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酒》玉惊鸿

55、你代我看阿锦一眼吧

　　次日，陆世卿便出了府。一来是想去找燕锦解决掉她身后的尾巴，而来是想看看京城之中对刘大人一事的言论，这件事，也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刚到了丞相府，却被告知燕锦已经出去了。
　　“可知你家小姐跟什么人出去了？”这个时候谁还会来找她？若是沈琼琚他们几个，丫环不会不认识。
　　那个小丫鬟挎着篮子认真想了想，道：“我也没太看清那人什么样子，只是听小姐叫他……白公子。”
　　白初臣？！白初晚想要对燕锦下手，白初臣又知不知情？或者说他这一次是来推波助澜，还是舍身相助？向来冷静的季少辞，忽而有些慌乱。
　　“他们去了哪里？”
　　“观音庙。”这次小丫鬟倒是答的快。
　　“小姐说要去还愿，白公子便跟着他……诶……陆公子……”她还未说完，就见着陆世卿策马离开了。
　　“少辞，等我们出去了，我带阿锦来给你看看，估计她都记不得我了吧。”
　　“那时候她还是个不大点的小姑娘，一双小手肉乎乎的，总爱缠着我。”
　　“怀礼他们几个总爱欺负阿锦，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这样，哼，等我回去了，一定要给阿锦‘报仇’。”
　　“少辞，我……我回不到阿锦身边了……你……你代我看她一眼吧，然后来我坟前告诉我她如今……如今生得什么模样，阿……阿锦。”
　　季少辞的脑海中不断盘桓着陆世卿往日形容燕锦的话语，他时常嘴里衔着一根野草，双手背在脑袋后，说着这个姑娘如何如何，他心爱的姑娘是否还认得他，是否容样如旧，是否……嫁作他人妇。
　　那次，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训练，过了这一关便可以回去了，当年伐武场一共两百三十二人，出来时，却只有二十八人。
　　上头命他们去了地下的机关城，所谓机关城，步步机关，稍有不慎便死于非命。同行之中，有人不慎触动了机关，数不清的冷箭从暗孔之中射出来，季少辞因着性子冷淡，偏生地又攻于算计，引得不少人对他不满。
　　有人想趁此杀了他，便趁乱抽出了一把匕首冲了过去，陆世卿见状便挡了过去，本只是划伤了胳膊，可刀刃上喂了毒，无药可解。
　　季少辞头一次觉得心中憋闷。陆世卿曾说，季少辞，你这个人就是活得太沉闷了，陆少爷我就是来解救你枯燥的人生的哈哈哈哈哈。
　　他和陆世卿算得上是君子之交，可是他却欠了陆世卿一条命，这是怎么也换不清的，陆世卿临死前心心念念的人还是燕锦，那他便对燕锦好就是了。
　　以陆世卿曾经想给的方式，过一场陆世卿和燕锦想要的姻缘。
　　初次见燕锦时，他心中微微有些诧异，那并不是季少辞第一次见到燕锦。
　　那应该是在，更久之前。
　　季少辞的师傅命他去崎荒山抓野兔，他坐在丛林中静等着猎物靠近，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这么偏僻难行的地方，谁会来？他隐藏在了一棵大树身后，暗暗窥探这位“不速之客”。
　　一身青色的衣裳，袖子用绳带绑了起来，腰间别着一把柳叶短刀，头发简单束在了一起，另戴了跟翠玉簪子，那人正是燕锦。
　　那时见她还是没长开的样子，不似现在这般出挑，只是一双琥珀眸子一样地精致。燕锦似乎是走累了的样子，她瞧了瞧四周无人，便坐了下来按揉着脚踝，目光还是不停地四下打量着，嘴巴时不时地嘟着，又或抿成一条线，不知道是不是无聊极了，在给自己找乐子。
　　季少辞看到这里不自觉淡笑着，不过一瞬间，却忽然收住了。他比常人都能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丛林中发出了不合时宜地响声，似乎是有什么在穿梭着，他抬头望过去——显然，燕锦也感觉到了。
　　她忽然站起身来，手已经按在了短刀之上，丛林中冲出来一只半身高的野熊，爪牙极是锋利，燕锦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季少辞还是躲在那里看着没有出手的意思，燕锦的生死原就与他无关，他也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肠，就只是躲在那里。
　　那野熊忽而冲向了燕锦，还好她动作敏捷躲了过去，但还是免不了和野熊有一场厮斗，燕锦的手脚功夫倒是利落，虽然被抓伤了几处倒没有什么别的致命之处，她看准时机一个手刀劈向了野熊脑后，然后迅速拔出腰间的短刀插入了它心脏之中。
　　燕锦的胸口起伏不停，额间还渗着汗水，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之中缓过神来。她拔出短刀，手还微微有些发抖，一刻也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赶路，要是天黑之前不能走出崎荒山，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
　　看见燕锦离开后，季少辞才从树后面现出身来，那女子的近身格斗术倒是厉害，只是和一只野兽抗争，用处也不大。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野熊，倒是对燕锦多了几分赞许，寻常人家的姑娘看到这个只怕是吓都要吓死了。
　　那时见到她才感叹，原来，她竟已长得这么大了。已不是那个将野熊一刀致命之后还会略略有些发抖的小姑娘了。
　　命运之所以强大，在于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