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二十五章 ...


  •   有人说杜鹃的身上住着怨灵,他们心事未了,日复一日在人间徘徊、啼叫。鸟儿的嘴巴啼得出血,滴滴鲜血洒在地上,染红了漫山的杜鹃花。山谷的花儿早随已春去凋零,裸露的红壤却在霞光的熨烫下分外瑰丽。

      温暖的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气,红色的尘土被素白的袍子扫开,视线里显出个亭亭玉立的年轻身影。那是一张糅合了少女与少年美妙特征的容貌,他望着你笑时,右腮露出个调皮的酒窝,孩童般纯真可爱。

      “陈鹃,陈鹃,望帝春心托杜鹃。”是了,这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

      子夜,楚宅。楚夫人猛地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地抚抚沉甸甸的头,撷下大串汗珠。厌恶这没来由的心悸,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微的脚步声却挟起一阵吃力的咳嗽声,楚夫人斜睇一眼,病榻上躺着的正是楚家家主,名义上的。

      楚焦氏心知肚明,这几年,楚家在生意上的脚步就像丈夫一般日渐蹒跚。账本上的势态也越来越向有姻亲关系的焦家倾斜。只要父亲如愿吃下楚家,自己的命运……想到可能的解脱,楚夫人会心一笑,很快又皱紧眉头。毕竟,这样的夜里听到这样的咳嗽声并不令人愉快。

      楚夫人踱到花园,立在一池水草丛生的潭边。当她还是焦小姐的时候,这样清冷的夜晚她总爱拉上丫鬟蕊儿,逃过渴睡的侍卫,溜到荆江里的小荒岛上。很多年后,这座岛成了焦家的“窑金岛”,她也从无忧无虑的少女成了相夫教子的楚夫人。蕊儿没有随她嫁到楚家,她和水寨的一员干将私下相好,父亲做个顺水人情,许了亲。

      也许,从那时起她就恨她吧!夜风有点凉,楚夫人打了个寒战,嘴角却勾起怪异的笑。小小的丫鬟能与心上人朝夕相处,堂堂小姐却像颗精心包裹的粽子,在锣鼓喧嚣中被至亲送上他人餐桌!楚夫人的肩膀微微抽搐,狷狂的笑容昙花一般在寂静的深夜孤独却恣意的绽放。

      她和蕊儿几乎同时怀孕,她生下楚凌,蕊儿竟生了对龙凤胎。小兄妹俩相貌酷似,俱是玉雪可爱,连她也暗暗歆羡。也是缘分,小楚凌一直和兄妹俩玩得特别欢,她看着嬉闹的孩子们,第一次不觉孤单。

      这难得的温馨与舒畅却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滋生出一股难言的不安。四岁时她便以教养为名不再让楚凌与活泼的陈鹃见面,留在楚家做伴读的是安静懂事的哥哥,陈鹤。冲出禁忌的名字让楚夫人从头到脚凉了个遍。她缩了缩脖子,逼自己把这陈年污秽甩出脑袋。

      怎么能怪她?!那少年不过是个丫鬟的儿子,她带他视如己出,他竟恩将仇报,迷惑自己儿子弃她而去做什么闲云野鹤!这是背叛,没有一个母亲受得了这样的背叛……楚夫人捏紧拳头,昏晦的月色投在轻摇的芦苇上,瑟瑟索索的声响,好像五年前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她命心腹寻了个无赖,好男色的无赖——多么简单却一箭双雕的安排!

      一整晚,不曾停歇的雪花像个泪流不止的可怜人儿,一点点、一滴滴,沉甸甸地落在反射月光的冰湖上。楚翘的院里炸了锅,在那儿她最后一次看到了少年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闪耀着大海般清澈的碧蓝光辉,很像蕊儿——他致死不甘瞑目。

      奔丧时她见到憔悴的蕊儿,曾经丰腴如芙蓉般的脸颊塌陷成心碎的空洞。她有一阵的羞愧,她并没料到少年会死,可他若不死,万一楚凌知道了真相……她一个激灵如梦初醒,短暂的失态却落进一双朝阳般的明眸里。明明是一双水亮亮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她感到了令人胆寒的仇恨?

      “望帝春心托杜鹃”,少女的名字是她一时兴起取的,却不曾想,冥冥中带了种令她不安的意味。世上好像只有一种人能让她心安。杜鹃怒放的季节传来了少女落水失踪的消息。荆江水险天下闻名,花一样娇柔的女娃如何逃得出蛟龙利爪。

      回忆似流水逐景,楚夫人蹲下身,极缓极缓地抚摸潭边布景的石头,专注的神情带着莫名的偏执。当年因为楚凌的突然折返,她果断地将犯事的无赖就地处理,尸首就埋在这块石头下面。只要守住这个秘密,她依然拥有儿子,偌大的世界,那是她仅有的希冀与安慰。

      五年来,楚夫人总到园子里查看一番才能安然入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白,白得有些渗人,简直把她心里的秘密都照了出来。她心念一动拔脚就走,身后却忽然传出砰的闷响,飞鸟从密林深处惊出,哗然划过夜空。她猛然转身,月光在散落的黑发上则撒了一片银,更显柔亮如缎——楚夫人的发却是一直盘着。

      “夫人别来无恙?”风吹着那片影子白纸般贴到面前,那是一张糅合了少女与少年美好特征的容貌,炯炯的目光如初升的朝阳,他望着你笑时,右腮露出个调皮的酒窝,孩童般纯真可爱。

      “你?!”楚夫人猝不及防往后跌去,幸而被石头挡住,这才未栽进潭里。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悄然扶住楚夫人的手,楚夫人茫然一怔,几乎同时剧烈地甩手——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她骇然扭头,那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离自己竟只剩一寸。

      “你是,陈鹤还是陈鹃?!”楚夫人低哑地急呼一声便僵直地靠着石头,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不可能!我亲手给他合上眼睛……我亲眼见她落水的!”

