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使大人和他的神仙师尊》晨曦小眠

3、北苑是个鬼地方

　　“秦府共东南西北四苑，二十个小院。”
　　秦家很讲规矩，新来的奴仆都要被□□导，小厮带着新来的孩子认路，每到一处他都会停下对他们介绍一番。所有人都在，除了一早便被带走的金石。
　　“东苑是大太爷的住所，三姑娘秦乐音虽出嫁了，也会不时带孩子回东苑陪陪大太爷住上一阵。西苑，秦二爷秦乐阳的住所，大少爷秦霄的青霄院就在此处。南苑是秦四爷秦宣，哦，你们刚都见过的。三少爷秦远和四小姐秦灵的院子也在南苑。”
　　这番介绍有些奇怪……北苑、秦家大爷、还有二少爷都未出现过。倒霉的金石八成是去了北苑，主人可能就是这个未被提及的二少爷。天色渐暗，齐陌迈着小短腿跟在大家身后，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盯住了北苑的方向。比起其他各苑的通明灯火，北苑似是被罩在了一片浓厚的黑暗中，毫无生气。不像有人住的，齐陌想着……突然一道残影落在北苑上空没入屋顶，没看错的话那是灵体？没有魔化的纯灵体在仙魔时代可是稀罕物。
　　“那个谁，快跟上！”有下人发现了掉队的齐陌喊道。
　　算了，他也没多大好奇心。
　　“你们听说了吗？”吃饭的时候有孩子神神秘秘地凑在一堆：“北苑闹鬼呢！”
　　“而且，秦府每年新来的仆人里，总会失踪一两个。”他们进秦府已经半月，都认识了些差不多大的下人，小孩子平时没事聚在一块便说些传闻故事。
　　几个小姑娘害怕地抱住了饭碗：“是被鬼捉去了吗？”
　　齐陌抬头看着他们，一边听着，一边又夹了两块肉放嘴里。北苑闹鬼是肯定的，毕竟住着灵体，但那天见到的不像是恶灵。金石那小子，应该还死不了。
　　“齐陌，我们今日就会分去各苑了。”过来说话的是小甲，被分给了三少爷秦远。
　　齐陌嗯了声，手速极快地夹完了最后两块红烧肉，这才放下筷子看向他。
　　“我听说跟着大少爷的都会进擎天门，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小甲满脸期待。
　　来了这么些日子，齐陌对现世也多了些了解。两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修仙者和魔族都不复存在，这个世界演变成了多力量体系。那之后是长达几十年的百家乱斗，如今流传下来的只剩六支力量：武、医、科、术、卜、灵。这个擎天门，就是武承中的顶级门派，开山祖师便是秦简。按照秦家的规矩，仆役只要获得主人同意就能参加入门试，虽然还是跟着主人，但地位和普通仆役可不一样。
　　“……我没什么兴趣。”齐陌擦了擦嘴道，他一个魔为何要去学凡人的武技。
　　小甲懵了，变强不都是男人的梦想么，虽然他们还是男孩。对了，齐陌定是不知道擎天门有多厉害才这么说的。
　　“跟我来。”
　　齐陌被小甲拉着一路狂奔，这条路他记得，似乎是去演武场的。临近演武场时小甲拐了个弯，抱着一颗歪脖子树爬上了武场院墙。齐陌这幅身体力量很差，爬上去有些吃力，等他爬上墙头，小甲已经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场中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年，剑风霸道，虽强悍却显得有些急躁。他的对手是个已成年的武修，比起少年显然高了一个层次。只见那武修手持的长剑上气流涌动，裹挟着剑身一次次荡开秦霄的攻击。
　　齐陌暗道一声奇怪，闭眼细细感受了一番，随即疑惑地皱了皱眉，确实感觉不到修仙者的真元，那这肉眼可见的气流是如何催动的？这不是他记忆中的俗世功夫，倒有几分修仙者剑宗的模样。擎天门，难道是修仙一派留下的？
　　噌！
　　长剑突的朝齐陌飞来，划过他头顶没入他身后的树干里，悬在空中的剑身轻震嗡嗡作响。小甲早就吓得大叫一声跌了下去，围墙不高，他倒也没摔多重。
　　少年抬头，目光直直看向齐陌，这孩子刚刚没有半点害怕躲避。
　　“下来。”少年命令道。齐陌刚准备去爬歪脖子树，又听他补充：“跳下来。”
　　齐陌只得跳，在落地时顺势一滚卸了力道才起身。抬头看那少年，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怀疑和戒备。他拍了拍身上尘土不以为意，这种眼神他从前看得太多。小甲也被那武修翻墙拎了过来，摔得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地站在齐陌身边。
