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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燕国宁元三十五年,燕朝皇后被废。
      凤翊宫中,不见燕皇,唯有皇后和蕊姬对坐对坐,中间摆着一个盘子,白绫,鸩酒和匕首。蕊姬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她悲切地说:“皇上怎能如此不念旧情,金口玉言赐死姐姐!姐姐与妹妹在这深宫相伴相斗了二十余年,如今姐姐竟要先走一步了,妹妹好生惋惜!”
      皇后那身明黄衣服因为方才跪下的缘故,满是褶皱,尽显挫败,满头金簪玉钗黯淡无光,再无威严气度,蕊姬则打扮得花枝招展,各样珠翠于烛火映照下十分妖冶,上一刻她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泪中隐隐带笑,透露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意。
      皇后冷笑一声,说:“妹妹还是这么客气。皇上偏袒宠妃,轻信小人谗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怪只怪本宫小看了妹妹的心胸,让妹妹见笑了。”
      蕊姬摇头笑道:“从娘娘宫里搜出的小木偶,娘娘还要抵赖?皇后娘娘厌恶嫔妾和渝儿,这就罢了,为什么连皇上也要加以诅咒?皇后娘娘的孩子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还容不下嫔妾的孩子吗?”
      皇后道:“容不下自然是容不下,但比起有的人颠倒是非,蒙蔽圣上,斩草除根,本宫可是太过大度了!但凡本宫谨慎些,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
      蕊姬蔑视皇后,笑道:“皇上早已不相信娘娘,何况娘娘为太子殿下登基做的那些事,娘娘心里清楚,皇上也清楚。”
      皇后抚着脸颊轻笑一声,说:“到底是蕊姬妹妹驻颜有术,不像本宫,与皇上结发三十年,人老珠黄了,一心只在洺儿身上,自然要与皇上生疏。本宫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妹妹也不必沾沾自喜,将来鹿死谁手,暂且未知,妹妹今日送本宫下地狱,那么本宫就在黄泉路上守着,看是先等来妹妹,还是先等来诚王。”
      蕊姬眉心微动,说:“姐姐就以为太子的位置坐得稳,等着太子给姐姐报仇吗?”她笑着掰起手指头,一条一条列举道:“太子殿下私下里强抢民女,结交大臣,妄议朝政,敛财聚宝,条条都把皇上气个半死,也难怪皇上一气之下,竟说出后悔立太子的话。太子之位不安稳,姐姐黄泉路上走得也不安稳,姐姐就守着吧,没准儿等来自己的儿子,母子两个一起走,不孤不单。”
      皇后身子一震,空空地向蕊姬扑了一把:“洺儿是皇上的嫡子,长子!不要小看他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算你扳得倒我,你的儿子也扳不倒我的儿子。风水轮流转,蕊姬你要当心!你别以为诚王向皇上说他哥哥几句坏话,皇上他就信了,只怕皇上还要疑心起他呢!”
      蕊姬媚笑道:“我的渝儿不蠢。那些事可不是他向皇上告密的,怪只怪太子殿下仗着娘娘的势力,放肆过了头,不把别的兄弟看在眼里,人人得而诛之。太子殿下迟早要栽跟头,皇后娘娘没福气,我们就替您送他一程。”说罢她就走了。
      皇后于当晚悬梁自尽,没过几日,诚王燕启渝入宫问候生母蕊姬,这时候的蕊姬春风得意,笑对燕启渝说:“你可知皇后用巫蛊之术触怒皇上,如今被废自尽的事?”
      “知道。”燕启渝看着蕊姬,半晌不说话,淡淡道:“儿子不仅知道皇后被废,还知道是母亲派人将小木偶藏在皇后宫中,陷害皇后,博得父皇同情,也知道是母亲多次进言,混淆视听,哄得父皇下旨赐死皇后。皇后娘娘实在可怜。”
      “你竟然向着她说话?”蕊姬听到最后一句,怒不可遏,抬手给了燕启渝一巴掌,燕启渝生生地受着,不吭声不反驳,就坐在原位,没有看蕊姬的脸色,仿佛眼下的事情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蕊姬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忙捧着他的脸揉着抚着,疯狂地抱着他上下安抚,不停地说:“渝儿,渝儿,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将来,为了你登上皇位,母亲可以做任何事情。”
      燕启渝面无表情,轻轻地推开蕊姬,莫名其妙地轻笑几声,说:“母亲的眼泪还是这么不值价,说来就来,儿子很好奇,母亲就是用这样虚假的眼泪骗过父皇的?母亲的这几滴眼泪,就足以杀死皇后?”
