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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有所钟.005 ...

  •   心有所钟.005

      景浅背对着邹季成,蹲着哭了很久。邹季成想要安慰她,却发现所有语言都那么无力。语言有时候有很强大的力量,有时候却一文不值。他能说出: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永远都不会过去。

      景浅哭到最后自己停住,用衣袖擦干眼泪,闷闷地说:“你进房间睡觉吧,我去遛团团一圈。”

      “太晚了,现在出去不安全。”邹季成制止她,“我去。”

      “我想陪陪他。”她站起身,惨白的脸上嵌着一双通红的眼,在灯光下散着悲痛的光芒。

      邹季成收回手:“我陪你一起去。”看景浅还想说话,他又添了一句:“我不放心。”

      景浅没再拒绝,邹季成穿好衣服,陪着她下楼。外面又开始飘细雨,景浅拿了一把伞给邹季成,“等会你撑,团团怕打开的伞,我遛它的时候从来不撑伞。”

      二人走到楼下,邹季成却把撑开的伞塞到景浅手里,拿过牵引就往外走:“你不能淋雨。”

      景浅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能淋雨,也不能生病。她撑着伞走下台阶,远远看邹季成放开了伸缩牵引。团团大概真的憋了很久,一路小跑到草坪上,甚至来不及抬腿,在电线杆边上蹲下,尿了很久。

      邹季成显然是第一次放狗,被团团拉得直往前冲。他这人其实永远都是气定神闲的,即使当初最落魄时候,身上只剩下十五元。她说想吃瓜子,他依然能波澜不惊地拿出十元去买瓜子。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只是这狼狈也很动人。

      团团很久没出来玩了,便便过后,景浅提出想再陪他走一走。邹季成同意,却不肯让她牵着团团:“它力气太大,会伤到你。”

      景浅索性撑着伞在他身旁闲庭信步,看着团团在前方又蹦又跳。这大概是团团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候,唯一遗憾就是景母不在。

      “团团其实一点都不乖。”景浅忽然开口。邹季成侧头去看,在这朦胧夜色中,昏暗路灯下,她的脸庞自带柔光,有种叫人心折的柔美。像琉璃,脆弱得一碰即碎。“把它抱回来的时候他才一个多月,小小的一团,毛又密,抱在怀里像个大白团子,所以给它取名叫团团。”

      “我以为原因是你喜欢吃汤团。”

      难得邹季成开玩笑,景浅侧头对着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邹季成忍不住笑,景浅也跟着笑,只是难及眼底,不过浮于表面。

      “一开始带回家的时候,我妈简直要气死了。对着我喊,还不快给我扔出去!”景浅从小就有很强的语言天赋,一句话被她学得惟妙惟肖,如在眼前。“后来我妈就很喜欢它了,我老对她说,你看看你把你狗儿子宠得!养到四个月的时候团团偷吃了人拉肚子的药,第二天就不能走路了。一天天连个姿势都不换,就那么躺在那儿。去医院挂水开了维生素,瘫了一个多月才好。那时候它天天就睡在我妈床边,它太小了,晚上要尿好几场。我妈就一次次起来抱它上厕所。”

      邹季成沉默着听她叙述,直到此刻才说:“你|妈妈确实很喜欢它。”

      回忆起往事,景浅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只是眼中水光闪烁,像是下一刻就要哭了。她吸了吸鼻子,“团团很黏人,我放假回家,它会扑上来,睡在我身上,不摸|它就不让我走。还会粗着嗓子对我‘嗷呜嗷呜’地叫,可爱得不得了。”

      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景浅没再说下去。邹季成等了很久,她都没再开口,看样子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经过一个拐角,邹季成停住步子,把团团往回拉:“回去吧。”

      “好。”

      回到家之后景浅没再把团团关进笼子,它像是累了,甩了甩毛就趴到餐桌下,一双眼睛还看着景浅。景浅让邹季成先睡,自己拿了衣服进浴|室去洗澡。

      水声哗啦啦,像在下雨。更像一场滂沱的眼泪,落在邹季成心头。他在团团面前蹲下,团团抬起头懵懵懂懂地看他。头往左边歪歪,又往右边歪歪,一双眼睛又圆又亮,滴溜溜地转。

      邹季成伸出手去像是想摸|摸|它,它耳朵全都塌在脑袋上,一副任由抚摸的模样。手即将落在它头顶的时候却又收回来,邹季成站起身往房里走,没再看它一眼。

      景浅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暗了,邹季成总是很安静,以至于景浅分不清他是睡了还是醒着。没去叫他,她只走进房间把床头的充电器拿出来,然后悄悄退出来,进了景母的房间。

