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月色》在下时熙

4、言淮

　　周五晚上，姜和接到叶蓁电话，约她周六逛街做皮肤管理。放在从前，姜和肯定一口应下，如今犹豫了足足三分钟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叶蓁又将一件精心挑选的小裙子拿给她时，姜和怀着愧疚的心情，疯狂拍马屁：“妈妈的眼光就是好，感觉超适合我欸。您等着，我去试试。”

　　叶蓁是位有点公主心的中年少女，打扮姜和是她的人生乐趣之一，她把这定义为有女儿的福利。
　　对此，何梦嗤之以鼻，并说她要把姜和惯坏。

　　哪里就惯坏了？
　　她家合合聪明乖巧，和她情趣相投，虽然偶尔有些小叛逆，但孩子嘛，该有自己的脾气个性。
　　这样就算惯坏了，那让她家言淮娶回家好了。

　　“妈妈这么优秀的审美，不做设计师，真是时尚界的损失。”姜和从试衣间出来，小天鹅一样优美地转了一圈，展示叶蓁为她选的新裙子。

　　年过五十，容颜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人，嗔笑一声，“所以我说，还是妈妈的小棉袄懂妈妈。不像你哥，简直是夏天的棉袄冬天的空调，无用还惹人烦。”

　　“妈妈你忘了么。”姜和歪着脑袋，笑得狡黠，“空调在冬天很有的，像这商场，冬天不就靠中央空调取暖。”

　　叶蓁气笑，点一下姜和的脑门，“不许为你哥说好话。”

　　“哪有。”姜和拒绝承认，“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点怕他。当时你们安排我和他做邻居，我不是还有点小意见来着。”

　　对于跟言淮住对门这件事，姜和何止有点小意见，她意见大了去了。

　　然而……

　　她自己没有买房的经济实力，不想回言家再做寄居者，也不想回家与父母同一屋檐下，只能选择相对来说最清心的。

　　三年前，言淮决定搬出悦府一号，过独居生活。
　　彼时，叶蓁想到等姜和大学毕业，也有可能选择独居，于是打算拿两套房，让兄妹俩做邻居。

　　何梦却不同意，不说未来姜和在哪儿读研，如果哪天她回燕城，何梦希望她回家住。
　　过去那些年，她们亲缘单薄，何梦期望姜和出嫁前，与女儿多些相处时光。

　　可是架不住叶蓁我行我素任性自我的性子，她要送姜和房子，与何梦没关系，与姜和住不住也没关系。如果未来姜和选择回家与父母同住，那回家好了。

　　已经欠叶蓁很多，何梦怎么会再收叶蓁房子，再说早晚都要给姜和买房，索性就买吧。

　　姜和并不知两个妈妈之间的掰扯，她只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她们的想法可笑，天大地大，她一定要回燕城吗？

　　最终可笑的那个人却是她，无声的抗争许久，终还是妥协回来。

　　并与言淮做起邻居。

　　有时她真的很讨厌自己，懦弱窝囊，想洒脱却顾虑良多，明明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顽抗抵御良久，却又总会败在一个小节点上。

　　更甚至，只是某些人的一个表情，她就一败涂地。

　　叶蓁不觉得姜和怕言淮，兄妹俩的关系打小就好，小时候姜和最喜欢黏着言淮，后来有过一段时间的不共戴天，姜和还扬言要跟言淮绝交，不过后来渐渐又和好了。

　　现如今兄妹俩住邻居，互相帮衬，听说他们搭伙吃早餐，相处得蛮融洽。

　　不过这不妨碍，姜和把这话挂嘴边。

　　在叶蓁看来，她这完全就是撒娇。

　　说起姜和怕言淮，得从她小学那会儿说起。
　　姜和吧，别看是小姑娘，小时候皮得没边，幼儿园那会儿顽劣惹是生非，他们都觉得孩子小，渐渐长大就改了。

　　结果上小学后，尤其二年级下学期开始，不止顽劣，学习上也越来越不上进，回回考试吊车尾。

　　何梦和姜复，双双顶尖学府高材生，结果生了这么一女儿，不止他们俩头疼，叶蓁作为实际抚养人，也着急得了不得。但这孩子会撒娇，漂亮精致如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软软一撒娇，姜复和叶蓁双双投降。

