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东风面》四时柯叶

4、省重点自主招生考试4

　　“他教了你清侧？”
　　幽凉的山阶上，女子的青色大袖微微震颤。越潼注意到山间的树叶都在哗哗作响，神君的喜怒在剧烈时会影响周遭环境，由此可见她此时的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我从他手中买下竹简，他便离开了仙市，并未教导我半句。”越潼平静地道，心想，遇到高人又传授绝学又亲自教导，那是何等的光环盖顶，人家世外高人闲的？
　　清荣神君深吸一口气，树叶停止了响动，似乎已经镇定了些许。
　　“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没有。”越潼道，“若神君想问清琅尊去了何处，我也不知。”
　　清荣神君默然了片刻，突然低声道：“你用一下清侧给我一看，用全力。”
　　越潼抬头道：“对何人？”
　　“对我。”清荣神君道，周身的气息开始缓缓流动，她未束进冠中的发丝微微飘起，周身轮廓竟然开始模糊了起来。
　　越潼轻声道：“晚辈逾矩了。”
　　他钻研这门术已经一百多年，然而至今未突破二重。不得不说他只懂一点点皮毛，清荣神君不可能看不出，然而这位开口让他使，他就只能献丑了。
　　软剑弹出，剑身上燃起青光。随着越潼灵力的不断激荡，那青光愈燃愈烈，最后竟然如同火焰一般地沸腾起来。
　　“清侧之术，似火焚，似风销，似冰封，似刀剑无眼，似天道大公。”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用来攻击的术。
　　青光震开，从那火焰中牵出丝丝缕缕的细线，织成一道巨网，直直向站立不动的清荣神君盖去。女子却只是眉峰一动，那张巨网顿时消弭于无。
　　越潼神色不变，其实他刚刚打过一场，灵力消耗已经极为严重，心念一动，干脆弃掉无谓的试探，剑身一抖，那柄软剑竟然寸寸碎裂，青光暴涨，最后凝成一柄新的长剑。越潼吃力地抬手，用尽全力控制着那把剑向清荣神君斩过去。
　　清荣神君却只是伸出一只右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拂。
　　青色长剑无声地碎裂了，就连碎裂产生的爆鸣与震颤，也被那轻描淡写的一掌化解。山道上寂静无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不错。”摄玉山度玄神尊座下首徒终于露出了一个轻不可见的笑容，“无人教授而入门二重，算是不易了。”
　　越潼在原地竭力调整气息，刚刚那一剑的反噬震伤了内腑，嗓子口一阵一阵的发甜，清荣神君显然注意到了，走过来在他肩头轻轻一按，一阵清凉的灵力涌入体内，抚平了内伤带来的的气血翻涌。“你随我来吧，”她道，“算你合格了，小师弟。”
　　越潼不由自主地望向山顶，清荣却道：“师尊外出云游，今日未在山中，本预计两日后才有考核过关者，因此尚未归来。今日你便随我去见见你的师兄师姐们，今日他们多在山中，你大可多认几遍。”
　　越潼明白，由于摄玉山的弟子实在太多，到如今已不下百人。即使坚持一辈排开，也只排了一到六位亲传弟子，其余均以“师兄师姐”相称。如今要见的怕也只是这几位有名号的——面前清荣神君算一位，刚刚的纨素神君又算一位，那刚刚那位……
　　“神君……”越潼正欲开口，撞见女子递过来的眼神，瞬间改口：“大师姐，刚刚与我交战的那位……”
　　“你说参方？”清荣神君眉峰动了动，淡然道，“他并非摄玉山弟子，只是最近几日在山中做客罢了。”
　　清荣神君的手再一次搭在了他的肩上，越潼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山顶。原来山梯尽头竟是一座断崖，其上悬着极细的吊桥，吊桥的另一头连接一座广阔的宫殿，悬崖下激流滚滚，寒气逼人。而对面的建筑大殿小榭错落有致，如同均浮在茂密如海的树冠上。越潼只听清荣说道：“正殿无大事不开，前殿是你师兄师姐的，选好了跟谁学艺你便往哪里去便是。”她随手招来一个白衣小童，“带师弟拜见各位师弟师妹……纨素就不用见了。”
　　“我自己选？”越潼一惊。
　　“按照正常的验试顺序，在山梯中间有一处照影潭，你可从中试验出适合走哪个路子。”清荣道，“但是如今你直接过了关，只有你亲自去见见他们了。”
　　白衣童子走上前来恭敬地引他上前，越潼正欲跟上去，听到身后清荣突然开口道：“你那把软剑断了，若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去找三师姐尚瑶，看看她那里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没有，就只能等师尊回来开剑库了。”
　　越潼应了一声，白衣童子安静地等他跟上去，恭敬地道：“仙君先往尚瑶神君那里去吗？”
　　“……行吧。”人生地不熟，也只能跟着走。
　　清荣神君修剑，自创‘挽月’之术；纨素神君习通灵法，创“草木皆兵”之术，尚瑶神君涉猎广泛，但炼器与魂术一类最为精通；还有其后的无臻神君，同样善于剑法；尚瑶神君的胞弟尚瑛神君，还有最后一名亲传弟子炼止神君——他们擅长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越潼就是冲着清荣来的。因为她会“清侧”。
