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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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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道人影如白光般的闪至擂台上,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立定,落地无声。
会场鸦雀无声。墨无雪出现得无声无息,闪至擂台,更如清风抚过,人如幻,影似雪,轻功已是登峰造极。
白如衣捂着胸口,贪恋地望着半年未见的思念之人。
他,墨无雪,一身雪白,长发高束,剑眉飞扬,星眸如炬,嘴角微扬,真气护体,气贯神凝,剑未出鞘,负手而立,如天神般威慑四方。
人群中,那些个娇花妙龄的少女,莫不对他频送秋波,爱慕不已。
与墨无雪对打的是“流星门”门主。同样是个年轻人,但气势上与墨无雪一比,一落千丈。
两人行礼之后,便出手了。
胜负只在一刹那,仅三招,墨无雪胜出了。
台下一片喧哗,众人窃窃私语。“流星门”门主灰溜溜地下台。
“啧,雪儿的武功更胜一筹了!”阿玉大大惊叹。
白如衣眼中有着倾慕,也有自豪。呵,这个卓尔不群的男子,是他的。
疲惫,在见到墨无雪后,烟消云散了。
接下去的两场,墨无雪轻易地胜出,来挑战的人,在江湖上皆有排名,却想不到,在墨无雪手下走不出五十招。想来,墨无雪当初与柳逸平决斗时,柳逸平死无全尸是显而易见的。
看来墨无雪在江湖上排名,由前二十名窜进前十名之例,并非偶然。
三场连胜,墨无雪向首席主持大赛的北少林主持抱拳,台下喝彩声不断。
白如衣湿润了眼,痴痴地盯着那条敏捷的身影。见他身影晃动,将要下台了,他一急。
他要走了!这一走,不知如何能寻到!
阿玉忽觉得身边一阵风声,当他转头时,一道素影在眼前一晃,他晕头转向,心惊胆颤地瞪着前方。
“且慢——”喧哗声中,一道清亮的声音凭空划出,一条清瘦的身影忽地飞上擂台,墨无雪转身,望着那人影轻飘飘地立于身前。
“哗——”众人震惊。
按规矩,一人连胜三场后,其他人不得挑战,否则违规,不得再参赛。但想不到,竟然有人突然蹦出来,阻下了将下台的墨无雪?
阿玉汗流浃背。为……为什么,他从不知……如衣……轻功那么好?他……他并没有因体弱,而荒废掉武功?
太惊人了!今天的白如衣,完全出人意料!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甚至有的江湖认出了他便是不久前在饭馆里声称是墨无雪丈夫的那个人。不少讪笑起伏,弄得现场气氛诡异。
墨无雪眼中无波,漾着一抹淡笑。“这位兄台,不知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面上虽带笑,眼中却无任何笑意。
白如衣挺着腰,大胆地直视他,动了动唇,吐不出任何话语。
墨无雪负手而立,神情倨傲。“若无事,可否请兄台挑战下一位?”
诸多有礼,却陌生如斯。
白如衣微晃了晃身子,哀伤地移开眼。
他不认他!
他不认他?
他为何不认他?那眼神,竟全然是陌生的!他在看一个陌生人!
“雪儿……”他呜咽出声,却没有掉下泪来。
墨无雪面上的笑敛去了,他放轻了嗓音,道:“希望兄台并非在称呼在下。”
墨无雪的名字中,有一个雪字,身为男人,绝对无法忍受有人称自己为“雪儿”。曾经有人戏谑过他,那个人如今已躺在黄泉不见天日了。
眼前这名清瘦的男子,面有哀色,但气质清朗,他并不想对他痛下杀手。
白如衣苦笑,重新对上他的冰冷的眸子,启开口,颇为挑衅:“我……正是在叫你的小名……雪儿……”
墨无雪出手了。
他那在三场比赛中,未出鞘的剑,“琤”地出鞘了——
寒光一闪,透明中泛着紫光的长剑,如蛟龙般地刺向白如衣。
所有人都一呆。
这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赛,不可痛下杀手,至人于死地!但,墨无雪这一剑,直接对方要害,杀气腾腾,非要取人性命不可!