      蕊姬冷笑说:“放眼望去,这宫里能在你父皇跟前说得上话的,究竟有几个人?从前得宠的良姬,宣夫人,年前的新秀付美人,哪怕是冷宫里的卫美人,禁足的禁足,不能生育的不能生育,都是拜皇后所赐!本宫没有做什么,本宫只是怕......怕会像卫美人一样,一朝踏入冷宫大门,本宫无所谓,可是渝儿,你不能成为第二个瑞王,瑞王不能救她的母亲卫美人,卫美人也不能再为瑞王出力。本宫死不足惜,渝儿必须登上皇位!皇后害了那么多嫔妃,她的手既然伸向了本宫,那本宫只好斩断它,叫你父皇看清她,废了她杀了她,永绝后患。”
      “母亲是为自保?听上去并无不妥。”燕启渝眼里弥漫着深不见底的忧虑,他说:“可是母亲还没回答的儿子的疑问,从前嫔妃遭殃,是因为父皇偏信皇后,如今父皇却怎么偏信母亲,致使皇后遭殃?母亲,父皇的举动我从来没有看懂。”
      蕊姬勾起嘴角,说:“人心凉薄,男人对女人的心意,不过是由浓转淡,等到消失殆尽的那天,轻则死生不见,重则丢掉性命,你父皇他是天子,他更是个朝三暮四之人。所以渝儿,你要抓紧机会!趁着后宫之中母亲独大,趁着你父皇还愿意看母亲几眼,去,去把太子扳倒,让你手下的谋士献计划策,只要太子一死,母亲就有本事让你当上太子。”
      燕启渝想了想,另问:“母亲还是要渝儿娶丞相的千金吗?”
      蕊姬恨不得给这个不解风情的儿子再来一巴掌,说:“丞相的势力足够你当上太子,而你又是宠妃的儿子,未来的太子,你为什么不愿意?这是强强联手的好事情,丞相早已默认,就等着皇上下旨。母亲告诉你,丞相的女儿才貌双全,比母亲赐给你的侍妾们好一百倍,将来后宫佳丽三千,正需要她那样能母仪天下的人,渝儿一定会喜欢的。”
      燕启渝摇头笑道:“母亲这么安排,是把二哥遗忘了吗?即便太子废了死了,儿子也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二哥早已虎视眈眈,就等着母亲除掉皇后,咱们螳螂捕蝉,他作黄雀在后。”
      “瑞王,”蕊姬相当不屑,说:“一个生母在冷宫的无宠皇子,他又怎能跟你匹敌?渝儿尽管放心大胆地除去太子,至于瑞王么,哪天得空,再一并收拾了。”
      燕启渝见惯了深宫之中尔虞我诈,从他内心而言,这个皇位不是那么要紧,皇上的心意不定,哪怕尊贵如皇后,也没有半分情分可以顾及。天道好轮回,他说:“母亲就不怕有一天失信于父皇?”
      “怕!”蕊姬爆喝一声,燕启渝见他母亲保养得凝脂一般的手拍在桌子上,这双手平时连缚鸡之力也没有,最适合轻轻柔柔地撩拨父皇的心,此刻迅速泛红泛紫,女人就是这样可怕,谁也想不出她们瘦小的身子里究竟藏着多少力量,蕊姬说:“怕也要走下去,渝儿不争,就会有人踏着你的尸体替你争去。母亲老了,可是只要渝儿成了太子,成为一统江山的那个人,就算母亲失信于你父皇,那又怎样。”
      燕启渝有点儿走神,这样的话听得耳朵起茧子,蕊姬用力捏着他的手,染着丹蔻的红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里,借此想要激发他的斗志,蕊姬以自己作赌注,问:“渝儿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忍心看着你父皇为了新人冷落母亲?还是说渝儿忍心眼睁睁看母亲走上皇后的老路?”
