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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一直在找的,是这个女孩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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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附属医院,离某大学宿舍区很近,这在市中心其实难得一见,因为大多数学校的宿舍都跟着校园走,而校园往往又远离市中心。楚斯微最喜欢的事是忙完一天工作之后在奶茶店小坐一会儿,看窗外繁华,人群熙攘,车水马龙,驱散满心孤寂。
老钱还没有来电话。今天只有只字片语的微信。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为什么不让她也提前准备好面对所有可能的变数?
收起手机,她拧下箭头揣进连衣裙口袋,把玩着箭杆过马路准备回家。推开玻璃门时不禁皱皱眉,躲在隔板后边的分明就是今天送冰糖雪梨的大五实习生,也不知悄悄观察了她多久。看对面冷宁那一脸作陪的无奈模样,只怕是早就跟坐在陀螺上似的了。
她扬长而去,实习生学弟抓心挠肝,冷宁拍拍他脑袋:“闲着?写病历去。”
“师兄~~~你和学姐研究生同班,你就说她有没有男朋友嘛,她到底喜欢什么?怎么每次送吃的喝的都被拒绝。帮我追到学姐,我给你写一辈子病历!”
“我用得着写什么病历?”冷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三年住培的病例我都帮你写,不管在哪儿轮科!”实习生脑袋埋进桌子里作揖。
“追不到,放弃吧,真追不到,她要是不喜欢,根本不会接受别人的东西。”
“可是……”
“有时间多准备考研考执医行吗,她不喜欢你,再等别的缘分算了吧。”冷宁中立得好像戴着假发穿着黑袍。
“见过楚学姐的人谁忘得了啊!”实习生哀嚎。
周围顾客纷纷侧目,冷宁连忙安抚人民群众:“没事没事,不好意思。”转身一脸尴尬地小声劝他走。
实习生哭唧唧跟在冷宁屁股后边离开奶茶店,刚出门就差点被两台疯了似的车带倒,看方向是从学校宿舍方向开出来的。
“邪门了,市中心哪有这样开车的?”冷宁跺跺脚,看了看吓傻的学弟,气愤不已。
楚斯微其实也差点被刮到,因为她走路时心神更恍惚。天边火红的夕照已走向余晖,温度却丝毫不见降低。遛狗的带小孩散步的闲聊的人三三两两,她却被铺天盖地的寂寞胶住了,感觉自己就快变成一枚琥珀,在松香中做最后的挣扎。终于,她挥起手中的箭杆,用力抽向石凳,那箭杆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不能移动分毫。
深沉而温柔的男声从斜上方传来:“你回来了?”
循声望去,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头发理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卡其裤和浅蓝色亚麻短袖开扣衫,唯有那双浅色眼睛她是认得的,温柔忠诚如大型犬。
“达哈苏,你怎么这个样子?”
“你认识她?”生硬而凉冰冰的女声。
楚斯微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神情倨傲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年纪不过二十多岁,齐耳短发打理得精致讲究。
这夏天,莫名地有些凉意。
楚斯微只觉得风在耳边掠过,双脚不受控制,只凭着本能奔向自己家,按响门铃,她知道爸爸妈妈会在家等她。跃上台阶,一路跑上三楼,她强装笑脸到处翻西瓜吃,嘻嘻哈哈地掩饰自己的落寞,她不知道从哪里才能捕捉到一丝安稳和自信,只好像气球似的不断鼓吹,鼓吹,装作那孤单寂寞从来不曾侵袭她,打垮她,让她发不出声音。
吹着空调,舀着西瓜,玩着手机,盘腿坐在高脚椅子上。爸爸在阳台洗衣服,妈妈在为楚斯微缝补绽了线的裙子。看耽美小说看得正起劲呢,楚爸爸托着已经晾干的衣服来到沙发前:“你去洗洗手,把这些叠好。”
她点头,飞快地起身按爸爸说的,开始把晒得脆脆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晾衣架,然后仔细叠起来。但爸爸似乎还有话要说,在她身边多停留了一会儿。
“怎么了呀,爸爸?”
“你招惹了什么人?”楚爸爸在靠背椅上坐下,轻轻问了一声。楚妈妈没听见,还在考虑用手缝还是去小房间里动用缝纫机。
“我能招惹到什么人?”
“阳台下有个人一直抬头看着,也不知道……诶,回来!我让你回来!”楚爸爸冲着她掠过客厅的背影记得直拍大腿。
楚斯微滑向阳台,但因为速度过快还是装上了推拉门的玻璃,咣地一声疼得她呲牙咧嘴,但心情却好得不得了。对一个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人心险恶的人来说,新鲜事总能引起她极大兴趣,她悄悄靠近纱窗,踮起脚尖,只是看了那么一眼,立即成了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地回了客厅,盘腿往沙发里一坐,拿起手机。
“不是找我的。”
“我看就是找你的,前几天还给楼下那流浪汉送吃的,别以为家里馒头少了我不知道。”
“我吃的,我半夜饿了吃的。”
“该提醒的还是提醒你,好自为之……”
“行了,爸,干嘛那么操心啊,从考研那时候起我自己的事哪一件不是自己安排处理的,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我快三十了爸,催婚的时候知道我年纪大……”
“谁催婚了,”楚爸爸认真起来,“我催过你一句吗?”
“这不是重点,”她把掏空的西瓜皮放回茶几上,“重点是好几件大事我都自己决定自己完成的,怎么还是改不了你们的观念,还是不肯信任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你们跟着操心知道我压力多大吗?”
关心则乱,不是每个父母都懂这个道理。
楼下,倨傲的女孩对达哈苏说:“走吧,回家。”
达哈苏捏捏仰疼的脖子,依依不舍又多看了那阳台几眼。纱窗始终没移开。
“你是傻吗,”女孩冷冷道,“等着见她还带另外的女人,你想告诉她什么?”
“没想告诉什么,真没想,就想看她一眼。”达哈苏低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心事,嘴角挂着无可奈何的笑,视线一直停留在地面。他们并肩走着,在路的一侧拐弯。就在这时,哒哒哒脚步声在身后由远而近,二人转过身,一个纤长的身影正飞奔而来,长发从辫子里松散开,直到站在他们面前,气喘吁吁,故作轻松。
“达哈苏,是不是梁文倩老师回来了?你找到她了?”
达哈苏笑着说:“托您福,找到了。这位就是梁老师的女儿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