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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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
夜间部的宿舍外，已是人山人海，热闹程度堪比明星见面会现场。
优姬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跳到高高的墙壁上，用力吹哨子，然后大喊：“大家冷静，站成两排，不要挤。”
没人理。
早就习惯这一待遇的优姬先是泄气，很快就振作起来，装作很惊喜的样子：“零姬，你来了？”
许多人下意识回头，但更多的人不相信：“黑主同学，你这招没用，我们早就打听过了，今天有科学院的学者来拜访锥生SAMA，伊集院学姐作陪，没空来这边维持秩序。”
优姬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听见有人说：“就是，黑主同学也太过分了，虽说是风纪委员，也不能独占夜间部的同学们呀！”
“我们要见偶像前辈，想见狂野前辈！”
当然，一众女生里，也混入了一些男生：“想见瑠佳！”
优姬正不知如何是好，眼睛忽然一亮：“零姬！”
“哎呀，都说了，别骗我们。”
“就是，我们才不会上当呢！”
下一刻，如同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落到所有人心上：“上当？”
风，无声吹过，带着落下的叶片打了个旋儿。
学生们整整齐齐地在夜间部的大门前排成两行，垂头丧气，一脸“千万不要看到我”“天啊让我死吧”的沮丧。
零姬缓缓从道路尽头走来，目光准确无误地划过每一个人，在闹得最厉害的几个女生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近藤，国文课本第十章，抄写二十遍；山下，多做五张课外数学卷子；前田，最新的物理卷子，订正三十遍……”
逐一点完这几个人的名字后，零姬做了总结：“明天早上八点之前，上交相关任课老师批改。”
“是！”
优姬见状，心生羡慕。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像零姬这样威慑力十足，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对，用错词了，要是零姬知道，肯定会让自己恶补国文！
想到这里，优姬忍不住留下宽面条泪。
了解全校每一位学生乃至老师的学习进度什么，简直就像天方夜谭，零姬却硬是对每个人了如指掌，简直——
然后，她就听见一旁的女生咬耳朵：“前田，好羡慕你呢，居然被锥生SAMA记住了。”
前田同学脸颊红扑扑的，害羞地看了零姬一眼，立刻低头，小声对闺蜜们说：“我也没想到，锥生SAMA竟然知道我上次物理考砸了，好丢人。”
“说得也是呢，如果我们能像伊集院学姐那样十项全能，又或者像夜间部的同学一样优秀就好了。”
“不管了，我先回寝室订正卷子，你们如果拍到偶像学长的照片，一定要帮我多洗一份哦！”
看见被零姬点名的几位女生快步跑回寝室，优姬扯了扯嘴角，只能尴尬地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学校内部流传的某些私人评选中，零姬一直蝉联“男生最憧憬的女神”榜首，并在“最受女生欢迎的理想对象”中名列第二，高居夜间部一众帅哥之前，仅在玖兰枢之下。
出人意料的，男生们并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只是泪流满面，比如现在，一些男生已经开始鬼哭狼嚎：“锥生SAMA一定偏爱女生，几乎不叫我们这些男生的名字！我也想被她关注，哪怕受罚都好啊！”
同伴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人生已经很悲惨了，请不要揭穿好吗？事实证明，锥生SAMA……就是重女轻男啊！”
一众男生纷纷抬起45°，仰望苍天，恨自己不是女儿身。那副模样，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优姬再度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脸都是僵的。
她总觉得，自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主要来自两方面——零姬对她的关心照顾，以及玖兰枢对她的特殊对待。
