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救世主的七个世界》洛临安

7、第一梦境（7）

　　里德尔微微皱眉，他搭上浴室门把手的那只手停顿了一下，没有施力，但门还是打开了。

　　外面的屋子依旧一片昏暗，顶灯和壁灯都已经熄灭，窗外也没有半点光亮透进来，只有电视机还是亮着的，上面的画面不停变化，将惨淡的血色洒到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去。

　　按理说，那段录像已经播完了，电视机上的画面应该定格在最后一幕才对，但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哈利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忍不住越发捏紧了手里的魔杖。

　　他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咒语是可以用来对付恶灵的，但这并不妨碍冬青木魔杖成为他最坚实的心理支柱。

　　与此同时，他希望自己的同伴会懂得多一些——哈利这样想着，一边将目光投向里德尔，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少年瘦削挺拔的背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发黑眼的少年已经从他身边走开，自顾自地研究起了电视机里的画面。

　　碟片还在影碟机中飞快旋转，尖锐的摩擦声传入耳膜，竟有几分像是女人变了调的叫喊，里德尔思索着绕到了电视机正前方，他总觉得这事很古怪，为什么这段录像里忽然就没有声音了呢？

　　在他的目光触及到屏幕的那一刻，灵光乍现！

　　里德尔立刻发现在屏幕上播放的已经不再是刚刚那段录像了，现在出现在镜头里的是另外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有着深栗色的长卷发，皮肤雪白，同样深色的瞳孔中有着最直白的恐惧和祈求。

　　她绝望地张开嘴，拼命向前方伸出手臂，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撕开了，鲜血从里面洇出来，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痕迹。里德尔大约能猜到这个动作的含义，面上神色却分毫不变。

　　他几乎是冷漠地看着两个带头套的男人将她拖拽回去，用绳子紧紧捆住手脚，锋利的匕首就在她颈边来回比划着，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手比较省力，又很有几分猫戏老鼠的残忍。

　　看来这就是剩下的内容了，里德尔眯起眼，他几乎能肯定这间旅馆恐怖的改变就是由第二张碟片中的那个男人带来的。虽然他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要引诱出人们心中的魔鬼其实一点儿都不难，换做是他也完全可以做到。

　　他在思考，而碟片中的内容还在继续，随着匕首雪亮的锋刃从女人颈动脉上划过，扬声器嗡然一震，压抑许久的尖叫彻底爆发，一瞬间整间屋子里都在回荡着那充斥了不甘，怨恨，恐惧和绝望的叫喊。

　　她瞪大双眼，生气飞快地从里面流失，而怨毒刻骨的火焰却一点点冒了出来，里德尔能看到那里面重燃的光亮，仿佛是由死神给予的新生。

　　鲜血的味道逐渐清晰起来，这无疑是不详的预兆，但里德尔还站在原地没动。

　　哈利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伸手将对方往自己这边拽过来，却发现有一股力道在和自己抗衡着，里德尔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分半毫都没法移动。

　　他立刻低下头去，借着电视机里透出的些微光亮，哈利看到脚下的地毯已经被完全染红，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血渍重新冒了出来，像是粘稠顽固的强力胶，死死黏在里德尔脚下。

　　“我该怎么对付这玩意儿……里德尔？里德尔你还好吗？！”哈利试着抬了抬脚，发现这东西对自己全无效果，但在脚掌重新落地时，他听到了不甚明显的水声，毫无疑问，这些血液还在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哈利咬牙切齿地低咒一声，魔杖颤抖着指向地毯，他不可能把里德尔一个人仍在这里不管，但是梅林啊，他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壁灯幽幽地亮了起来，哈利下意识地看过去，入目的景象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再没法抑制心中的恐惧，却本能地挡在了里德尔前面。

　　从地毯底下涌出的血液顺着壁纸攀爬上去，在上面形成一个又一个形状怪异扭曲的血手印，哈利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思绪，不去想它们是怎么来的，但那呛鼻的味道却还不停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

　　哈利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退后，哈利，我们从暗门出去。”在最要紧的时候，里德尔终于挣脱了鬼魂的控制。

