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心思百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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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花千骨羞窘逃离霓漫天的寝殿之后，首要任务就是解决害她在安柔师姐和漫天面前出糗的『罪魁祸首』。
待简单祭完五脏庙，花千骨也不与他人多作闲聊，出了饭堂径直往霓漫天寝殿走去，只是回想起早晨情景不觉生出委屈，漫天怎么就不懂自己对她的担心呢？花千骨一口闷气堵在胸间，更不想见霓漫天和旁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于是脚下一转，拐进一条平日少人经过的小径。
行至小径尽处有清溪流淌，水声潺潺，林木葱茏，交错遮荫，环境清幽，是个能暂时避免与其他人打交道的好去处。
花千骨就着岸边石阶坐下，盘算在此逗留消磨些时间，待气顺了再回去见霓漫天。枯坐着发了会儿呆，回想着霓漫天平日对她的好，梗在胸口那点委屈却不见消散，心烦气闷的花千骨随手摸了小石子就往溪里扔，「漫天才是笨蛋呢！」
她扔了一颗石子不解气，再次抓起小石子往溪里继续扔，边扔边念叨着：「漫天才是笨蛋！」
石子接连落水的噗通声像是附和着花千骨，让她愈扔愈觉得委屈，忍不住再次埋怨：「漫天是笨蛋！」
「既然是这么笨的朋友，不要也罢，还犯得着为她伤神吗？」
凭空响起的阴柔嗓音吓了花千骨一大跳，她以为这里没其他人在的。不过，那种带着点慵懒的嗓音语气却有些熟悉，是……美人姐姐！
「姐姐？姐姐、是妳吗？」花千骨起身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只得提高嗓门边找边喊：「姐姐，是妳吗？姐──噢！」
花千骨刚转身就险些撞进一人怀里，吓得她花容失色，直至看清杀阡陌的脸后转瞬化惊为喜：「姐姐！」
「能有这般好听的声音，除了我还会有谁呢？」杀阡陌不改自恋本性。
花千骨欣喜地拉着杀阡陌的衣袖问：「姐姐，妳怎么来了？」
「姐姐担心妳。」杀阡陌望着她笑得温柔，「白子画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姐姐怕妳拜在他的门下受尽委曲。没想到才这么两天，妳就变得这么苦巴巴的。」
花千骨听杀阡陌提起拜师之事，联想到霓漫天背后的伤，不自觉地收起笑脸，面带愁容。
杀阡陌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蛋，又接着道：「小不点，妳听姐姐的，别为了这些事情耿耿于怀。让妳难过伤神的朋友，不如不要。」
「姐姐，妳误会了！和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花千骨半晌前嘴上还怨着霓漫天，可是一听杀阡陌叫她不要霓漫天了，脑袋立刻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哦、真的？」杀阡陌一脸怀疑。
「是真的！漫天对我很好很好很好的！我就是一时说说气话而已。」花千骨抓着杀阡陌的手用力点头强调，以增加话中可信度。漫天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怎么舍得不要漫天呢？
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如同当头棒喝，驱散笼罩花千骨的郁闷不满──是啊，漫天一直以来对自己总是很好很好的！
就连漫天受了伤，还是想着怕她饿肚子而把饭菜让给她先用，可自己却因为觉得在外人面前出丑丢脸，反而埋怨漫天不懂自己对她的关心，真是太不应该了！花千骨自责地想。
杀阡陌见花千骨一下摇头一下点头，怕她把小脑袋晃晕了，遂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姐姐带妳出去玩一圈才是正经的。」
「玩？现在啊？」
「嗯。」杀阡陌眼里尽是疼爱，「妳想去哪玩，我们就去哪玩，一准让妳开开心心、乐不思蜀的。」随后自信满满地宣告：「妳有了我这个姐姐，就等于有了全世界。妳想要什么，姐姐都可以给妳！」