　　尤其叶蓁，多年后她回想起来，在教养姜和，以及姜和与言淮的关系上，她其实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她，姜和与言淮不会越走越远。
　　纵然她无意，事实却如此。

　　她疼爱姜和是真心实意的，姜和不是她亲生女儿也是事实，对于闺蜜的女儿，无意中便宠溺多于严苛，加上她没耐心的性子……
　　何梦倒是想整治姜和，可她工作太忙，心有余力不足。

　　不是没请过一对一的辅导老师，钱花了不少，分数稳如泰山，班主任隔三差五约姜复喝茶。

　　叶蓁就说，能不能借言淮镇压一下姜和，不都说血脉压制么，他俩虽没血缘关系，但跟亲兄妹没两样。
　　姜和又最喜欢哥哥，最听哥哥的话，没准儿比请老师好使。

　　四位家长商议过后，决定让次次年纪第一的言淮，辅导门门成绩吊车尾的姜和。

　　别说，效果不错。

　　起初鸡飞狗跳，一到辅导时间，家里跟战场一样。
　　但架不住言淮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渐渐地姜和开始变乖，成绩逐次提升。

　　姜和考上F大那年，家里为她办升学宴，当时她说，虽然她是为爱考D大，但若没有言淮帮她打底子，累死她也考不进燕城数一数二的初中、高中。
　　叶蓁就知道，她家合合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不过她的感恩，怎么就没衍生出些别的情感？
　　叶蓁感到深深的遗憾。

　　…

　　“诶，宝贝——”叶蓁撞撞姜和肩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猜言淮今晚做什么去了？”

　　现如今，姜和对言淮俩字过敏，不过她不想扫叶蓁的兴，她关上相机，装作好奇的样子，高高竖起代表八卦的耳朵。

　　“相亲。”叶蓁噗嗤一笑，“你老爸朋友家的女儿，比言淮大四岁，也在帮忙打理家里生意。”

　　出差回来了？
　　他居然愿意去相亲，看来女方条件符合他对未来另一半的标准，原来他喜欢姐姐呀。
　　姜和自我认为，假设他和相亲对象发展顺利，那夜的事应该可能就能此揭过。毕竟这事真要拿出来说，怪难堪的，双方都尴尬。如果他已恋爱对象，再拿出来理论，就不是尴尬难堪的问题，而是不合适。

　　兀自琢磨一番，心里瞬间轻松，心情也跟着美起来，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姜和说：“门当户对，真不错。不错不错。”

　　“确实算门当户对。”叶蓁斜睨她一眼，“但婚姻这事吧，只门当户对也不成，最好还是自己喜欢，比如青梅竹马。”

　　姜和吸一口奶茶，点错糖度，一口下去，齁得嗓子眼难受。
　　“青梅竹马？”姜和觉得不可思议，“您还惦记齐绮？”

　　叶蓁：“说什么呢，我是说你啊，你和言淮不算青梅竹马？”

　　姜和纳罕，“我不是您女儿么，我和哥哥是兄妹。您可真成，撮合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没有乱/伦感？”

　　叶蓁乜她一眼，“没有啊，我可爱伪骨。”

　　姜和：“。。。。。。。”
　　怕老太太思想古板，更怕老太太思想过于超前。

　　姜和苦口婆心地劝：“妈妈，看看小说得了，现实中真不好嗑。再说他都愿意去了，肯定是对女方有意思。好感就是喜欢的基石嘛。”

　　“你倒挺懂。”叶蓁撇撇嘴，“可惜你猜错了，言淮不愿意，他奶奶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去的。”

　　姜和呆了呆，叹气：“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