前者可以理解，毕竟从法律角度来说，优姬算是零姬的妹妹，但后者就……
“啊啊啊啊！”
夜间部的大门，缓缓打开。
优姬抱着必死的决心转过身，看见玖兰枢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红了脸，就见玖兰枢缓缓走来，向她微笑：“早安，优姬。”
来了，来了，又来了！
面对夜间部一众吸血鬼贵族或轻蔑、或不解、或敌视的目光，优姬只能默默在心中哭泣。
她以前不懂这些分别，只是固执地相信人类与吸血鬼能够和平共处，虽然这个念头至今都没有改变，但她因为半年前的那场变故，已经明白，吸血鬼与人类到底是不一样的种族，他们以人血为生，将人类看做猎物。
哪怕是夜间部这些“稳健派”，又有玖兰枢压制，对人类的态度也没有太多改观，甚至非常不理解，他们的王为何对优姬这个人类女孩青眼有加。
零姬用“锥生”的名号与强悍的实力令这些吸血鬼噤若寒蝉，不敢惹到零姬头上。但对优姬，就算她是黑主灰阎的女儿，又被玖兰枢另眼相看，他们对待她的态度也非常不友好，没有丝毫的尊重可言。
由于玖兰枢主动对优姬打了招呼，优姬被日间部、夜间部学生们夹在中间，目光炙烤，进退两难。
一旁的树林里，梳着姬式发，容貌秀丽，身材高挑，笑容标准得无可挑剔，礼仪可以当“古代华族公主”教科书模板的少女侧过脸，望着身边双手抱胸，倚着树干的零姬，柔声问：“解围？”
“不用。”零姬淡然道。
不想受夹板气，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玖兰枢，但优姬做不到，何况这也不是优姬单方面意志就能改变的。
优姬心里一直暗暗喜欢着玖兰枢，就像每一个暗恋男神的少女一样，期期艾艾不敢表达自己的喜欢，但能多看对方一眼都是好的。哪怕明知道两人种族不同，没有结果，也因此承受诸多冷漠与轻视，以优姬的性格也不会放在心上。
何况那些白眼都是外人带给她的，玖兰枢对她温柔如初，如何令她不沉迷？
零姬试图将优姬拉回来，成效却远远不如玖兰枢若有若无地撩优姬一下，三番两次徒劳无功后，零姬索性放弃。
反正优姬最后也是要变回玖兰家公主的，认同人类身份也没意义，倒会加重她的负担。
意识到自己与优姬道路不同，零姬也调整了自己对优姬的态度——她固然喜爱着优姬，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但正如零所希望的那样，她也该有自己的朋友和交际圈，不能如了玖兰枢的意，整天围着优姬打转。
伊集院彰子就是这时候出现在了零姬的身边。
彰子出身世家名门，祖父是这个国家最大政-党的党魁，家族也一直在该政党保持核心地位，她又是长房嫡出，可以说是名媛中的名媛。
不仅如此，彰子也是日间部屈指可数的，勉强能跟上零姬步调的人，性格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政治天赋极高，察言观色能力极强，长袖善舞，不会令任何人觉得不快，这让零姬觉得非常熨帖，不知不觉就与彰子越走越近，关系莫逆。
听见零姬的回答，彰子掩唇笑道：“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无法阻止女儿早恋的家长。”
不，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萌萝莉往火坑里跳，还是读作“玖兰枢”，写作“德国骨科”的天坑。
零姬不置可否，彰子也不多说，立刻把话题转到另一件事上：“科学院的人还没有死心，决定在学校住几天。”
“不管几天，我都不会同意的。”
“但你之前发表的那篇论文，被生物医药界试做划时代之作，如果你愿意参加研究，二十年之内，全新的人造血液就能面向世界，解决一直以来困扰医疗界血制品不足的问题。”彰子客观地分析事实，“我知道你不喜欢名，也不喜欢利，但可以完全替代鲜血的人造血液一旦面世，将会造福多少人？”
零姬的态度非常冷漠：“那只是设想中的最好情况。”
二十年只是理想值，技术上遇到的难题将数不胜数。更主要的是，她的寿命并没有那么长。
阻止LEVEL E化，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喝闲的血，变为吸血鬼；另一种是喝其他纯血种的血，延缓堕落时间。零采用得是后者，所以能活近百年，但对零姬来说，她不想采取任何一种方式。
如果吸了血，不管是人类的也好，吸血鬼的也好，甚至血液淀剂，都没有什么差别。因为这打破了她的坚守，再也不能说自己是人类。
彰子轻叹一声，也没多说，只道：“可惜了。”
零姬没有回应彰子，眼角的余光落到一处树丛后，冷冷地说：“听够了？”