花千骨面有难色：「姐姐，我马上就要动身去绝情殿了，哪还有功夫玩儿啊？」
「妳还怕妳那个师父跑了不成？」提起白子画，杀阡陌脸色就冷了三分，「晚去几天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是怕师父跑，我是怕师父把我赶跑了！」花千骨苦笑，她明白是因霓漫天受伤落水在先，自己捡了便宜魁首才能成为尊上徒弟，「姐姐，妳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还是下次再玩吧！」
瞧小不点如此着紧白子画，杀阡陌醋意顿生：「妳真的不去？」
「嗯……」花千骨愧疚垂眸。
「好吧好吧、算我白费心思了。妳快点回去找妳的宝贝师父吧。」杀阡陌实在见不得花千骨的为难样，于是就此作罢。
「谢谢姐姐。」花千骨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让姐姐失望，却也不敢私自偷跑出去玩耍，姐姐能体谅她就好了。
花千骨走出几步后，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一走了之，于是转过身对杀阡陌微笑许诺：「姐姐，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陪妳玩个痛快！」
杀阡陌正在腹诽白子画，一见花千骨回头立刻转为和颜悦色，走近她身边：「妳在那个绝情殿，对着那个木头人也挺闷的。这样吧、姐姐以后每月初三都来陪妳一趟，可好？」
「可是长留山不是那么容易出入自如的呀？」花千骨隐约觉出杀阡陌似乎不是与长留交好之人，马上担忧起他的安危。
「放心吧、姐姐自有办法。」杀阡陌亲昵地捏了花千骨的脸颊，来自小不点的关心让他心情大好，「快点回去吧。」
「嗯！」
花千骨别过杀阡陌，出了小径，便拔腿直奔霓漫天的寝殿。
＊＊＊
「漫天！漫……」花千骨喘嘘嘘地冲进寝殿，踏入客厅惊见笙箫默与霓千丈正对坐品茶，急忙收住脚步拱手行礼：「弟子见过儒尊、见过霓伯伯。请问……漫天呢？」
霓千丈微一抬眸却不作声。
花千骨对霓千丈本就存了几分畏惧歉疚，又自觉没有善尽照顾霓漫天的承诺，被冷落无视更不敢多问，只得望向笙箫默求助。
笙箫默轻摇折扇，态度亲切：「千骨啊，漫天正在里头换药呢，妳且等等。」
「换药？」得到答案，花千骨喘了口气，心急地往里间去了。
眼睁睁看着人就这么一溜烟地跑了，正在饮茶的霓千丈没来得及阻拦她，反应过来后重重放下茶盏，面露不悦：「天儿在换药，她进去添什么乱？」
「哎、霓掌门息怒，千骨这孩子也是紧张漫天伤势嘛，关心则乱、关心则乱。」笙箫默倒是觉得花千骨单纯真挚，一面陪笑打圆场，一面给霓千丈搧风降火。
「哼！」
彼时，背朝外坐在榻上的霓漫天刚敷完药而尚未裹伤，花千骨莽撞跑进内室，那道横越霓漫天左肩胛的创口毫无遮掩地呈现眼前，宛如一条蛰伏于背的赤红毒蛇，随时可能暴起噬人，令她忍不住惊呼失声，引得三人齐齐回头。
「千骨？」霓漫天碍于姿势所限，虽看不见来人身影，却心知肚明这时闯进卧房的，除了花千骨不作第二人想。
枯藤长老诊视患者受到打扰，颇为不快地瞪了花千骨一眼，才转头继续嘱咐照料伤势的注意事项，安柔同样看了花千骨一眼，师尊在前，她也是爱莫能助。
花千骨也发现自己的举动过于鲁莽，但又牵挂霓漫天的伤势，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咬着下唇手足无措地站在屏风边。
枯藤长老叮嘱完毕之后就起身离开，最后的包扎裹伤则交由女弟子完成。行经花千骨身旁时，面上犹带不豫之色，只因念在她担心朋友的份上，故而未曾出言责备。
「漫天……」花千骨吶吶唤了一声，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
从霓漫天为保护她受伤后，花千骨便自责甚深，想着若是自己当初不逞强比赛就好了，而亲眼见识那道丑恶伤口之后，花千骨更是恨不得能够将时光倒流重来，就算输了比赛、就算不能拜尊上为师也没关系，她只要漫天好好的！
「千骨，师姐要为我包扎伤口了，不如妳先去外面等？」霓漫天紧抓遮掩胸前的衣衫，态度有些不自在。
花千骨默默摇头，往床边走近几步，眼眶已然微红。
「千骨？」霓漫天得不到答复，想要转身，却被安柔按住肩头。
「妳就让千骨师妹留下吧，等在外头她不会安心的。若是需要打下手什么的，她也能及时帮上忙。」安柔颇为理解花千骨的心情，开口为她帮腔。
