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荼蘼》柳改之

1、第一回

　　春易有些无聊的坐在北京一家咖啡馆的包间里。北京的圈子最近拍摄网络剧成风，有些人赔的底掉，也有很多人一夜暴富。他见了几个朋友，做了些调查，觉得耽美题材是个不错的商机。于是，就组了团队来制作网剧。春爸听朋友圈里的风闻，知道他在做同志剧。很是把他批评了一顿。这反而勾起了他的拧脾气。越发对这个项目上了心。
　　他本来对演戏兴趣少少，但是见了导演岛木之后，岛木倒觉得他的气质很适合自己剧中的男一号。岛木并不喜欢那些长的过于清秀的有些娘气的小男生。他认为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和性别无关。这个理念，在岛木来说，是普世价值观。在春易听起来，是很有煽动性的说辞。
　　春易衡量了一下，新奇有趣加上又能赚钱，暂时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一番沟通，加上看了剧本，没有什么过分的情节，春易也就决定自己尝试一下。
　　于是本来只打算码好团队就撤掉的他，不得不参与现在的环节。通过网络面试，挑选和他搭配的男二。
　　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合伙人邓莉莉和岛木正在和之前一些报名的演员们在网络上聊天。之前他们已经在北京的模特和演员圈子里捞了几轮。帅哥不是没见过，只是春易不喜欢那些脸上讨好的笑容。无论那些笑容是明显的，还是隐藏的，只要察觉到一丝丝的因为投资人身份而带来的示好行为。他的厌倦就像遏制不住的烟火，一轮一轮的在心里爆炸。其它事情都无所谓，只要想到这人在剧中要演他要爱上的人，他就比挑媳妇还任性。
　　不照镜子，春易都知道这时候他脸上的德行。
　　跟他一起混了十年的好朋友浩然看看他上挑的眉毛，就知道他小少爷脾气又隐秘的爆发了。浩然对身边的合伙人邓莉莉摇摇头。
　　“庸脂俗粉。” 浩然没上过几年学，语言功底倒是不弱，很多时候可以很快的察觉春易的想法，又能准确而合理的表达出来，这也是这么多年，春易身边的朋友换了一波一波，浩然却始终是不变的那一个。
　　果然，春易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稍微在社会上混几年的都是这个样子，没有这个基本的社交表情，怎么在这社会上混啊。”邓莉莉不满意的说。
　　春易不反对也不赞成。他知道自己的心结在什么地方。也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不过，他的身份让他有行使这种任性的小小的权利。他不说话，邓莉莉也就拿他无可奈何。在邓莉莉看来，春易虽然才不到二十四岁，表面上一幅天真少年的样子，但是不说话的时候，又带着一种在社会上混了十年的城府。
　　不过，邓莉莉对这种城府并不讨厌。其他人的城府，是知道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去拿捏身边的人。但是春易用的是个人魅力。他不说话的时候，像是夕阳下的一座古城堡。静远的画面里有一种隔世的孤寂。
　　邓莉莉不会这些文艺的词，这些词是他身边的导演岛木遥月告诉她的。她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了，但是文化人说的东西就是美。在她看来，春易不过是骨子里讨厌社交罢了。虽然他对这些迎来送往的套路已经掌握的还可以了。但是你就是能看到他在不经意间透露的小细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笑容不是他的真正心情，眉毛才是他的晴雨表。
　　邓莉莉了解这个细节后，对身边的少年无端生出一种怜惜。怜惜的结果就是每当他任性的时候，邓莉莉会退一步，多迁就他的品味一下。有时候，邓莉莉也怀疑自己是中了他的小小的套路，但是春易的脸上的表情又让她有些心甘情愿。她虽然摸不清楚春易飘忽表情的来源，但是每当春易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她就自然的会后退一步。自动担当起姐姐的角色。
　　话说这么多年来，她可是一直在别人面前扮演着这种角色啊。春易道行可比她深多了。她有时候不免用这样成人的方式去思考。