      燕启渝乖乖地点头敷衍蕊姬,蕊姬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一面叫他回王府,一面揉着太阳穴,叫人上妆更衣要往书房陪皇上,侍女们捧着漆盘鱼贯而入,胭脂,香粉,珠花,金器,锦衣绣服,独属于女人的旖旎味道飘到燕启渝鼻中,他有些犯恶心,蕊姬见他还没走,努着嘴向那些侍女,笑道:“渝儿的侍妾太少了些,连瑞王都还比不过,看上去不大像样,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和母亲说,母亲让她跟着你回府。”
      燕启渝摇头谢过蕊姬好意,有意屏住呼吸飞快地离开了。
      回到王府沐浴盥洗,把宫里的脂粉气息完全洗掉,已到了夜间掌灯时分,燕启渝穿好衣服出来,不见侍从,唯有一个纱巾覆面的美人安安静静跪坐在桌边,斟酒布菜。看样子不是他府里的女人,燕启渝便温柔一笑,说:“你是谁家的小姐,为什么会在本王府里?”美人怯懦地回他:“父亲是四品小官,想搭上诚王殿下的路。”
      “哦......”燕启渝轻轻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大约是怕惊了美人,他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说:“好可怜见的,本王这就着人送你回家。”美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不倾国也倾城的脸,燕启渝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评价道:“真是个美人。”
      美人神色略有惊恐,说:“殿下不会反悔了吧?”
      燕启渝抱着胳膊摇摇头,维持着他谦谦君子的外界形象,说:“美人不愿意,难道本王要用强吗?本王是那么残酷无情的人?”
      美人忙磕头谢他,还觉得不够表达感激,于是起身走向他,她一边走,燕启渝一边后退,拔高音调叫了一个人来,“快,快备马车送小姐回去。”
      那个人引着美人出门,“等等,”燕启渝叫住他,“把郦征叫来,说本王遇到点麻烦事。”
      郦征是他手下的一个谋士,在等郦征来的时间里,燕启渝又泡了个澡,刚到房间,郦征已然背对着他候在那里,正捣鼓着他新得的一件翡翠小摆设,燕启渝偷偷走上去,猛地抱着他,说:“你喜欢这个?送给你。”
      郦征并不讶异,他摇头,把小玩意儿揣进口袋,说:“大晚上的还叫我过来,不能白跑一趟。说吧,有什么麻烦事,皇后不是已经除掉了吗?”
      燕启渝轻车熟路地剥掉郦征的衣服,露出他白皙的胸膛,边嗅边说:“母亲又要叫我娶什么丞相的小姐,还有,”他笑嘻嘻地看着郦征,邀功似的说:“我刚才打发走了一个小官的女儿。”
      郦征问:“长得怎么样?”
      燕启渝道:“很美。”
      郦征笑道:“殿下不是喜欢生得美的人么,人家主动上门,这么送回去可惜了。”
      燕启渝对着郦征的屁股打了一巴掌,郦征叫得像发情的猫,燕启渝压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道:“女人,我不要。”
      郦征望着燕启渝的脸,如剑的眉毛星辰似的眼眸,高颧骨削脸颊,这样的人将来的孩子怎么样都不会难看,可他大概也不会有孩子,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肯接近女人。燕启渝的吻落在郦征身上各个地方,在所谓商量事情之前,先酣畅淋漓地痛快一番比较要紧。
      燕启渝本属于女人的热情都存到了这里,大约来了三四次,持续到后半夜,彼此满身大汗,粘腻不堪,郦征累得眼皮子打架,燕启渝抱着他去洗澡,郦征嚷嚷着要睡觉,燕启渝说:“能让本王伺候的人不多。”郦征依他,洗澡洗了一半险些又擦枪走火,他忙说:“我觉得今天的你格外焦虑。不如坐下来好好说说。”
      郦征打算擦干净了坐在桌子边谈事情,谁知燕启渝就和他坐在浴桶里说话,赤裸相对。燕启渝说:“母亲欲壑难填,除了皇后,还要我去除太子。”郦征不可思议地笑了笑,说:“难道不是为了让你除太子,而先除掉皇后的吗?”
