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温卿》闻香人

2、Chapter.2

　　不知那些影视剧里是怎么设计的，但温卿经过亲身体验得知，被丧尸咬了一口，大约五十多分钟后正式开始变异。

　　女孩原本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颊逐渐转变为青白，鼻尖没了气息，一头黑发散落如女鬼。
　　温卿将她平放在薄纱上，将她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然后想了想，又从柜台上找到口红YUE-SAI小心翼翼按揉在女孩唇上。她的面孔才显得有生气起来。

　　滴答。
　　钟表指针落在十点五十八分上。

　　她，不，它逐渐又活了过来，手指尖开始刺啦刺啦滑着地板，浑身抽搐。

　　温卿叹了口气，走到门边。
　　拧开门把手的前一刻，他突然回头又看了眼女孩，皱起眉，表情茫然：

　　“从这以后，就真的彻彻底底死了么？”

　　本来就没奢求过答案，温卿回过头，毫不犹豫的，拧开门把手。

　　开始有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穿破天空，雨水打在石板路上晕染出稍重色的痕迹，水汽朦胧了树枝与校园，从石坛边刚刚展开白瓣的花儿开始，草木俱枯，世界变做灰蒙蒙的一片。
　　温卿抬头，一滴雨透破乌云打进他的眼睛，使得睫毛都被粘起来成片状，如同黑色的蝶翅。

　　天阴了。

　　他小心翼翼躲进连廊，也为了避开雨。

　　昨天好歹还有一两个活人，现在全进化成了一地的尸体和游荡的丧尸，雨能洗刷他的气味，温卿才能顺畅的走到这里。
　　他透过窗户小心翼翼看向窗外，却听见身后突然啪嗒一声。

　　毛骨悚然。

　　温卿来不及思考，迅速回头，抓起衣架就往身后砸！

　　“阿弥陀佛扎西德勒善哉善哉恶灵退散！！！啊啊啊你他妈滚远点！！！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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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怪当年手太快。

　　三分钟后，温卿看着同班同学顾浔川受伤的额角，愧疚不已。

　　“那个，你用不用创可贴什么的。”他有些尴尬地问。

　　顾浔川摇了摇头，静静盯着温卿的眼睛。
　　“你没事吧？”

　　温卿没料到竟然是顾浔川先问出这句话，以前温柔的笑意一时间竟忘了摆出来，想起刚才被同学看见了自己发脾气的模样，干巴巴回了句：“没事。”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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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温卿想了想，最后还是出于客套问他一句：“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该去哪儿？”站在他旁边的少年面庞被长发遮盖的七七八八，只有抬起头时下颚完美的弧度滴落着雨水，他身上的校服洗的发白也很破旧，总之……看起来相当不起眼的人。

　　实际上，温卿和他一点交集都没有，至少在这场变节之前，他只记得他坐在最后一排，是同班同学。
　　只是灾难突然降临，温卿根本没法腾出时间去查。

　　而且……他感觉顾浔川有点自来熟。

　　温卿抿了抿唇，在屋顶的天台上，扶着栏杆往下看，地面上满是丧尸，穿着人类的衣服，但身上的肉完全腐烂，一片一片的红色与肉白冲击着人的眼球。怪物们晃晃悠悠地四处游荡，遍地都是血渍，骨头架子和尸体。

　　“去食堂吧。”他回头冲他微微地笑，这会儿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面孔苍白，却还是漂亮的惊心触目：

　　“顾浔川……”

　　顾浔川。
　　温卿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他的记忆力的确不是很好，毕竟整个年级组与他交好的不知凡几，他总不可能一个个去记住，但作为相处三年的同一班级的学生，他竟然对顾浔川压根没什么印象，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得不说顾浔川的体能好到不正常，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军校的毕业生，温卿从一开始的惊异，到后来的麻木。

　　从无数电影，小说，衍生出来的昏暗世界，埋没了广厦高楼，霓虹艳灯，尸横遍野的地狱深渊。
　　——这就是世界末日啊。

　　由血与面目狰狞的丧尸，天下的濛濛的雨织就，天气很凉，凉透了那层薄校服。

　　温卿身上还披着顾浔川的校服外套，但还是冻得手脚发颤。他似乎天生畏寒，所以看着只穿一件白衬衫的顾浔川飞快踹开一个丧尸拉着他躲进储存室，忍不住问：“不冷吗？”

　　“在秋天这是很正常的天气吧，你受不了吗？”

