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种牡丹[种田]》俞洛阳

16、第 16 章

　　什么算是各处其位又相得益彰，这其中讲究可就多了，位置、造型、色彩，都需考较插花者的眼力和心境。两人又寻了几件作品，仔细分析探讨着。秦客与此道颇有天分，一圈转下来，眼前仿佛打开了一道门，有豁然开朗之感。

　　谭雁晓却对此毫无兴趣，只在后面跟着，见此处都是些拿扇子的文士在闲逛，他东看看西看看，觉得百无聊赖，又不敢催前面的俩人。幸而逛了一个多时辰后，江楚客面现疲惫之色，秦客也不敢让他多说话，忙说自己口渴，扯着江楚客出了朝晖园，寻到一处人少些的茶摊。

　　秦客点了一盏乌梅汤，谭雁晓本来想点冰雪凉水，被江楚客看了一眼，乖乖缩回爪子，改要一盏竹叶汤，江楚客只要白水。
　　此时时辰尚早，但见满目繁华春意盎然，两个小的不愿这么早回家，三人就接着信步闲逛，末了竟走到了南熏门处，索性再进城逛一逛。

　　沿着长街北行不远，左侧路边桃红柳绿之后掩映一片殿宇，鳞次栉比雕梁画栋，这是武成王庙，如今正是京师武学所在。

　　有几个少年恰从武学中出来，穿着一模一样的深青色圆领细布长袍，该是武学里发放的衣服，个个身姿英武神采飞扬。谭雁晓神色微微有些呆怔，觑着江楚客不在意，偷偷多看了几眼。
　　江楚客瞧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见到挨着武学不远处一处茶肆，便又说渴了，要过去喝茶，顺便又唤了茶肆中伙计过来，赏十个钱给他，随口打听这武学的情形。

　　那伙计得了赏钱，一一道来，这武学分为外学、内学、上学、殿学四个等级，平民子弟若要入学，需要通过九月中旬的一个入学考试，待合格后方能先入外学。等进入外学之后，每年的九月学中都会组织一次考核，合格者层层升级。

　　据说外学和内学也就罢了，想升入上学却是极难，每年不过百十人合格。至于殿学，也就是从上学中筛选出寥寥十几人。进入殿学就直接上了兵部的名册，完成学业之后不须再参加武举，可直接在军中任职。所以武学这淘汰率也是相当的高。四个等级从下到上是一座小山状排列，底层基数庞大，越往上人越少。

　　因此在京师世家中，有那读书不成却擅长走马斗狗的纨绔，家中长辈也会送来试试。只是大半子弟们吃不得这苦，不过在外学中混个一年半载就又滚回了家去。
　　纵然如此，想进那武学之外学却是不容易，不但要考试，还得有京官保荐才成。江楚客也不认得什么京官，只管垂目慢慢思忖着，忽然想起了梁镌来。

　　梁家世代行商，又在京中置得有宅院，这种商贾世家，必定依附有朝中官员。若能寻一位来举荐谭雁晓进去，只需按照规矩给够保荐的银钱，想来对方不会拒绝。但是梁镌去了广州，六七月份才能折返，且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曾在花坊中萍水相逢的自己。
　　这就只能等着机缘巧合再说了。

　　谭雁晓听江楚客问起此事，两只眼在他和那伙计身上转来转去，聚精会神听着，听江楚客又问道：“武学入学都考些什么？”
　　那伙计道：“听说是什么策问和弓马骑射。这些小的也不太懂，郎君家里若是有人想考，您不如去对过那个三间门面的书铺问问，那是国子监承办的，他们知道的最清楚。至于弓马骑射，既然要入武学，总得会些吧。那边也有售卖弓箭兵器的兵器铺子，您不妨都去问问。”

　　江楚客点点头，令那伙计的自忙去，他转头问谭雁晓：“你可有进武学的意愿？如今尚有半年多的准备时间。”
　　谭雁晓嘴唇微微颤抖，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江楚客已知其意，让秦客拿出一个荷包与他：“去那两家问问，要什么直接买。”
　　谭雁晓忙抓了荷包，一阵风地跑出了茶肆。

　　他一个时辰后方折返，手中拎着十几本捆扎好的书册，凑到江楚客身边一一禀报：“书铺说须得考策问墨义，卖与我全套书册及历年的入学考卷，说这些倒是不难，看懂背会了就几乎能考过。关键是弓马骑射，但那家兵器铺子说我暂时不用买弓箭，出了南城门不远处就是京师的校场，挨着校场专门有养马的马场，可以去租用马匹弓箭练习骑射。”

