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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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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是朝中首屈一指的权臣世家,祖上乃开国元勋,而后几辈皆为帝王肱骨。如今承爵的护国公穆正,既有当今圣上的从龙之功,又有外家叶氏一族加持,珥金拖紫门庭显赫。穆戚淮既为国公府世子,又深受圣上赏识,这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却还尚无妻室,更无一儿半女。顿时就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多少豪门世家日思夜想要把女儿嫁进穆家。
国公府每日不间断的有官宦世家的夫人递了名帖来做客,其中弯弯绕绕,穆戚淮心中其实明白。只是他对婚姻并无想法,也不愿耗费光阴在一群夫人小姐之间周旋。回京之后,他唯一找到的一点乐趣大概便是于林郊催马扬鞭,姑且还算得自在畅快。
思虑良久,似云还是与香雪碰了面,她俩想到了一处,要带孟芝昭逃出府去。听闻世子说道,明日夫人要带着二小姐去国公府作客,那时他们就开始收拾行李。等过两日圣上为穆侯爷庆功,世家嫡系亲眷都会受邀前去拜贺,府里定是忙上忙下准备贺礼,为夫人老爷们装点脸面。趁那时没人注意,他们便乔装打扮拿着世子给的牌子从小偏门出去。
“此去,便不能回头了,本世子信得过你才敢让你带他离开,你的家人还在本世子手里,要是兄长有任何闪失,你知道下场。”孟徴霄仔细吩咐着似云,他不愿如此要挟于人,可毕竟人心难测,若此去似云生出歹心,拿了银钱便将孟芝昭丢在半路,这代价未免太大。“本世子托人在黎城置下一间小院,你带着兄长便在那里住下,虽简陋了些,但好歹是个容身之处,待本世子羽翼丰满便将兄长接回来好生照料,也一定会脱了你的奴籍。”
“似云知晓世子爷全心为大公子好,奴家虽卑贱,却也敢指天发誓绝不行卑劣之事。奴会好好照顾大公子,还请世子放心。”
孟芝昭对这诡异的气氛感到慌张,他红着眼睛拉孟徴霄,脸上写满了害怕。“你凶…我不,不给你…吃糕糕了。”
“你啊你,这可是我给你买的,你也不愿分给我?”孟徴霄无奈的将他揉进怀里,半分也不像个弟弟,反倒更似哥哥,任由傻乎乎的孟芝昭将满嘴满手的糕点渣抹在自己华贵的衣袍上。
几日光景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圣上为穆戚淮大办庆功宴的日子。这天,似云和香雪起了个大早,给睡得迷迷糊糊的孟芝昭换上了一身大丫鬟的衣装。下人都忙着准备,这会子夫人太太们大概也才刚起身,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偏僻小院的动静。
孟芝昭还欢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时摸摸自己头上的簪花,眼里满是新奇。“我…我真好看。”
“嘘,要是被发现了,就不能出去玩了。”似云拉着孟芝昭的手,紧张的跟他交代。孟芝昭言行举止不同于常人,若被人瞧出破绽,铁定逃不了一场大难。
“不说…玩…”孟芝昭想出去,他也跟着像似云那般紧张兮兮,一边摇头一边捂住嘴巴。
“委屈你了。”似云眼眶泛红,心中百般不甘也只能咽下肚子。大公子分明该是身份尊贵的伯府嫡长子,如今确连正大光明的走出府门也难。如今还要偷偷摸摸的扮成丫鬟模样,同卑贱的奴仆一般从小偏门出去。好歹此次离开,就再也不用回这鬼地方了。
“快些走吧,过阵子守门的家丁便多了,不好应付。”香雪拉着二人快步走,但只到院廊她便不得不停下了。
“香雪姐姐快回吧,待会儿二夫人找不到人,该要罚你了。”
“马车在巷口等着,行李盘缠都在里头,咱们就此别过了。”
这一步踏出去,便真真是天高海阔难说相聚了。似云牵着孟芝昭的手走出望阳伯府时,身心都有些恍惚。