　　温卿垂下眼睫：

　　“嗯，好冷呢。”

　　顾浔川顿了顿，突然将温卿的手拉住。被攥紧的手皮肤滑凉，骨肉分明：“马上就到了。”

　　温卿没再说话，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看着顾浔川往外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避开不远处的丧尸，带他从楼道间穿过。

　　顾浔川手心的温度很烫，还微微出汗。

　　风掠过耳边。
　　温卿抬眼看少年的背影，似乎很局促——

　　头发是纯黑色的，仿佛浸过墨一般，气势很强。
　　都说气势是上位者的附带品。

　　太巧了，他总感觉顾浔川有图谋。

　　正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冰凉的皮肤接触到一股湿热的气流，从极冷到温热让温卿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他恍惚回神，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室内。
　　已经到食堂了。

　　“！温卿！！！”

　　一声高分贝搀着几许惊喜几许啜泣的尖叫，刺得温卿耳膜生疼，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然扑进他怀里，乱糟糟的棕色短发，校服破破烂烂沾满灰尘，还算是清秀的脸被眼泪糊得一塌糊涂：“是你吗！温卿温卿温卿温卿温卿！！！”

　　“？”

　　温卿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孩正是在楼道里和他搭讪的那位，似乎是叫什么……许诺来着。只不过此时许诺早没了那副嬉笑而肆无忌惮的样子，反而神情间多了种战战兢兢的恐惧。
　　他安抚地摸了摸许诺的头发，抬头打量四周，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温卿……我当时好害怕，一眨眼你就不见了，然后那么多丧尸都忘楼上涌过来，如果不是离我近的恩姐突然拉着我跑，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许诺鼻子红红的：“可是恩姐的朋友还是死了，真的好危险……温卿……”

　　温卿却没回她的话，只是不经意般的打量室内这些人。

　　有人因为许诺抬头往这边看了看，却有很快地垂下头去。
　　诺大的食堂，加上温卿、许诺和顾浔川竟只有九人。这么算来，校内能躲人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不出意外，所以整座学校现存不过数十人。

　　话说回来，食堂内，一个中年人，他看了半天认出来是这里的食堂大叔；一对看起来像是小情侣的高三学生，男的还算镇定，但女孩现在已经吓的瑟瑟发抖；一个气质温婉穿着得体且一丝不苟的女人，应当是教导主任一样的人物；还有一个比他们大几岁的女大学生抱着…………？

　　等等！那个女大学生抱着……！

　　温卿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他凑近了点仔细观察，接着面色一变。
　　那个大学生抱着的……分明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吧！

　　他刚刚亲自见过那东西的变异过程，现在真的一点都放心不下来。

　　不过毕竟不清楚情况，温卿就将还在啜泣的许诺拉到一旁，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许诺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声畏惧地回答：“我也不太清楚……突然就这样了，大家都变成了怪物，我真的很害怕，而且当时你突然不见了，我只能随着大家乱跑，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跑到了不同地方，只有我和恩姐跑到了这里，食堂大叔也在这儿，后来进来的人我就不认识了。”

　　“恩姐是谁？”温卿回过味了：“救了你的那个？”

　　许诺指了指那个抱着一具尸体的女生：“就是凌恩学姐，今天她和朋友返校来看他们当年的班主任，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温卿看着她哭，无理由想到了那个杂物室的女孩，却没有心思安慰她了。

　　而一旁的顾浔川早就松开了紧握温卿的手，像其他瑟瑟发抖的人一样安静的找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温卿想了想，又问许诺：“你的手机现在还能不能……”

　　“手机都能用。”
　　温卿抬头，发现回话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食堂大叔。
　　他侧脸带着一道疤，显出一种沉稳又狠辣的气质。
　　他虽然不常在食堂吃饭，对这个食堂大叔还是有印象的，据说当过兵，却有案底，后来改邪归正来了学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大叔说：“那群丧尸，食堂附近还没聚集太多，所以你们才能进来，在你们进来之前我们都试过，手机可以用，也有网。”

　　“那……网上有什么信息吗？”温卿见这人条理清晰，试探着问下去。

　　“这次变异似乎针对的是全世界，那些记者可真是敬职，这么危险的情况还能拍张照片报道出来，”大叔努了努嘴，右脸的疤扭曲，引导温卿看向悬挂在食堂上方的小型电视：“不过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电视机的嗡嗡声和外面的雨声交织起来，时不时曝出一段盲音，女主持人战战兢兢，声音颤抖，摄像头几次染上了鲜血。