　　这个途径倒是不错，毕竟骑射用的良马还得天天遛，也不是家家都伺候得了的。
　　江楚客道：“那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去马场看看，觉得合适就先租用着。”

　　第二日一大早，谭雁晓又直奔城南马场而去，是晚方回，和江楚客道：“我已经和马场的老板定好了日子，隔一日去一回，在家这些天就好好读这些兵书和试卷。只是租用一天马匹弓箭得二百钱......”
　　他支吾着，担心江楚客嫌贵，毕竟这么算下来，单是租金一个月就得三贯钱，比江半里读书的花费还高。江楚客却道：“去吧，找秦客拿钱。”

　　从二月起，各种春花次第开放。江家后院中，先是一株玉兰开了，这棵玉兰小枝短，花色也正，是不可多得的良种。洁白如雪的花朵如一只只羊脂玉杯，摇曳着盛放在枝头。

　　江家去年江老爹病着，江楚客无心折腾，今年有了空闲，就让宋杰三人将玉兰花打下来许多，肥厚的花瓣一一被择洗干净。秦客在他的指导下，将玉兰花瓣滚上鸡蛋合成的面糊后，丢入油锅中，炸得金黄再捞起，再撒上细碎糖霜，遂成一道名叫酥炸玉兰的佳肴。

　　秦客本来想拿去镇上的酒馆中问问看是否有人喜欢，但在谭雁晓的带领下，不出片刻就被哄抢了一大半。自家一棵好好的玉兰树，也不能为此给打成秃顶，她也只得做罢，紧抢慢抢的扣留了一些，给学堂中的先生送了去。

　　尔后东上房前那棵紫藤又开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紫色碎花开得如梦如幻。江楚客让人拿了剪子，小心翼翼剪下来，又吩咐秦客，把一半做成了藤萝饼，另一半洗净后晾的半干，混上绿豆面细细揉均匀，上笼蒸熟以后，佐以葱姜等小火慢炒，期间撒入些许细盐即可。

　　这蒸藤花做好后，入口带着藤花本身的淡淡馥郁甜香，且柔韧耐嚼余味悠长，四个少年捧着碗大快朵颐，秦客站在灶房门首处，举着锅铲挥舞：“你们吃够了没有？给我这做饭的留些！”
　　待听说那几棵做砧木的凤丹牡丹开了后，牡丹花瓣同样可以此法整治，秦客道：“楚哥，我们能不能去镇上开个酒馆，专卖这些鲜花做的吃食？”

　　江楚客道：“太累，不做。”
　　其实鲜花受时节限制，产量也不够，卖着卖着估计就断了顿儿，还得有别的灶上绝活支撑延续下去方可，所以她这想法有些不靠谱。

　　谭雁晓每隔一天就要去一次南郊马场，回来往往已是累得半死。他却十分勤奋，在家的日子除了去后院地里做活，其余时间就躲在房中苦读那几本兵书。宋杰三人不免对他很是羡慕，但谭雁晓来江家早，打架厉害，虽然他从不在自家显露过本事，但如今想必更厉害了，那三人心中畏惧他，因此总是鞍前马后殷勤小意地奉承着，特别是宋杰，简直俯首帖耳，指望他心情好了能传授自己几手绝活。
　　谭雁晓不但不肯教，且对他们颐指气使嚣张霸道，将三人管教得服服帖帖。

　　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江楚客对后院的牡丹很是上心，为着六七月酷暑之时牡丹极易生病焦叶，需严格控制浇水量。这一日他正与诸人交代防病事宜，忽然邻家一位七八岁的小子狂奔而来，一路大呼小叫：“秦客姐姐，秦客姐姐，有人坐了马车来，在村口处打听你家！”

　　秦客见这孩子跑得满头是汗，顺手塞给他两文钱：“拿去买冰水喝。”
　　江楚客闻听此事，忙洗净了双手过来。谭雁晓恰好也在家，听说来了客人，剑眉微蹙，书也不读了，紧紧跟在江楚客身后，寸步不离。

　　须臾，一架厢式马车停在了江家门口。来的是梁家二公子梁镌，着一件瓷青色薄绸直裰，手中摇着绢丝团扇，唇角含笑仪态风流。他身后两个小厮，手中提着各色礼盒。梁镌见江楚客迎出来，笑道：“阿楚，好久不见！”

　　江楚客为着做活方便，穿了一身竹布短褐，头上还戴了一顶草帽，自觉有些失礼，便想回房去换件衣服来。梁镌道：“这么热的天，我不请自来，却是冒昧了些。阿楚这样就很好，且不要拘礼，自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