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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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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四处的花开得尽态极妍,几个姿色出众的年轻女子穿过曲折回廊,行动间如弱柳迎风款款娉娉,看衣品首饰似是望阳伯大夫人房里的大丫鬟。
“姐姐们这是去何处?”春 色正好,二房里的小丫头们在一处制胭脂,远远看见大房的人,便招呼了一声。
“去大公子的院里报喜事。”
冷冷淡淡回了一句,那行人又悠悠的离开。最近府里传言那痴傻的大公子好事将近,却不是娶媳妇,老爷要将他嫁出去。
“呸,连自己的儿子也放不过,那平昌侯世子是个什么货色?如此下嫁还不是丢了颜面?”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将手中的胭脂盒摔开,她刚进府时日日被大房的丫鬟欺辱,曾屡次受大公子救助,如今见他落得这般光景,气得心口也疼。
“香雪姐姐慎言,莫要被有心人听了去。”旁边的小丫头拉住她,生怕招惹出口嫌来。
毕竟大房与二房向来不对付,当年两个老爷为争世子之位闹得很是不痛快。若非一母同胞,上头还有老太太约束着,二房如今指不定被欺压成什么样了。
这望阳伯家嫡子嫡孙的大公子孟芝昭,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倚在小榻上逗猫儿。他每日都只能待在这从小住着的院里,很久没能出去了。虽然孟芝昭心智不全,却从不闹腾,大概他心头也明白,父母并不宠爱自己。
“姐姐们怎的有空过来?”小时便照料孟芝昭起居的似云一看是大夫人房里来人了,也有些惊讶,毕竟此处偏僻,鲜少有人来探望。
“我们来同大公子报喜。”
似云心中咯噔一下,见来人脸上皆是神色淡淡,哪有丁点喜庆的意思,甚至有些胆子大的,就差没把嘲讽二字写在脸上了。难不成那些传言,竟都是真的?天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喜……喜……”孟芝昭听到个喜字,他什么也不懂得,傻痴痴的与人附和。
“是喜事,大公子要成亲了。”
“我,我不认识成亲的。”
“成亲就是有一个人会一直疼爱大公子,大公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那我要…认识成亲。”
孟芝昭哪里听得出来对方是哄骗他玩,都在逗他是个傻子。他一心想着自己有好多想吃的可从来都吃不到,如果认识了成亲,他就可以尝尝了。似云却听得难受,大公子如此痴愣,嫁过去不知道要受多少苦难,更何况那平昌侯世子还不是个好东西。
“姐姐们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大抵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们了。”
那群人神情轻蔑,嗤笑着离开,孟芝昭还想着要认识成亲,似云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她一定要带着大公子逃出去。
“大公子。”
“嗯…云姐姐皱眉头了。”
他不喜欢皱眉头,云姐姐不皱就好看,皱了要变成老婆婆了。
“过几日,奴婢带公子出去玩可好?”
说到出去,孟芝昭的眼睛都亮了,回答得尤其响亮:“好…去…”
似云望着帘外庭院,分明风和景明,春花烂漫,此时却仿佛笼上了一层阴影,如黑云摧压,暗无天日。世家大族里的肮脏龌龊,足以毁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何论大公子还有利用价值?身处其中,若不拼力寻求一线生机,便只能陷进深渊地狱。
“孟芝昭!你给我出来!”
老远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传了过来,只是有些气急败坏,是大公子一母同胞的世子弟弟孟徴霄来了。
“世子爷,夫人交代了了您不能再来此处了。”
“本世子来找自家哥哥,关你何事!”
脚步声渐近,不多时便有人风风火火掀开帘子进来。孟芝昭很喜欢他的弟弟,丝毫未察觉这位少年郎的焦虑与烦躁,亲昵的贴上前去。他的手软软凉凉的,捧起世子小爷正昂着的一张臭脸,笑得乐乐呵呵。
“小柿子,丑……”
“你才丑呢!你是不是又吃了那些姨娘养的小杂种给的东西?你不怕肚子疼了?啊?”
孟徴霄其实最初是讨厌这个亲哥哥的,因为孟芝昭,那些姨娘养的玩意儿也敢对他明嘲暗讽,说他兄长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那时他虽还未封世子,但好歹也是大房嫡子,怎么忍得下这些气?于是把受过的气全都撒在这个永远对他笑呵呵的兄长身上。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偶然瞧见孟芝昭被黑布蒙了双眼,胡乱在后园躲藏。姨太太房里的小姐少爷将他当猴一样的戏耍,往他身上扔石子,扔泥巴,连身份低贱的丫鬟小厮也敢把这些脏东西往他衣服上招呼。似云被几个大力的丫头制住了,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辱孟芝昭,哭得不成人样。那是他头一次心疼这个痴傻的兄长,但母亲不许他与孟芝昭相见,于是便只能暗地里操碎了心,为孟芝昭打点一二。
“坏人的糕糕…痛。”
孟芝昭大概是回想起当时肚腹里难以名状的痛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小世子抱住他,心里恨得牙痒痒,只恨他如今摆脱不了父母的控制,无法时时照料他的傻哥哥。一想到那些黑心烂肺的贱人,居然给一个傻子吃裹了泥做成的糕点,他就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别怕。”
他绝不会让孟芝昭嫁给那个色·欲熏心,臭名昭著的平昌侯世子。
相较这小院中的愁云惨雾,此时京城里算的是热闹非凡。护国公家中世子穆戚淮六年前带领大军出征讨伐鞑子,三年告捷,受封镇国大将军。为震慑边陲,穆戚淮又自请守关三年,鞑子畏于其威名立下百年休战书,再不敢进犯,当今圣上又加封其为永安侯,子孙后代仍可袭爵。这战功累累盛名远播的侯爷正是今日班师回朝,圣上派了胞弟平王领文武百官于城外百里处相迎,以示皇家隆恩。京城内更是万人空巷,都左右张望等着一睹这铁血将军的风采。
临近晌午,城门外忽闻锣鼓喧天,百姓欢呼雀跃,沸反盈天,是永安侯爷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