　　他听出了清荣话中的招揽意味，然而并未表现出来，他明白清荣有私心却不能摆在明面上——毕竟他可能是如今最后一个见过她胞兄清琅神尊的人。
　　白衣小童带着他东拐西绕，于一方小院内停下，越潼有些讶然地发现院子正中，一树繁花之下已坐着一个着月白长裙的女子，面前矮桌上搁一把剑。女子眉目娴静，长发及踝，发髻上插一根苍翠欲滴的碧玉簪子，竟是十分美貌。
　　“见过三师姐。”他恭敬地拜下，却听见女子淡淡的道：“要挑剑是吧，前日刚来了把新的，你去见见是不是有缘，若顺眼的话拿走便是。还有，我这儿不怎么有趣，要到我这里学东西得耐得住冷清，你先考虑好了。”
　　说完竟直接把面前那剑抛了过来。越潼伸手接了，第一感觉只觉得比上一把软剑沉不少，无鞘，剑柄旧得看不出颜色，刃上糊满各式封条。挥了挥，只觉得长度刚好，重量也合适，估计受得住清侧之术的加持。
　　然而，他还是暗中捏了一个诀，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嗡——”
　　剑身发出嗡鸣，尚瑶神君有些意外地抬头，越潼已按住剑身止住鸣声，抬头朗声道：“谢师姐赐剑，我就要这柄了。”
　　“等等，”尚瑶转过身来，两道烟云似的峨眉微微挑起。“你刚刚用的问剑决？现今谁有闲心教你这个？”
　　“是。”越潼答道，“无人教授，我自古籍中习得，今日恰恰用上了。”
　　尚瑶听了，竟缓缓绽出一个笑来：“不错，听见什么了？”
　　越潼犹豫了一下。
　　“风声。”他小心地吐出两个字。
　　生机浩瀚，席卷东来。如同春归而荒原被绿，肃杀之雪融于三春暖阳，风过山河而万物生发。
　　尚瑶闻言笑意又深了些：“你上前来，今日我来替你开剑吧。”
　　越潼将那把剑双手呈了上去。尚瑶接了，那双细而白的手松松托着那把剑，顿了顿，手上骤然燃起一团光焰来。只听“咔嚓”一声，剑身外面老朽的外封如同蛋壳一般碎裂，尚瑶随手把剑一抛，扯了头上的簪子“当”地一声敲在剑上，外壳彻底碎裂，露出冰雪似的内里。
　　剑柄的材质黝黑且难以辨认，剑身寒光湛湛，在尚瑶手中光焰的映衬下光辉夺目。不似其他剑以阴刻为剑铭，剑身底部以不知名的白石细细嵌出两个凤飞似的篆体字。
　　“东风”。
　　“是把好剑，绝不是什么凡物。但来历有些不明，而且失了剑魂。”尚瑶端详了片刻，把剑抛回给越潼，“若是有心，你也可以再养个剑魂出来，这剑气息弘毅端方，但差了几分杀伐之气，你养剑魂时须得注意，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越潼恭敬应了，尚瑶便起身进屋去了。眼看门外少年随白衣小童从院子离开，尚瑶接过有人递过的一杯茶水喝了，抬头问道：“你看了就回去，别在这惹人心烦。”
　　递茶的人恍若没听见一般，一脸肃然地问：“姐姐既然看中这个，为何不开口让他来你这里学艺？”
　　“因为大师姐先挑了。”尚瑶叹了口气，“而且那小子看起来一声不吭，其实……说不定就走的和师姐一个路子，平时得过且过，但咬着什么不放的时候，绝对是个杀胚。”
　　“姐姐也说过我是杀胚。”
　　“你不一样，”尚瑶道，看着自己的弟弟尚瑛神君，“你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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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潼拿着剑，随着白衣小童走出不远，就见石径横斜，通往不远处的一处云台。
　　“仙君，两位神君在上头，请。”
　　越潼：“……”
　　不敢去。
　　明显的，这座云台是座演武台，上方看不清的高空中，有两个人打得正欢。剑气法术直直劈到地面，越潼猛退了一步才没被一道凛然的剑气劈成两半。
　　他转身看白衣小童，竟然能从那张表情甚不明显的脸上看出一丝瑟瑟发抖来。
　　此时头顶有一阵剑气斩下，越潼无奈拿剑格了一招，东风剑上寒光一闪，发出一声低鸣。上方的人却骤然觉察到了，大吼一声：“无关人滚开！”
　　白衣小童低声对一脸僵硬的越潼道：“这位是无臻神君。”
　　紧接着传来又一阵恼怒的喝声：“无臻你做什么对人家凶神恶煞！丢我们摄玉山的脸还不够么？今日你还未闹够？”
　　“练止！叫师兄！”上面的人似乎愈加愤怒，“还有，什么叫闹够？我这是在闹么？”
　　“不可理喻。”练止冷冷地丢下几个字。
　　“你欠教训了是吧啊？那咱们继续？”
　　“还以为我当真怕你？把结界搭好了，免得伤了无辜！”
　　云台骤然被升起的结界包裹得滴水不漏，再难见到两位师兄的身影。越潼望向白衣小童，童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对他躬身道：“仙君请吧。”
　　“接下来是尚瑛神君？”越潼立即麻利地跟着童子以最快的速度跳下了演武台，低声问道。
　　“尚瑛神君已经见过了，仙君现在是否……”
　　“我什么时候见过尚瑛神君？”越潼一愣。
　　“仙君见过了。”白衣童子恢复了清清淡淡地样子。
　　“我没见过。”越潼坚持道。
　　“您见过了。”
　　“尚瑛神君今日在尚瑶神那里喝茶，也许早就见过你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笑意融融。越潼循声望去，之间一个白衣少年揣着袖子立在一棵玉兰树下，腰间一把碧色长剑华光暗藏。
　　……参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