「漫天，我可以帮忙的！做什么都可以！」花千骨立刻心急附和。
「这……哎……好吧。」霓漫天犹豫片刻，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话虽如此，安柔除了刚开始固定缠绕布条费了些功夫，包扎手法其实相当熟练迅速，完全无须花千骨从旁相助，等到裹好伤处，最后才由花千骨为霓漫天穿上外衣，收拾完疗伤物件的安柔则先行告辞。
小心不牵动霓漫天的伤势为她穿好衣衫系好衣结，花千骨抬头想说点什么，又怕自己一开口便哽咽，只能咬着下唇憋在喉咙里。
霓漫天曲指滑过花千骨的下眼眶，故作轻松道：「妳哭什么啊？我就是一点皮肉伤而已，休养几日就痊愈了。」
「那才不是皮肉伤而已！」花千骨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那么大的伤口哪可能几日就好？霓漫天对自身伤势表现得愈不在意，她就愈觉得歉疚难受。
瞧花千骨几句话又红了眼眶，若非天生无泪，此刻定是泪水泛滥成灾。
她上辈子认识的花千骨可没这么爱哭啊！霓漫天叹口气，上身微倾把人揽过面前，贴着花千骨耳边轻声说：「若妳再哭，我就决定讨厌妳了。」
如此威胁虽然幼稚，用来应付花千骨倒是即刻见效。
她以为从小到大面对村民们的厌恶，自己已经被锻炼得足够坚强，她也不明白在霓漫天面前，自己怎么就变得容易软弱、容易爱哭了呢？漫天居然还用这点来欺负她，好过份！
（……漫天是笨蛋！）花千骨垂首不语抵着霓漫天的肩头，揪扯着霓漫天的衣襬，只余吸气声一抽一抽的，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委屈感。
霓漫天原以为花千骨会着急地叫自己不要讨厌她，到时自己再顺水推舟逗弄几句，就此揭过，没料到弄巧成拙，花千骨这副模样，不哭竟是比哭还让人烦躁。
她迟疑了一会儿，举起右手顺着花千骨脑后发丝轻抚，试图转圜：「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妳别当真了。」
漫天说不是真的……讨厌她？！花千骨闻声抬头，一双微红眼睛怯怯望着她，渴盼获得一个肯定答案。
对上花千骨蕴藏希冀的不安眼眸，霓漫天竟觉得心莫名地有些疼，手臂施劲内收将人搂了满怀，语气透着无可奈何：「小笨蛋，我若是讨厌妳，现在就不需要烦恼该怎么哄妳了。」
「那漫天以后不要说讨厌我，开玩笑也不可以……好不好？」花千骨紧张勾弄着系在霓漫天衣带上的宫木，忐忑提出要求。
「好，以后不说了。」霓漫天答应得干脆，顺手揉揉花千骨的脑袋。
「一言为定！」花千骨霎时喜笑颜开，朝着霓漫天唇上重重一啄，「印记为证，漫天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猝不及防被花千骨突袭正着，霓漫天瞬间浑身僵硬，心里别扭但又不敢推开她，就是考虑到好不容易才让花千骨展颜，生怕一个不当心再次把人给弄哭。
意识到自己对待花千骨的小心翼翼，霓漫天忽觉好笑。倘若按照往日脾气，她堂堂一个蓬莱少主，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什么时候说话做事还得顾忌别人情绪了？
都怪上辈子欠了花千骨，这一世自己才会对她如此迁就！
想到这里，霓漫天半是嫌弃半是玩笑地推开花千骨：「妳呀、别得意忘形了！」说罢又捏捏花千骨的脸颊，「走吧、我爹和儒尊还在客厅等呢。」
花千骨怔了怔，尚有些拿捏不准霓漫天的喜怒，耳听「走吧」二字立刻紧抓对方的手，生怕稍迟分毫会被落下，紧张模样令霓漫天不禁莞尔，干脆牵着她往外走。
待霓漫天及花千骨来到客厅，枯藤长老已经离去，只见笙箫默无精打采，霓千丈则是若有所思，气氛安静得有些怪异。
「儒尊、爹爹，你们这是怎么啦？」霓漫天方才没留意客厅动静，此时不禁心生好奇。
笙箫默眼珠转了转，折扇一敲掌心，做出沉痛表情：「漫天啊，虽然妳还不肯称我一声师父，可是为师绝不会因此偏心故意冷落妳，如果为师这么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妳能谅解吧？」
她能谅解……个鬼啊！霓漫天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不就是刚拜师还没习惯改口，堂堂儒尊至于这么小心眼吗？居然当着她爹面前说要冷落她，还什么有苦衷要她谅解，这是欺她蓬莱不如长留势大吗？
