生知道，他的弟弟宁可自己死去，也不肯牵连于他，他还没来得及告诉Julian，哪怕是下地狱，他也甘愿陪着他一起，只要Julian还能再一次把手放在他的肩头，只要他还能抓住他的手……
一只手突然抓住港生的肩头，港生身子剧震，猛地伸出手去，将那只手牢牢扣住——
“Julian！”
港生几乎是脱口而出，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林青满是关切的脸，听到她焦急的呼唤，港生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而他紧紧扣住的正是林青的手，那只手白皙圆润，中指上戴了一枚小巧的钻戒，那是港生送给她的，不久以后，他便要亲手将那枚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了。
港生呼吸一窒，忙低下头去，Julian的手依旧被他握在手中，与他手指交缠，Julian依旧静静地躺着，苍白安静的睡颜一如往昔。
港生就这样一手拉着Julian，一手拉着林青，Julian不说话，他也沉默以对。林青回握住他的手，轻声劝道：“港生，你不要太难过了，Julian会好起来的，你要有信心才是。”
林青一向都是这么温柔体贴的，港生感受到来自她手指的摩挲，还有她手心里的温度，这多少抚平了他内心的忧伤，林青可以安慰他，可以陪他说话解闷，这些都是Julian给不了他的，可是，为什么那个躺在床上的Julian，那个瓷娃娃一般只能被他照顾的Julian，此时此刻，不，是每时每刻，却比林青更能占据他的心？
Julian的手还在他的掌中，港生将它握得更紧了些，只是不知这温热，Julian他，能感受到吗？
“港生……？”
林青迟疑着呼唤他的名字，她的眼里充满关切，却也透着一些疑惑和忧虑。港生深吸了一口气，对她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的，你先出去吧。”
林青闻言一愣，港生意识到什么，立刻补充道：“……我要帮Julian换衣服。”
林青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起身道：“好，我在外面等你。”港生脱口而出：“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多陪Julian一会儿。”
港生的语气不容置疑，但林青并非不能理解，她点点头，温和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要注意身体，改日我再来看Julian。”
港生将Julian的手轻轻放下，起身去送林青，林青临走前不忘提醒他，下个月一号就是他们登记结婚的日子，到时别忘了早点开车来接她。
港生看着林青眼底眉梢暗藏的羞涩和喜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林青对他的在乎，也知道她是怀着怎样期待的心情在迎接他们的未来，港生明白那种心情，十年前他也曾怀着那种心情对一个女子许下承诺，想着有朝一日和她携手走进婚姻殿堂，那时他又怎能想到竟会亲眼目睹那个女子的惨死？他救不回夏青，唤不醒Julian，如今这仅有的林青，难道他还要再次辜负吗？
林青又嘱咐了他几句，便从包里拿出几本书来，说是出版社最近出版了一批新书，听说给植物人读读书对他们的苏醒有帮助，她便从中挑选了几本带给港生。
港生一听到“植物人”这三个字便心中剧痛，只是他又能说什么？他只能接过那几本书来，向林青道谢，送她出门。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孰轻孰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