　　“大少爷，要把这两个扔出府吗？”
　　“别别别，我们只是听说武修很厉害，才……才来看的。”小甲忙摆手，他从前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乞儿，如今吃得饱穿的暖地可不想离开。
　　大少爷秦霄却没看他，扫了眼齐陌身上的腰牌：“我的人？”
　　齐陌顶着张萌脸点头，下一秒就被无情地扔上了演武台。秦霄给身边的武修递了个眼神，那人会意地拎了筐平日练习用的石子，运了力气朝台上的齐陌扔。这些东西在齐陌的眼中跟玩具没两样，几乎在他出手的那刻便能找到避开的空隙。齐陌知道刚刚暴露了些什么，他向来不善伪装，在洛山上时单纯不需伪装，成魔后更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对这个两百年后的世界来说，他更像一个局外人，无意惹麻烦，但也没想过去装小孩。
　　随着每次投来的石子变多，齐陌必需挡开一些才能得到空隙，再渐渐的，体力速度便跟不上了。心脏一阵抽痛，齐陌已经缓慢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被石子击倒在地。
　　秦霄抬手，示意武修停下。这孩子判断力惊人，身体素质却连旁边那个都不如，不像是训练过的。虽有些怪异的地方，但是个好苗子，放掉就太可惜了。有过去无所谓，毁掉就好。
　　齐陌被直接带回了青霄院，跟着秦霄进了书房。一进门，齐陌便感到一股上好灵玉的气息，转头看竟是一张玉做的小榻。现在的人，都这么浪费宝物的么？转念一想，没有了修仙者，这灵玉也就是一块值钱的石头罢了，而秦霄，很有钱。
　　“想跟着我？”秦霄说着，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笃定。对面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因为从未有人拒绝。他拿出一个小瓷瓶扔过去，抬抬下巴示意齐陌把里面的东西吃下去。
　　控制人的毒药？魔族倒是常用这种手段控制下属，只是效用各有不同。
　　齐陌拿鼻子嗅了嗅，见是凡人的丹药不由笑了。这幅身体虽然还是凡体，但有魔元在，这幅身体也会不可逆地转变为魔体，到时候这药恐怕半点作用都没有了。齐陌看了眼端着架子的秦霄，懒得和个孩子多计较，仰头把瓷瓶里的药吞了进去。咽下不过几个呼吸，便感到阵阵头疼撕裂着深处记忆。齐陌有些惊异，这药里居然有忘魄丹？还真是走运啊……
　　秦霄叫了人把昏迷的齐陌扔进垂花门外的下人房，又唤了那个武修进来。
　　“给他编一个过去，好好教导。”秦霄扔了个大些的瓷瓶给他：“第一次的解药不用按时给，知道痛了才懂得听话。”
　　人有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忘魄丹便是帮凡人忘记过去的一切爱恨欲念的东西。这东西材料难得，又对仙魔无用，在仙魔时期倒是不多见。对于齐陌来说，能忘记那些血腥是一件好事，哪怕之后变为魔体记忆就会恢复，也能暂时得到一丝喘息。
　　一脸茫然的小齐陌晕乎地接受了秦霄是他救命恩人的设定，当起了他的书童。秦霄倒也不太读书，他每日做得最多的就是给少爷端茶倒水、叠被守夜，其余的时间便是坐在武场旁的台阶上撑着下巴看少爷练剑发脾气。小齐陌总有一种感觉，少爷并没真把他当个书童，而是在观察他。
　　噌！剑又被少爷甩在了木栏杆上，小齐陌站起身拍拍屁股，手脚并用地把剑抽出又给少爷送了回去。
　　“少爷，您在同辈里已是佼佼者，实在不宜操之过急。”武修青台劝道。
　　“佼佼者？”秦霄哼了一声：“和他比呢？”
　　青台忙低头，不敢再说话。
　　秦霄缓缓擦着剑，问：“听说今年的入门试，他要让那个仆役去？准入牌给他了吗？”
　　“还……还没有。”青台突然支吾起来，不是他们不想送，实在是没人敢去北苑啊。前两天三少爷那儿的孩子又失踪了一个，大家都知道和北苑脱不了干系。
　　“没用！”秦霄骂了声，偏头见小齐陌正神游天外，用剑鞘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去。”
　　……
