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曾经来过》淡扫娥眉

3、二

　　七月，对女孩子的耐性和皮肤无疑是一种考验。在无聊中失水，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泡在网上。
　　和同学一起整理了整个屋子，在墙上贴上喜欢的墙纸，在超市买了一箱康师傅方便面。梅心舟终于以最熟练的速度在三个女生的房间里架好了电脑和网线，一切OK了。这间屋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上网，三个女生好像发现了珍稀的资源一样将它当成了网吧兼住宅，发誓一定要对得起昂贵的租金。
　　三个没有工作、没有爱情的女生成了三个女主人，或者说都是暂时的。三台还比较像样的电脑作为高科技产品，使陋室兼有古老和现代的风格。陋室的多功能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实现了电影院，歌厅，迪吧，聊天室多重角色的交替转换。三个女孩子在炎热的季节里，穿着单薄的衣裙，无拘无束地享受了三天。直到从家里打来的电话，传出扣人心扉的担心和叹息时，她们才懒洋洋地去人才市场里投放简历，在网上填写个人信息。
　　梅心舟了解其余两个女孩子，三个人是高中时的同学。大学里没有无话不说只有装模作样。外面世界的无奇不有，使她一个单纯的女孩子领略了内心世界的无限风光。她把无数个为什么写在日记里，坚持了四年若有若无的大学生活。她适应了一个她所厌恶的小社会，并将它作为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她每天看着一张张漂亮的脸孔后面一个个早已老去的心，心被妒忌，猜疑，虚荣，算计，掩饰折磨地满是皱纹。好多次，在一个人睡着前的那段宁静时间，她还记得以前的自己。三个女生在跳跃四年的空间里相遇，所珍惜的还是当时不懂事的感觉。
　　李静安是一个和任何人都可以打交道的女生，她有令人感到亲切的笑容和声音。梅心舟更觉得她像自己的姐姐。虽然同岁，但是她比自己懂事。静安不像她的名字那么安静，很活泼，也经常做傻事。梅心舟觉得她有点笨，但也觉得她很可爱。一个可以和许多人打交道的女孩子是不会笨的，而梅心舟做不到，在这一点上她很羡慕静安。她尝试过，但骨子里有些清高。
　　何悦佳则是瘦瘦小小惹人怜爱的女生。由于她的清瘦，她常被误认为是高中生。她穿衣喜欢选米色或灰色的衣服，这样可以显得她成熟些，但是人造的沧桑感并不适合她。四年后的她虽然桃花依旧，但是比原来持重了很多，在人多的时候更像个淑女。但回到熟悉的群体中，清脆的女高音在家常里短的讨论中占有明显的优势。梅心舟最早和她熟知，高中阶段她们在学习上不分伯仲，一直是讨论问题的伙伴。她一直以为何悦佳还是那个和男生们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但是在她第一次听过何的感情经历后，她否定了这一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成长的，她自己也不例外。
　　三个人里，梅心舟一直觉得只有自己还生活在与现实分离的自我世界里。双子座的她的确有两种极端的个性，外向开朗和多愁善感。对于自己时常表现出来的幼稚，她极其无所谓，而一个人的时候又常常长吁短叹，浮想联翩。
　　李静安和何悦佳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静安的主调是绿色的，墙上用草绿色的包装纸糊了一遍，电脑的屏幕桌面也是绿色的，其实是XP的传统桌面。一个比较简单的女孩子，热爱做家务，娶到她是男人的福气。何悦佳，一个像童话里小公主般的小女人，23岁依旧不改的粉红色，这和她的衣着不符。梅心舟相信一个人的空间才是最真实的空间。所以她的屋子贴的是绚烂的卡通漫画，她从来不贴明星的照片海报，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明星偶像，他们所被夸大化的只有较为优越的自然本性和毫无隐私的普通生活。有时候不被人知道是件很好的事，没有是非，没有议论。
　　梅心舟完全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像个无政府主义者，在家里为了应付父母的唠叨常常扮演乖乖女的角色，现在她可以起床不叠被子，不洗脸，在电脑前吃零食，把脏衣服攒起来洗。她愿意不把自己当个正常的女孩子来对待，性格里的放松和散漫，使一间屋子显得很有性格，直到心血来潮，把屋子收拾得和刚搬进来一样干净，也算对自己交代过了。
　　这样的生活对梅心舟而言也算堕落了一回，传统严格的家庭教育终于被全面颠覆了，放肆和自由成功复辟。没有了父母老鹰一样犀利目光的监视，她的椅子好像是女王的宝座，常常“咯吱咯吱”地在有节奏的音乐中被蹂躏地颤抖。
　　何悦佳生日的那天晚上，三个人很像样地做了顿饭，其中包括了许多经过简单处理的熟菜。在悦佳许愿吹灭蜡烛的那一刻，梅心舟心里颤动了一下，她想现在自己如果许愿要许什么愿。她不知道悦佳许了什么愿，也不知道自己要许什么愿。
　　酒足饭饱之后，三个人互道衷肠，表露了内心世界，还说了些生死相照，姐妹同心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话。她们把席子铺在客厅的地上，在三台电扇凶猛的火力攻势下，其余两人安静地在睡眠中告别的了炎热。而梅心舟还在想那个问题，自己究竟想怎么样？就这样子一直混日子，过完夏天过秋天？她怀念起读书的日子，至少还可以想象很美好的将来，可是她现在能想的只有明天，今天是已经作废了。她突然很想有个人抱她，她不是没有被人抱过，尽管已经和过去的恋人分手，并且宣布从此独立，但这时，这种微妙的感情却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般的唏唆作祟。也许现在有个男人，她就可以放肆地哭泣。她坐起，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打开台灯，然后写了篇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