“我才没有故意要听。”蓝堂英从僻静处走了出来，迎上零姬冷漠的目光，立刻高高地抬起下巴，“科学院的人昨天找过我，抱着我的大腿哀求，却还是被我拒绝了，走的时候，他们说还要在学校找一个叫‘zero’的人，原来就是你啊！”
彰子忍俊不禁，零姬面无表情：“所以？”
“你对人造血液的研究进度，还不算太高。”蓝堂英别过脸，目光却不住觑零姬，“也不算太厉害。”
零姬站直了身子，向蓝堂英走了过去。
蓝堂英心如擂鼓，非常紧张，忍不住捏了把汗，嘴上却逞强：“怎么？生气了？”
“我想说，那篇论文是我训练的时候，闲着无聊，为了放松，随手写的，全过程耗时不足四十分钟。”
零姬一边说，一边越过蓝堂英，头也不回，徒留蓝堂英风华在空中，要炸毛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伊集院彰子礼貌向蓝堂英鞠了一躬，迈着小碎步追上零姬，快到女生宿舍的时候，才笑着说：“他喜欢你。”
默默关注她的动静，主动找她搭话，字里行间都是一副“本少爷在这方面很厉害，你和我兴趣相投，还不快快靠近”的样子，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傲娇。
这样拙劣的掩饰，在善于洞察人心的彰子面前，就像白纸一般，一览无余。
“嗯，我知道。”
零姬神色淡淡，语气平静，仿佛在讲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彰子微微挑眉，含情的丹凤眼中划过一道诡谲的流光：“蓝堂学长确实很英俊，但还是比不上玖兰学长。”
“前一个顶多是不讨厌，后一个请不要在我面前主动提起。”
“这么冷淡的反应，同学们可是会失望的哦！你和玖兰学长可是学校里唯二能被尊称为SAMA的人，大家也一直认为你们很配……”
零姬停下脚步，望向彰子，眉心微蹙，语气破天荒有些不悦：“我可不想自己的名字与那个人并列。”
天生感知范围极大，覆盖整个学校，最讨厌的家伙就在自己的感知圈里一直晃来晃去，像黑暗中唯一的灯火那样显眼，根本做不到忽视，已经够让她厌恶了。同学们再这样拉郎配，她估计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寿命会再短几年。
彰子无奈地笑了：“好吧，我尽量约束同学，让他们不要乱说，以免造成你的困扰。”
不喜欢就好。
放眼整个学校，也只有夜间部的玖兰枢，伊集院彰子一点都看不透。至于其他人，哪怕是同样将心思全部深深掩藏的一条拓麻，对方的性格与行为方式，彰子都能揣摩出四五分。
如果零姬喜欢玖兰枢，彰子未必有胜算，但其他人……就凭口是心非的蓝堂英，优柔寡断的黑主优姬？根本就不是她一合之敌！
零姬不知彰子心中所想，看见夕阳彻底落下，学校被黑暗笼罩，知道吸血鬼的时间到了，便道：“时间不早了，你上去吧！我要去巡夜了。”
“好的，你也不要累着自己。”彰子优雅颔首，与零姬告别，仪态万方地走回寝室，第一时间打开灯，快步来到窗边，向零姬挥了挥手，才见零姬转过身，向黑暗的校园深处走去。
真是，太温柔。
伊集院彰子深深地凝视着零姬的背影，眼中满是痴迷与憧憬。
她生长于无比光鲜的门第，从小见到的却全是极致的黑暗。
官-商勾结、利益交换、权-色交易……所有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肮脏事情，她全都见过。
古老的伊集院宅邸，每一寸都浸透着血泪，残留着冤魂。
原以为来黑主学院读书，不过是走个过场——伊集院家的女儿需要名校毕业的光环增光添彩，为自己嫁入同等的名门多一份底气；她也需要在贵族学校发展人脉，方便自己日后夺取夫家甚至娘家的最高权势。
谁能想到，却遇见了一个比月光还要清冷，比水晶还要纯粹，比冬雪还要温柔的人。
想被她注视，想被她珍惜，想被她爱着，为此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又怕暴露疯狂的面目，被她讨厌。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彰子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喃喃自语，“她现在已经很在意我了，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但这样不够，我要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必须把她的注意力从那个小女孩身上夺过来。”
“没错，就是这样，区区黑主优姬，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