「爹──」霓漫天忿忿不平地望向父亲，若是有辱蓬莱，这个师父，她宁可不要了！
「儒尊说笑了。天儿，稍安勿躁。」霓千丈摆手让女儿先冷静一下。虽然他不理解笙箫默为何刻意使用引人误会的说词，但他有责任替笙箫默说句公道话。
至于笙箫默何出此言，就得从长留往例谈起。
长留弟子拜师后通常便迁往师父居所随师学习受教，火夕和舞青萝今日已收拾包袱准备入住销魂殿，同为儒尊弟子的霓漫天也该如此。惟因她昨日比试受伤，落水受寒失血甚多，又在拜师大典上长跪导致昏厥，血虚体弱，故而笙箫默亲自前来探视，还包含顺便接徒弟回销魂殿静养的意思。
哪知枯藤长老坚决反对笙箫默的安排，先说霓漫天落水时冲劲过大撞得创口皮开肉绽，一日须得换药两次，以加速伤口复原，目前不得吹风，接着嫌他销魂殿高高在上，出入诊视换药不便还风大，责怪他不懂得善待病人、对徒弟不够慈爱，最后拍板敲定将霓漫天留在原处养伤，不得异议，动辄得咎的笙箫默偏偏还只能陪笑以对。
霓千丈固然心疼女儿，本身却不擅医术，自然听大夫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姑且不论儒尊对天儿本身有多少看重，单论亲自前来接人此举，已给女儿和蓬莱做足了面子。因此，霓千丈对于笙箫默为自家女儿着想，反而无端挨了枯藤长老训斥这事上，歉意甚深。
「天儿可别错怪了妳师父！」霓千丈解释完朝女儿使了眼色，不希望霓漫天因着意气用事，坏了长留与蓬莱的关系。
……所以儒尊成仙久了，不会说人话了是吗？让她暂时别上销魂殿，留在原处养伤。这么简单一句话偏要说得拐弯抹角、引人误会！
霓漫天在父亲面前为了维持蓬莱教养良好的形象，努力克制着对笙箫默翻白眼的冲动，名为花千骨的池鱼则是亲身体验了霓漫天隐而未发的怒气。
笙箫默突然觉得人生也挺艰难，自己都为这小丫头挨了两顿训斥，小家伙不仅不懂嘴巴甜一点，连声师父都没唤，还横眉竖目的，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哦？
父女俩交换眼神几个来回，霓漫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笙箫默躬身行礼，磨着牙把师父二字咬得特别重：「多谢师父为徒儿费心。」
「好说好说，为师既已收妳为徒，为妳着想也是应当的。」笙箫默瞧着自家小徒弟被迫忍气吞声的样子，心情甚好，折扇一展，又是潇洒倜傥的长留儒尊，丝毫不见先前消沉意态。
老狐狸！刚才还装模作样演给谁看呢？霓漫天不高兴地偏过脸。花千骨轻轻扯了衣袖下交握的手，提醒霓漫天别又误伤池鱼。
霓千丈警告性地看了女儿一眼，又亲自执壶替笙箫默斟茶：「这孩子自幼被我惯坏了，只怕性情有些骄纵，往后还望儒尊多加点拨教导。」
「霓掌门毋需过谦，漫天性情率直仗义，是个好孩子。」笙箫默视线掠过霓漫天与花千骨，微微一笑饮尽杯中茶水，起身道：「既然漫天暂时不便随我回销魂殿，我会另外安排人手照应。霓掌门，在下就先告辞了。」
「儒尊请。」霓千丈跟着起身送客出门，转头又给女儿打暗示。
「弟子恭送师父。」霓漫天应得颇为敷衍了事。
「弟子恭送儒尊。」花千骨一贯地老实乖巧。
笑脸送走笙箫默，霓千丈回头见到花千骨又板起脸，自顾自地坐下斟茶。
「霓伯伯、漫天，那、那我也告辞了。」花千骨声音带着几分紧张怯懦。
经笙箫默一乱，霓漫天也记起这个往例，揉着花千骨的手，轻声安慰她：「千骨，我没事的。妳也早些回去，收拾包袱准备上绝情殿，别耽搁了。」
「好。」花千骨温顺地点头。她其实不想这么快离开漫天，但漫天的爹爹不喜欢自己，她也没理由赖着不走。何况人家父女相聚，自己留在那里算什么呢？
霓千丈听到「绝情殿」三字忍不住抬了下眼皮，但仍冷着脸不曾多言。
出了霓漫天的寝殿，花千骨想到即将可以上梦寐以求的绝情殿学习，整个人却提不起劲，再也没有往日的兴奋期待，甚至想起白子画冰冷淡漠的样子就想打退堂鼓。
正当花千骨边走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悠哉漫步的背影闯入视线，她打算悄悄退开当作没遇见过，蓦地灵光乍现，花千骨脚步一顿，面露喜色，急忙转身追上去。
「儒尊！请儒尊留步──弟子有一事相求！」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心思百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