“如衣……”阿玉在台上急叫。天啊,地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为何雪儿要杀如衣啊!
那个该死的墨无雪!他怎么可以!
这一剑,若是平常江湖人,定不可躲过,但白如衣躲过了!每个人只看到他身影微微一晃,闪过了致命的一击!
惊座四方!
看出玄机的江湖人,皆瞠目,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台上对峙的两人。
墨无雪暗暗震惊,刺出的剑没有收回,剑出鞘,定要见血。否则,绝不入鞘!
第二剑,紧接而来,杀机更浓,封住了对方各条退路。对方无论移至何处,都将见血封喉。
白如衣摇摇头,闭了闭眼,脚下再换一步,轻而易举地死里逃生。
这一次,台下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死盯着白如衣,就连墨无雪也停下动作,汗涔涔地盯着那个一招未出,只移了两步的清瘦男子。
“凌波微步!”
不知是谁惊叫出声。
失传百年的“凌波微步”竟然重现江湖?
百年前,一名妙龄女子,带着凌波微步,翩翩然的出现于江湖,江湖人对此武功绝学,望而兴叹,多少人想得玄机,皆无机会。但不出十年,那女子销声匿迹,此后再无人见到凌波微步。却不料,此次武林大会上,一名看似无底子的清雅男子,
出了失传已久的绝招。
拥有凌波微步者,不但能死里逃生,更能趁人不备,至人于死地而毫不吹灰之力。
“凌波微步?如衣竟然会武?”阿玉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太匪夷所思了!
台上,墨无雪冷硬地收剑,死死地盯着白如衣,那眼神如毒蛇般凶狠。“不知兄台承师何人?”
白如衣轻轻地道:“我承师何人,你不是最清楚?”
墨无雪的眼闪了闪,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兄台此话真叫人为难,在下与你素味相识,如何知道?”
白如衣咬了咬牙,痛心疾首地抬头,高声问:“雪儿,你真的不认我?”
墨无雪的脸上再无任何笑容。“兄台,休再侮辱在下。”
“我侮辱你……”白如衣惨淡,后退一步。“你说我叫你……雪儿……是侮辱你……”
“兄台,在下一再忍让,你莫要不知轻重!”那是警告。
台下的阿玉再看不过去了,他跃了上来,来到白如衣面前,冲着墨无雪大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别再装傻了!如衣为了你千里迢迢地从村子里赶来,不顾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见你一面,可是你呢,你竟然不认他,还出手杀他!我不认识这
个没心没肝的墨无雪!”
墨无雪额上崩出青筋,对突然冒出又破口大骂的青年全无好脸色。
四周弥漫着沉郁之气,他手中的长剑呜呜,那是开杀戒的前兆。
白如衣垂下眼,拉住了阿玉,低语:“走罢……”
“什么?”阿玉不解。“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为什么要走?事情还没有问清呢!”
“走罢。”白如衣仅此一句。
上座的少林主持趁机道:“两位施主,若无要事,还请勿再打扰本次大会。速速离去!”
他这一发话,是为二人找下台阶,毕竟,墨无雪若真要开杀戒,他亦无法阻止。
阿玉不服,却被白如衣拉着走了。
下台了,两人的身影没入了人群中。
墨无雪紧盯着二人渐消失的背影。将剑入鞘,踩着慢而缓地步子,徐徐下台。
招来两名手下,薄唇里吐出一字:“杀——”
那一高一矮,将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的手下,愣了愣,收到门主冰冷如剑的眼神,领命,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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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噗——”
行至“鹫鹰堡”大门口,按住胸口,狂吐一口殷红的血。
“如衣——”阿玉焦急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白如衣。
以雪白的袖子,擦拭着嘴角,白如衣惨白的脸上泛出一抹淡淡的笑。“我没事。”
“没事?这叫没事?”阿玉大皱眉头,忍着怒气。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为了寻找墨无雪,他们千里迢迢地来到外面的世界,好不容易找到了那该死的男人,却被伤至此!