　　带路的人到了北苑外，里面传来嗷的一声惨叫，那人吓得一个激灵扔下小齐陌跑了。齐陌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上前敲门。里面的惨叫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门打开，一个比他大上两岁的孩子露出个脑袋。
　　大脑袋看了他一眼，立刻惊喜道：“齐陌！”
　　齐陌点头，把准入牌递过去：“我来送这个。”
　　大脑袋见他一脸的陌生愣了愣：“我是金石，你……还真忘了？”
　　“……”齐陌见他不接，正准备塞给他就走，却被一把抓住胳膊拖了进去。
　　金石走得挺急，路线却弯弯绕绕地很是奇怪。北苑阴沉沉的，占了秦府四分之一的地方，却比秦府任何角落都要破败。四处都是杂草乱石，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空屋门窗。又一次绕过一处横道的假山后，齐陌眼前豁然一亮，一处雅致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和青霄院的华丽不同，院子里简单地摆着一张竹床，床顶搭着葡萄架子，很是闲适。
　　金石把齐陌留在院里，自己往房里冲：“少爷，你救救……诶？人呢？”金石一脸疑惑地挠着脑袋回到院里，刚刚还在逼我练功呢。
　　齐陌爬上竹床坐着，伸手摘了串葡萄，尝了颗见好吃便啃起来。金石出来见了忙把人抱下来：“少爷不许别人坐他的床。”
　　齐陌哦了一声，找了张竹椅坐了，继续吃葡萄。
　　金石坐在他的对面，心情有些复杂。最初他认识的齐陌很神秘，也很强悍。少爷告诉他秦霄为人的时候，他以为以齐陌的本事不会中招的，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如今的齐陌虽依然不像普通小孩，但神情没那么沉重了，也许是没有记忆的关系，眼神也显露出几分单纯，金石不由声音也温柔了些：“你连被追杀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追杀？齐陌想了想，没什么明确的印象，便摇了摇头。
　　“那……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齐陌觉得金石亲切，便也边吃边抽空答两句：“昨天肚子痛得很！少爷说我有病在身，每7日需到少爷那儿服药。”
　　“禽兽！”金石捏了拳头，他们还真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
　　两人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二少爷回来，金石无法解毒，只好送他出去。齐陌走到门口停了停又回头道：“我能再来吃葡萄吗？”
　　啊，这才是小孩子嘛！金石没忍住捏了把他的脸：“可以可以，我们是朋友嘛。”
　　齐陌舔了舔嘴唇，回去的路上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很……重要！
　　北苑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悄然落在院中，手中握着一封信。正准备拆开，金石突然扑了过来，少年伸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了金石。
　　少年瞥了他一眼上了竹床，一只脚搁在床上，跟个山大王似的，拿了根树枝抵着金石肩膀不让他靠近：“先说好，我不救人。”
　　“那……”金石梗着脖子硬撑：“我去偷解药给他。”
　　少年打开信，一面看一面问：“你们关系很好？”
　　“有些……交情。”
　　“一起被拐卖的交情？”少年看信很快，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读完，抬手间信纸碎成了粉末。他抬眼看向金石笑道：“交浅言深，江湖义气。”
　　“我们是生死之交，要不是在洛山被追杀……”
　　听到洛山，少年突然坐直了身子：“你们在洛山被追杀？什么时候？”
　　“就在……来这里的前几天。”
　　少年摩挲着手指，似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道：“……入门试，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