      燕启渝皱眉摆了摆手,拈起浴桶里的花瓣揉搓,他喜欢这些女人喜欢的东西,但不喜欢用在女人身上,在他心里,所有女人都跟蕊姬一样,是或者即将是阴险,有城府的,却又露出纯真无邪的模样,然后总会嫁给一个男人,为了权势利益互相算计,一面希望男人是三心二意的,因为可以除去别的女人,一面又不希望他是三心二意,因为反过来对自己不利。
      “她说我不近女色这件事做得对,”燕启渝把花瓣捏得稀碎,说:“这样父皇会对我另眼相看,但是她又让我娶丞相家的小姐。”他掬着水一抔一抔往郦征身上浇,说:“看吧,善变的女人。”
      郦征觉得无可厚非,问:“如果非要娶呢。”
      燕启渝说:“那我就在大婚之夜杀了她。本王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虽然外界传闻里的我,谦和,慈悲,跟哥哥们的暴脾气不一样。”有的人会把自己真正的性子藏得很好。
      即使郦征能够理解诚王好男风,也不能理解一个皇子无心皇位,尤其是野心勃勃的蕊姬娘娘的儿子。他说:“现在骑虎难下,蕊姬娘娘为殿下做到这一步,殿下若不斩草除根,蕊姬娘娘和殿下随时会一无所有。”
      燕启渝划拉着水,说:“一无所有也好过跟一群女人在一起。”
      郦征说:“连命也没有呢。”
      燕启渝在浴桶狭小的空间里挪动至郦征后面,郦征感到有什么东西顶着他,燕启渝靠在他的背上,连连叹了三四口气,说:“是谁把我送到这个地方,这个位置的?一刻也不得安生......锦衣玉食姬妾成群的日子,谁喜欢谁拿去。”
      郦征想象着锦衣玉食,姬妾成群,不自觉笑了笑,那是神仙般的好日子,等燕启渝登基,他们这些跟着的人就可以肆意享有。
      郦征一步步诱导燕启渝,说:“把太子除掉,渝就能高枕无忧,蕊姬娘娘也不会再说什么。否则太子殿下报仇心起,娘娘和渝也许会丢掉性命。”
      燕启渝感到不安全,他用劲抱着郦征,啃咬他的肌肤,留下一个不浅的牙印,听郦征销魂的轻叫,能暂时忘记烦心事,再没有比床弟之事更让人上瘾,他连说:“不安稳,不安稳。除掉了太子殿下,还有我二哥,他比我更想除掉太子,当然了,他也想除掉我。一定要弄得你死我活吗?”
      郦征笑道:“瑞王虽然胸有大志,可是他过于莽撞了些,也没有权势,渝如何除掉太子,也能如何除掉他。”
      燕启渝哗拉一下从水中坐起,拍掉身上粘着的花瓣,再把郦征牵起来,抚摸掉他身上的,一只手四处撩拨引火,郦征的心暂时没在那上头,他继续说:“渝无需多虑,我们做门客谋士的人会替渝想出周密的计划。”
      今晚燕启渝相当焦虑,他想到缓解焦虑的法子就是和郦征翻云覆雨,但今晚的郦征话太多了,而且还引发了一个又一个的新焦虑,燕启渝把郦征推倒在床,说:“我有谋士,二哥自然也不缺。”
      郦征接话道:“良禽择佳木而栖,有才能的人都会为城王效力尽心。瑞王那边,听说只有一个没眼力的落魄人,藏着掖着的,还不曾与我们这边打照面,似乎叫……”
      “虞纪”燕启渝抢答道,心底越发不安全,说:“四两拨千斤,想来二哥藏着的,必定是他的杀手锏,不容小觑。”他不肯再想这种事情,心里越想身上越燥热,于是也封住郦征的嘴,侵犯他的身体,下手比平日更重更狠。
      郦征被他宣泄得喘息不止,一面还想着刚才的话,思量着,让瑞王在这节骨眼去说太子的坏话,出谋献计的这个谁,愚不可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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