　　他显然为此付出了代价，因而声音尤其虚弱，但在生死面前，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你没事了？”哈利几乎是惊喜地转过头去，他一把扯住了里德尔的手腕，又险些在皮肤相触的瞬间将这只手甩开。它冷，很冷，说得夸张点儿和冰块也不差什么了，哈利一直知道里德尔的体温偏低，但可以肯定的是，从来没低到这个份儿上过。

　　“你觉得像是没事的样子？”里德尔瞥了哈利一眼，反手将他的手腕扣紧，握着魔杖的另一只手则是利落地抬起，在半空中连续画弧，同时口中低低吐出几个拗口的音节。

　　乳白色的光芒从紫衫木魔杖中迸射，它仿佛是什么有生命的物件，小鸟般高高低低地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儿，将潮湿和阴冷统统隔绝在外面，就连里德尔脚下的血液都飞快地流向了四周。

　　但无形的警兆仍旧盘旋在哈利心头，他知道这事儿不会结束的这么简单。

　　果然，光芒消止的瞬间，四周的血腥味儿一下子浓郁起来，哈利看到暗黄色的壁纸下面透出潮湿的水迹，而斑斑驳驳的霉菌也就借着这些恐怖的养料迅速生长。

　　“刷”的一声轻响，第一片墙纸随之剥落，被粉刷多遍后强行制造出的惨白刺的哈利眼睛生疼，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转了转，恰巧捕捉到从天花板上悬垂下来的一缕深栗色长发。

　　它的色泽和弯曲程度看上去都很眼熟，但哈利却没工夫思考这是不是和之前录像里的完全一样，因为它并非静止地悬在半空，而是如蛇一般拧动着，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发动攻击。

　　“别用魔法，往后退！”里德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玩意儿的存在，但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指望他把刚刚用过的咒语再来一遍是绝无可能，而哈利，他压根就没想过哈利能掌握任何霍格沃茨课本以外的内容。

　　既然如此，没必要浪费魔力，它们太珍贵，理应被用在更加恰当的时候。

　　往后退？

　　哈利很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真能对他们视而不见，但里德尔给出了指令，他就立刻照办了。不管合不合理，总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要强吧，哈利咬了咬牙，头一次后悔自己没有赫敏的求知欲，要是他也能在课余多学一点东西，现在何至于此？

　　“该死，你们都该死，没有人能跑掉的，别妄想了！”碟片在影碟机里转动地更快了，带起一阵引擎发动似的声响，连续几串火花从电视机背后飞溅出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女人怨毒的诅咒。

　　它凄厉高亢的尾音犹自在房间里萦绕，一片黑白颗粒就跳动着将录像最后定格的画面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眼睛——

　　一双让人看上一眼就禁不住毛骨悚然，满身冷汗的眼睛。

　　女人的眼睛。

　　它深色的瞳孔里浸着一片浓郁到发黑的血色，而蜘蛛网状的血丝从瞳仁中央往外，铺满了整片眼白。虽然哈利已经从屏幕正前方离开了，但他仍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死死盯着自己！

　　一阵电流蓦然从尾椎骨的位置蹿起来，哈利猛地抖了个激灵，也不知是什么力量在驱动，他咬咬牙，硬是扯着里德尔往洗手间的方向快速移动了几步，而后粗暴地拽开那扇门，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塞了进去。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敢离开过电视机的方向半点儿，而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现在里德尔算是勉强安全了，只是作为代价，哈利本人却没那么容易脱险。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失去了其中一只猎物的时候，鬼魅立即发出了愤怒的尖啸，它蛰伏的长发全部舞动起来，如同噬人的狂蟒，露出了带着毒液的尖牙。

　　“哈利波特，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哪怕隔着一扇门，哈利也能体会到里德尔爆发的情绪，他还从未见过这英俊的斯莱特林级长如此歇斯底里地爆粗口的样子，在一瞬间，竟然莫名地有些想笑。

　　“放心，我想到该怎么办了。”哈利的声音很轻，其实他并不确定里德尔是不是真能听到，但这并不重要。

　　一直以来，在危险关头他都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有数不清的力量环绕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呵护他，让他得以平安顺利的成长到现在，然而在进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之后，他终于完全失去了它们。

　　也许这并不全是一件坏事，哈利想着，他扬起魔杖指向电视机后面的一片阴影，也是时候让他站出来，独自面对死亡的挑战了——

　　“烈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