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救世主的七个世界》洛临安

8、第一梦境（8）

　　明亮的火焰腾起，热力驱散阴寒，同时也照亮了这间森然可怖的屋子。

　　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长发仿佛被蒸干水汽，一缕缕无力的软垂下去，不再有刚才的威胁性，却同样给人深入骨髓的寒意。

　　哈利的绿眼睛里也染上了跳跃的火光，他面上浮现出些许歉然，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杀人偿命，这没什么可说的，但伤害了这些可怜的，无辜的人的毕竟不是他和里德尔，复仇找到他们身上实在毫无道理。

　　“很抱歉不能帮助你，但我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哈利低声说着，一边就将浴室的门飞快地拉开一丝缝隙，他动作轻巧地钻了进去，同时反手魔杖轻点，在浴室的门上补了两个咒语，都不太难，也不很耗费魔力——

　　“速速禁锢！”

　　“盔甲护身！”

　　“我说你到底……”里德尔余怒未消的声音再一次被打断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尖锐的惨叫，而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响，强烈的冲击波对整个房间实施了无差别攻击，它在一瞬间就将浴室的门炸得粉碎，余力甚至隐隐透过屏障，将发烫的气流拂到里德尔脸颊上。

　　好在那些断裂的木块都被魔力弹向相反的方向，而剩下的三面墙壁还勉强算是稳固，说实话，要不是前面有哈利补上的那道铁甲咒挡着，只怕他们两个也免不了要受些伤。

　　“你是怎么做到的？”里德尔扫视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眉头紧皱，他看向哈利的目光中有着难以掩饰的诧异，而这诧异并不仅仅来自于最后的爆炸。他无法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哈利在那等紧要关头对他做出的保护姿态，又比如说现在，那双绿眼睛里横亘的，不合常理的冷静。

　　这太奇怪了，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哈利波特吗？

　　“火焰咒只是催化，你难道没看见刚刚的几串火花？”哈利耸了耸肩，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神情中也浮现出类似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电器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容易爆炸，但说实话，其实我刚刚并没有把握，要是没死在鬼魂手上，反倒被我自己弄出的爆炸炸死，那就太不值了。”

　　“你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里德尔瞥了一眼哈利被冷汗浸透的衬衫，重重冷哼，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也被哈利这一出吓得不轻，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俯身拉开了浴缸前面的暗门。

　　他们的运气倒也不坏，虽然这条地道现在看上去惨了点儿，但至少还没有塌陷。

　　“你确定我们要从这里走？”哈利盯着地道入口多看了几眼，语气中就露出一点犹豫，到目前为止，他遭遇到的事情已经足够恐怖了，而这条看上去明显极为狭窄的地道给了他更糟糕的预感。

　　要是在这里面遇上什么东西，恐怕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觉得现在从正门出去是个好主意？”里德尔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着，语气还是有点儿不自觉地冲：“抓紧时间，哈利，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不会听不到，当然就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这条可能已经被震塌了的地道，但如果他们进门之后发现我们都不见了……”

　　里德尔没有把这段话说完，他相信哈利一定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所以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毕竟，留给他们逃离的机会转瞬即逝，如果不能抓住，接下来就还有的周旋。

　　既然他这样说了，哈利就没再反驳，闭上嘴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爬进了这条昏暗的地道，里面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那样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宽度，这样虽然会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但同时也勉强能算是个好消息。

　　只要不遇到其他超自然的东西，两个带着魔杖的巫师，还不至于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输给麻瓜。

　　这条完全由人力手工挖出来的地道不宽，也不是很长，他们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分叉口。

　　“往哪边走？”看里德尔迟迟不动，哈利犹豫着开口问道，他们不能在这里面待太久，否则一会儿难免就会在出口的地方被人堵个正着。

　　“气流……如果其中一边通向的地方是敞开的，你觉得我们不被当场逮住的概率是多少？”听见哈利低声催促，里德尔也还不着急，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忽然回头问道。

　　在黑暗里，哈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借直觉做出回答：“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最好还是另一边？”

　　“那就另一边，毕竟你的运气总是比我好。”他的语气中有些许微妙的嘲讽，但脚步却没有停顿，直到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了这条地道的另一个出口。

　　“试过窃听咒吗，介于你的好奇心总是那样旺盛？”里德尔转身往哈利的方向看过来，尽管黑暗之中他们谁都看不清什么，但哈利还是感觉到了那双格外锐利的目光。

　　“当然没有，我觉得这是你擅长的部分，但最好……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再用魔法了，天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哈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不觉得对方有理由有资格嘲讽自己，但是梅林啊，听听里德尔这口气吧，他简直欠揍。

　　“你的运气向来很好，哈利，希望它能一直保持下去。”里德尔忽然笑了，没有半点预兆，他猛地伸手推开了头顶上的暗门——

　　冷色调的光芒随之将他们笼罩，哈利没听到声音，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哇喔，知道吗，哈利，我简直要怀疑你是喝着福灵剂长大的了。”里德尔动作利落地从暗门里翻出去，意味深长地看着哈利调笑。

　　“是啊，我也这么想，要不是这样的话，你也不可能看到我那么多次，是不是？”哈利不明白里德尔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往那条线上逼，但事实上，他确实生气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拿来开玩笑，而有些过往，他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

　　四目相对，视线却一触即分，哈利在心中第无数次警告自己要冷静，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他们必须合作。事实上，无论伏地魔——或者汤姆里德尔有多么不值得信任，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相比，哈利还是更愿意相信他。

　　“我说……我们在那个房间里耽搁了这么久吗？”哈利一从暗门里出来就觉得不对，他诧异地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里望出去，目光微闪——

　　此时夜幕黑沉，星河高悬，不说恰是午夜，也绝不会早到哪里去。

　　“我以为你已经听出来了呢，还记得那个人来送东西的时候说过什么吗？”里德尔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他的视线在房间里环顾一周，最后定格在了面前的玻璃窗上。

　　这间不知是储藏室还是什么地方的屋子看上去有些破旧，却很整洁，它的位置恰恰处于这家汽车旅馆的边缘，只要砸碎这块玻璃，他们就能直接逃出去，避免正面撞上那些变态杀人狂。

　　可是，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吗？

　　里德尔不能肯定。

　　他还没从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但要是不走……随之而来的危险又难以预测。

　　他期待的那个答案，真的重要到足以让他用性命去拼吗？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里德尔忽然听见尖利，刺耳，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重重刮过玻璃，他立即回过神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被凭空刻到了玻璃上，鲜红的血液正从深深凹陷的刻痕中流出，它们在重力的作用下纷纷滑落，将这场景衬托的更加恐怖。

　　是他错了，里德尔的目光一凝，立刻想起来了被自己遗漏的部分。也许麻瓜杀人犯不足为虑，但亡灵和鬼魂呢？

　　盘旋在这座小镇里的诅咒或许早就不再是人力能抗衡的了，所以他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不是寻找捷径，而是活下去！

　　同样被那行突然出现的字迹吸引，哈利忍不住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知道里德尔刚刚想的是什么，但现在，这个计划大约是行不通了。

　　显而易见，那些东西不想让他们如此轻易地离开这里，它们想将他和里德尔也留在这里，用同样惨无人道的方式折磨他们，并看着他们在绝望地挣扎中死去。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哈利紧紧皱起眉，目光似有若无地瞥着身后不远处的暗门，他和里德尔的状态都算不上好，现在和这些东西硬碰硬绝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里德尔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轻声拒绝了。

　　“再等等，哈利，也许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他走上前，手指隔着一段距离虚虚拂过玻璃上的刻痕，低声念道。

　　“Save me , ple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