　　温卿皱起眉，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哪怕皱个眉都格外吸引人。不久前还在瑟瑟发抖的小情侣之一，那个男学生的目光早就粘在温卿身上下不来了，对于这种目光温卿却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政府有提过救援吗？”

　　“有，但我们这儿不是中心城市，速度就慢了很多，我刚刚看了看剩下的食物，顶多支撑三天。”

　　“恩……政府的救援速度？”

　　“一个星期。”

　　空气像是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温卿大抵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错愕之余看向顾浔川。
　　角落里只穿一件单薄校服的男生缓慢起身，面孔被黑发遮挡了大半：“过来。”

　　温卿意识到是在说他，就走过去。顾浔川却拉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拽得坐在地上。
　　他坐着顾浔川的衣服，并没有觉得凉，有些惊愕。
　　顾浔川却低声：“睡觉。”

　　这是在命令他？
　　温卿有点想笑，却又实在觉得困，便没管旁边那些人。来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大致了解当下的局面，或者被顾浔川淡然的情绪感染了，他倒是睡得很快。
　　只感觉有一双手搂着他的肩膀，生性体寒的他往热源的地方挤，好像被一个火炉围起来，温暖又舒适。
　　鼻尖有股淡淡的香气，说不出来的味道，浅淡又醇厚，若有若无，直往鼻尖里钻。

　　外面似乎又下雨了，前半夜温卿睡得迷迷糊糊，后半夜被一声尖叫吓醒。
　　他第一反映直挺起身子，就要往前扑，摆着他的人手疾眼快搂住他的腰，拽回了怀里。

　　温卿还发着愣，搞不清状况。

　　顾浔川却站了起来，皱着眉看发出尖叫的女生，上前去问情况。有人大哭大叫着，他们的声音不小，但温卿就似乎脑子被什么堵住一样，声音钻进耳朵自动过滤一遍，等顾浔川回来，他才问：“怎么了？”
　　顾浔川坐在一旁：“门口丧尸变多了，在撞门。”

　　厕所在食堂后面，那个教导主任半夜去了趟厕所，大概以为丧尸还跟白天一样少呢，没想到一开门就被丧尸撕成了碎片。

　　温卿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站起身。发觉自己还坐在顾浔川的衣服上，而顾浔川坐在冰凉的地上。
　　他问顾浔川：“你刚才是不是抱我了。”
　　顾浔川闭上眼：“没有。”
　　“你少胡说八道！我都感觉到了！”
　　“……”

　　顾浔川干脆又不吭声装哑巴了，温卿气了一会，又觉得根本不算什么事，两个男人，抱就抱了，又不会少块肉。但被这一吓，他惊魂未定，根本睡不着，站起来靠着柱子闭目思考，许诺却小心翼翼来到他身边。
　　“温卿……”
　　温卿现在其实有点烦躁，但在学校温柔惯了，只好尽量把语气放轻回应：“怎么了？”
　　“我能不能在你身边呆着啊，我好害怕。”
　　“在我身边呆着干嘛，”温卿闭了闭眼：“我都保护不了你。”
　　他自觉这是为了许诺着想，却没看见摇摇欲坠的黑暗中，少女一下子苍白如纸的面孔。
　　顾浔川黑沉沉的眼睛往这边看了眼，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天亮的很快，似乎因为死了个人，气氛沉默低迷，温卿站了半夜，看着那个学姐还位置着之前的姿势抱着那具腐尸，但许诺偷偷告诉他，那具尸体脖子早就被扭断了。
　　这会他看见那个食堂大叔走到顾浔川旁边，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顾浔川睁开眼，唇抿得紧紧的。

　　食堂大叔也心里一颤，面上表情变了变，直视着顾浔川：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顾浔川抬了抬下颌，示意他继续。
　　“如果不是你们进来了，也许我们可以支撑一个星期……”大叔说话的速度开始变得很缓慢：“但我们也做好了打算，不会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所以你们既然在这儿了，就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和温卿猜的差不多，这位食堂大叔早有自己的算盘，这两个人一路走到食堂而且这么从容，注定有人不平凡，转念一想，既然不可思议地末世和丧尸都有了，那么……
　　大叔咬了咬牙：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在这里过一晚上，然后……去政府短时间内设立的安全区！”

　　“你们之间……有人拥有异能吧！如果有，请站出来帮助我们！”

　　一旁暗搓搓偷听的温卿差点没被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