白如衣闭了闭眼,拍拍阿玉颤抖的手,道:“走吧。先回客栈。莫叫看守大哥们看笑话了。”
阿玉抬头,果然看到门口那两个看门侍卫一脸好奇。
咬牙,扶着虚弱的白如衣,一步一步地出了“鹫鹰堡”。
没一会儿,大门内走出几个玄衣打扮男子。为首的是一高一矮。那一高一矮的男子互视一眼,望着远去相扶持的背影。
“真的要吗?”矮个男子问高个男子。
高个男子静默几许,点头。“我们不能违令。”
一挥手,带着人跟了上去。
看门的侍卫冷冷嘲弄。这种事,司空见惯。武林大会上,表面上在擂台上公平竞争,私底下却杀得你死我活。只怕那两名男子是得罪了“雪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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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流浃背,无力地倒在床铺上,心口一阵阵刺痛,□□一声,蜷缩着身子,浑身发颤。
“如衣!如衣——你怎么了?”阿玉吓得惊叫。才扶着如衣回客栈休息,却不料他一倒在床上,便抖得如秋风里的落叶。
揪着胸口的衣,白如衣喘着气,勉强抬头,扭曲着五官,吐气:“旧……旧疾复发了。”
“什么?”阿玉死命地握住他的手,满头大汗。如衣的旧疾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
“不要……急,我……我包袱里……有药方……你……你拿去药铺……抓药……”咽下一口上涌的血气,他尽量泛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我……还能……撑一两个时辰……”
阿玉急急去翻他的包袱,抖着手,在几件素衣下找出一张折得平整泛黄旧纸。那纸似乎很脆弱,被他一抓,便皱了,很怕弄破它,阿玉不敢用力抓,却因为紧张,而下了大力道。
“如衣……你一定要支持住!我去去就回来!”阿玉大声吼着,急速奔出房门。奔下楼,看到店小二,一把抓住他,吼道:“听着!听着!我房里的客人病了,你给我好好照顾他,我抓药就回来,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店小二被吓得愣头愣脑,唯有直点头,不敢喘大气。
房内,白如衣蜷缩着,不断地喘气,双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内,指缝中,隐隐流出血丝。
双目紧闭,泪水混着汗水,纵横在苍白的脸上。
心,很痛。
痛得如万蚁食心,那痛,发自内心深处,牵引着无数神经,迅速流窜全身,直达指尖,甚至是千万根发丝。身体无处不痛,心至痛!
他知道,这疼痛,不仅仅是因旧疾复发那么简单,更甚者,是因心伤,心痛。
雪儿……雪儿……
一遍遍呐喊着,呐喊一声,心便痛上几分。
为何……不相认?为何……对他视若无睹?为何伤他至此!
曾经,他选择默然,静静地望着他离去,将心底的爱恋埋藏,埋藏到无形。
曾经,他选择袒然,静静地向他表白,将心底的爱恋呈现,呈现在他面前。
他求不多,他只愿一切随缘,顺其自然。
有缘有分,方成就一段爱恋。
他以为,他得到了全部,与雪儿,终于有了缘分。然而,一场突来的分离,教他们……回归到起点,乃至最原始。
雪儿……不认他!
不认他啊!
不认他便罢,他却……挥剑要至他于死地。
他心唯一爱着的人,竟然……
“雪儿……雪儿……我爱你啊……”他低低地嘶喊。
这半年来,别人看他若无其事,淡笑着自理生活,上私塾教课,生活得平平静静,别人只当他情淡,却不知,不知当他一人时,是如何的寂寞,如何的伤痛!
夜晚,孤灯,独人,坐窗,沾墨,写下一封封书信,却每每写到一半,揉了一团纸,扔进了火炉内。
一字一个爱,一句一段情,情爱化字于笔尖,却无法成章,红艳的火,吞噬着他的情爱,他忡怔看着,看着,望着,泪便无声无息地淌下了。
远在他乡的雪儿,可曾如此思念他?
远在他乡的雪儿,可会想起此时的他?
却不料,在他为他肝肠寸断之时,雪儿他……将他遗忘得彻彻底底?
可笑,如此可笑!
“情……以何堪……”
蜷缩,捂脸,哑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