      柔和光线一瞬间亮起,房间还和走的那天一样,被褥都整整齐齐铺在床|上。暑假景浅都是和景母睡的,因为睡一个房间只需要开一只空调,可以省电。面对这张床,景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一切都只是个梦。景母只是在卫生间洗澡,只要她躺下玩会儿手机,景母就会进来骂她了。

      景浅走过去掀开被子,在床左侧躺下。右边是景母一向睡的位置,她这人在某些事情上很固执,吃饭要坐在固定的位置,睡觉也必须睡在床右边。景浅就不同,对这种琐事她没太大要求,就像面人做的,没什么性子。

      景浅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睡着,其实她很累,眼睛却一直没法闭上。总说生活是黑暗里有光,睁大眼睛去看,总能看见。可是景浅努力这么久,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什么都没看见。

      手机震动了一声,屏幕在黑夜中亮起。拿起来看,是一个作者朋友发来的信息。她母亲住院的消息虚拟世界没多少人知道,二圈儿和已经改笔名为君浩的十二夜岚是仅有的两个。

      君浩最近去了澳门,彼此联系渐渐少了。

      信息是二圈儿发过来的,问她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景浅回她一句很好,手指在屏幕上停顿很久,最终敲下字符告诉她,已经准备把团团送走。

      景浅知道自己对不起团团,也知道突然换主人对猫狗这些小动物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个好主人,不想抛弃团团,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景母的医药费支出如此庞大,团团的狗粮档次已经一降再降,甚至连之前一直当零食的卵磷脂都断了。

      从冻干粮到商品粮,每次换粮景浅都觉得愧对团团。她抱它回来,却没法给它最好的。

      二圈显然没法给她更好的建议,只能回复她一串省略号。

      两人又说了些琐碎的话,直到凌晨,二圈才叮嘱她,找别人收养也可以,但是一定要好好把关。

      景浅含|着眼泪登上微|博,很多私信和评论,她没管。想挑出团团最好看的照片发微|博求收养,可是挑来拣去却发现每张都好看。此时此刻才明白,全世界没有任何一条狗比团团更可爱了。它举世无双。

      一条微|博编辑无数遍,看过无数遍,最终按下发送键时感觉有把钝刀子,一下下收割自己的五脏六腑。条件是国际惯例,定时免疫、有病就医、不吃毒粮、不抛弃、如发生意外无法再养送回原址……

      景浅辗转反侧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囫囵睡去。一觉醒来还以为迟了,看了看手机,竟然只有六点。她从前爱睡懒觉,周末没课能睡到下午。现在生怕时间不够用,睡得很晚,醒得很早。妄图以这种方式抓|住时间的尾巴。

      她起床刷牙洗脸,动作放得很轻。邹季成是个规律的人,早上睡到七点,晚上十点入睡,误差永远保持在五分钟内。分明和他已经分手,却还记得他所有习惯,记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刷完牙团团已经摇着尾巴蹭过来,景浅拍拍它的脑袋让它再等等,拿出压力锅开始淘米煮粥,然后拿起牵引想放团团下去上厕所。

      “你别去。”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邹季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正站在房门口揉额角。

      景浅一边穿鞋子一边说:“吵醒你了?”

      “没有。”事实上邹季成一整晚都没睡,直到天蒙蒙亮才眯了一会。后来景浅起床,虽然动作很轻,他依然听得清晰。直到她作势要出去放狗,他才翻身起来。

      邹季成走进洗手间:“找支牙刷给我。”

      “这里有新的。”进门的花架上正好有新牙刷,家里的地很久没拖了,景浅干脆不再换鞋,拿着牙刷直接走进去递给邹季成。

      他刚睡醒的模样没白天那样有压迫力,景浅看着他的眼睛有种错觉,误以为他们贴得很近。事实是她站在他面前,却从没走进他心里。那是个封闭的角落,他没给她钥匙。

      邹季成很快刷完牙,随手洗了把脸,也不用毛巾,脸上挂着水珠就走出来。“我去放狗,你留在家里。”

      景浅正在看压力锅,闻言顿了顿,然后说:“好。”想了想又问:“你想吃什么配粥?榨菜芯还是萝卜干?”

      “都可以。”邹季成是地道的北方人,早上不爱吃粥,都可以的意思就是都不喜欢。

      热气腾腾的粥倒进碗里,分量掌控得很好,正好是两碗。邹季成遛狗没带手机,景浅刚放下锅,就听见房间里手机响。走进去一看屏幕,“湘湘”两个字不啻魔咒,一瞬间就让她呼吸艰难,几乎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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