“马……大马……”孟芝昭蹦跳着往那高头大马去,他对外面的一切都已十分陌生了,可仍有模糊的记忆牵引着他,他还记得这是马。
“大公子小心些。”似云回过神来,笑着跟上去,扶着他上了马车。
然马车颠簸,孟芝昭很快就受不了了,哭闹着头昏屁股痛,他身子一直弱,恐怕要在马车上吃不少苦头。可是赶路不能停,他大概也知道,于是只好坐在一边同自己发脾气。似云看他蔫下去的小脸,狠了狠心,并没让马夫停下,直到离城门老远,找到了一处茶棚,才叫人下来透透气。
“喝,水来找我了。”孟芝昭从没到过城外,这里除了大路,四周都是山和树。偶尔也有行人从旁经过,目光打量着他与似云二人。
“慢点喝,别呛着了。”连孟芝昭都发觉有人在偷眼看他们了,似云当然也知晓,不过装作不知情,心无旁骛的用沾了水的帕子给孟芝昭擦脸擦手。
“那个…哥哥看我……”孟芝昭拉了拉似云的衣角,手指着邻桌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很是开心的模样。“我…好看。”
那人正是一大早跑到林郊骑马的穆戚淮,他本是趁着庆功宴之前的空闲出来放松放松,却不想正好瞧见两个出逃的婢女。看她俩的衣着打扮与前几日望阳伯夫人身边的丫鬟别无二致,而其中一人的容貌尤为秀雅清丽。那人分明身姿风流,神态举止却如垂髫稚子般纯真烂漫,不由得惹人多看了两眼。
被点名的穆戚淮站了起来,他没在意那道戒备的目光,直直走到孟芝昭身旁,似笑非笑的说:“望阳伯府的小丫头,竟还有这般不安分的?”
“不是…丫头,我……是昭昭。”孟芝昭看着走到面前来的高大男子,慌乱的捂住脸,一副遮住了你就看不见了的模样。
“男孩?”穆戚淮光听声音还不太确定,直到瞄见孟芝昭衣领下藏着的小巧喉结,唇边的笑意愈发浓了,还真是有意思。
“阁下怕是失礼了。”似云将孟芝昭护在身后,看此人穿着佩戴竟显尊贵,还一语道破他们是望阳伯府的人,不由得猜测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你可知逃家之奴,是要重罚的?就连那马夫,也要受连坐之苦。”穆戚淮淡淡瞥她一眼,对这丫头的无礼并未多在意。
“阁下身份尊贵,做什么理会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生死,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多管闲事。”似云疾言厉色,其实她心里是怕了,可既然出逃那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若眼前这人有意要为难他们,回到望阳伯府,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呜呜……不要凶,不要凶,走开…坏人,我怕…呜……”孟芝昭被吓坏了,他抱着似云的手,小脸憋的通红,泪珠儿掉线似的往下淌。
“别怕,大公子别怕,莫哭了,凶凶走了。”似云头昏脑胀,心里难受得紧,一时间也落了泪,恨恨的盯着穆戚淮,拉着孟芝昭就要走。
“大公子……”穆戚淮这才发现这容貌昳丽的小家伙竟是个傻子,他脑袋转了几个弯,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丫鬟喊他大公子,莫非他便是望阳伯家养在深宅内院的那个痴儿?
“呜唔……不坐,屁股痛……”
孟芝昭走到马车面前又犯了难,他屁股还疼着,不想再坐马车了,死活都不愿意上去。
此时穆戚淮骑马到他们的马车面前,笑意盈盈的朝哭闹的孟芝昭伸出手。“昭昭,我带你骑大马可好?”
显然孟芝昭被马儿托得高高的穆戚淮吸引了,傻乎乎的就要伸手过去。
“阁下到底要做什么?”似云怕再吓着孟芝昭,放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问。看着那张俊郎无俦的脸,竟是说不出的厌恶。
“你家公子的事,你我做个约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