　　“这个怎么样？”浩然眼前一亮，声音里也带着点兴奋。
　　春易往镜头里看了一下，镜头里面是一张清瘦的脸，身材修长，纯色黑T,套在衬衣外边，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裤，他随意往那里一站，就把后面的场景变成了巴黎街头。春易听到镜头里那个人的介绍，“苏霖。”
　　“挺好的。”春易的眼神又飘向了远处。邓莉莉不像他那么挑剔，她记下了苏霖的名字。她的小小的黑色笔记本上已经记下了几个还不错的名字。从颜值，身高和气质上来说，已经足够入选她们这部中等投资的网剧了。以女性的眼光来看，面前的苏霖气质干净，打扮入时，自然而生的一股魅力。
　　她和身边的岛木遥月交换了下意见，岛木也对面前的这个人比较满意。
　　“还剩最后一个了。如果还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推苏霖了。”
　　“好的。”春易吐了口。邓莉莉心情有些放松了。她拿起身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今天一天忙起来，她还没有吃过一口东西。身旁有人在用力拽她的衣角，是浩然。邓莉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回头看到网络镜头里出现一张还算俊秀的脸，春易正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一切看起来和刚才没有什么两样啊。她不知道浩然突然激动个什么劲儿。
　　看到邓莉莉茫然不解的表情，浩然胸有成竹的说，：“看我给你揭谜底。”
　　浩然凑到电脑面前，“这个人长得挺帅啊。”
　　“也没怎么样。土了吧唧的。”
　　“人家是刚毕业的学生嘛。还不知道怎么打扮。”
　　“气质差，怎么都没办法。”
　　“气质还行啊，尤其是眼睛，跟小孩儿一样。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每年9月份，你能在北影门口看到一群这样的，乌泱乌泱的。为了艺术。”
　　“为了什么都行。不然我可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浩然笑嘻嘻的完成了测试。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春易。退回到邓莉莉身边。
　　“就是这个了。”浩然确定的点了点头。
　　邓莉莉再次看向镜头，里面的人还在和岛木聊着天，介绍着自己的一些经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在学校里的一些实习活动。只是在导演问到可不可以接受耽美题材的时候，镜头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回答说需要考虑考虑。
　　面前的春易又恢复了沉默。一如既往。
　　不过，邓莉莉已经知道浩然的判断是准确的，今天晚上的面试里，面前的这个人是让春易话最多的那个了。凭这点就足够了。
　　她有些皱眉，镜头里的人确实像春易自己评判的一样，不会打扮，说话也带着学生气，和导演的沟通有些费劲。她不到一分钟，就做出了这样的总结判断。不过他也有优势，单单论起五官来，确实在今天晚上面试的人中是冒尖的，身材也不错。
　　邓莉莉诗图猜测着眼前这个人打动春易的原因，她望向浩然。
　　“土。”浩然给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
　　邓莉莉望向岛木，岛木也点了头。好像找到了他想要的那种默契一样。
　　邓莉莉也就妥协了。她的标准简单粗暴一点。他们这部网剧不管内容，只要好看就成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可以超过这个标准的。
　　邓莉莉拿出了小笔记本，“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鹿寒石。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的意思。他妈妈是个老师，喜欢杜牧。”
　　回答的是春易。
　　浩然在旁边笑的打跌，好像春易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
　　“对，状态很好。” 岛木还在和视频中的学生沟通。试图让他完成一些基本的表情。邓莉莉也认真的看着屏幕。屏幕中的人考虑了了一会，告诉邓莉莉说如果可以入选的话，他接受耽美的题材。邓莉莉放了心，将身体凹入沙发里，让自己放松舒服一会儿。
　　春易已经把脸别过去，飘到了别的地方。邓莉莉无意间侧过头，春易侧面正好是个玻璃窗，邓莉莉有些错觉，从那里面的剪影里看到春易嘴角弯出了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