      “原来夫人也信鬼神?”他的眸里清澈深邃,好像倒映着繁星的湖水,静静地,他微笑着,楚夫人却蓦地软下身,眼泪簌簌地淌过脸庞,“蕊儿,姐姐对不起你……”母亲的名字让他的眼中闪过寒光。他伸出另一只手扶向楚夫人,冰冷的触感匕首般划过她的脖颈,细长的手指却仅仅挑起一绺散落的白发,缓缓地撩到她的耳后。

      “夫人,你最对不起的,是楚凌。”他的嘴角依旧擎着笑,灼灼的目光却从楚夫人的眼中侧向别处,楚夫人随之望去,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她竟在失措间竟然搬动了石头上的机关,不远处,原本严丝合缝的石砖咧开乌鸦鸦的缝隙,令人作呕的尸腐恶臭从里面汩汩涌出。“事情是可以计算的,人却不能。”他幽幽地看着她,眼睛亮得好像要吸人魂魄。

      “夫人行事间从未顾及鬼神,鬼神却一一看在眼中。譬如此人,他当日只贪财色,哪里晓得顶上悬刀!又譬如夫人你费尽心机,却把至亲骨肉折磨得哀毁骨立。”

      眼泪干了,黏黏的覆在脸颊上,此时的楚夫人眼眶刺痛,却怎么也不愿落泪。证实了对方的身份,此刻她反倒镇静了,“陈鹤,凌儿为你的死已然伤透了心,如果知道了真相……陈鹤,你与他相识一场,你真的狠心要他的命?”

      “夫人倒忘了,陈鹤已然死了。”“陈鹤”苍白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楚夫人吃惊下大着胆子直视陈鹤,只这一眼,竟就心中大动,内腑俱抖,背上寒气直冒一连打了几个寒颤。“陈鹤”嗤嗤一笑,松开箝着楚夫人的手,“回头是岸,他既然不悔,又何须回头?”“回头是岸……”从未感受过的伤痛在妇人的心底蔓延,久蓄的泪“滴嗒”,落在青石板上,渗进暗红的土里。

      ……………………………………

      官道上,娉婷的女子白衣白裙,腰束鹅黄丝绦,明媚灵动,举手投足却带着江湖的率性,“……文大人,大恩不言谢,请受陈鹃一拜!”“唉,等一下……”秀秀赶紧拉住恢复女儿身的陈鹃,急切道:“那天我虽跟你去了楚宅,可这事情老树盘根的,我还有好些地方没头绪啊!”

      陈鹃深施一礼:“文大人,事情是可以计算的,人却不能。楚焦氏料不到哥哥弥留之际竟能拖着口气将真相告诉楚翘,她也料不到滚滚荆江竟没能把我一个弱女子淹死;楚凌料不到哥哥打趣时说的‘还魂阵’有朝一日竟由自己亲手付诸,更料不到会在凤凰山上遇到走近共枕木的刘师爷,而他的身上恰好带着我交给他的‘三生石’。”

      “怪了——”秀秀更诧异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帮你?”

      “我听说有位文巡按在河南智斗潞王、开仓放粮,而那天您丢在地上的宝剑,若我没猜错当是尚方宝剑。”陈鹃如实答道,秀秀的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乖乖,何止是丢在地上,她还用宝剑挑过行李,甚至杀鸡……“咳,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直接说明,你可知道那石头,不对,是楚家有多麻烦吗?”秀秀直肠子的性子一旦无人拘束立刻显露无遗。“那是因为……”陈鹃微微咬唇,状似犹豫,心里却忍笑忍得好不幸苦,“因为文大人微服私访,我担心您不愿透露身份。”

      “哦,这倒也是。”秀秀点点头,暗暗松口气,心说幸亏她没怀疑。“可我还是不懂,刘非怎么就那么邪门地闯进迷阵?”

      “实不相瞒,陈鹃一路尾随大人,得知刘师爷要登凤凰山这才通知楚翘去的,要不是他碰巧闯进阵子,楚翘也会请师爷回去相助。”陈鹃的直言不讳真把秀秀吓了一跳,盯着姑娘看了半天,她叹气道:“真是一环接一环,防不胜防,看来这苦力是逃不掉了。可现在楚家连环凶案没结,楚焦氏尚未伏法,楚翘和你哥的冤情都没洗刷,我真不明白,我们稀里糊涂忙了这么久究竟干了什么?”

      陈鹃闻言微微一笑,“五年间陈鹃苦心钻研奇门易数,为的就是破解楚宅的阵法布置,找到楚焦氏的死穴。昨夜我看出那石头位置古怪,果然老天有眼!不过,”她话锋一转,陡然生出些许感叹,“害我哥的本是个无赖,这种人多一个少一个,时隔五年官府不易对号入座,楚焦氏做事又极谨慎,很难找出旁的破绽。哼,像昨夜,她提及母亲无非是提醒我她对母亲有过救命之恩。”

      “当时你想杀了她。”秀秀瞥了眼神冷峻的陈鹃,终于问出憋了好久的疑惑,“为什么又改主意?”

      “因为她那时不悔。”陈鹃哼笑一声,“不悔便不痛,我杀她倒是便宜她了!”

      “那现在呢?”秀秀好奇这女子究竟是怎么盘算的。

      “儿子是她的希望,也是自缚的牢笼。”陈鹃冷哼几声,想到哥哥和楚凌的情谊,凄然苦笑,“我也只有一个哥哥,临终前却还惦记着不让那人伤心,我又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人?大人以为楚翘为什么一个字也没对那人解释?是不能,是不愿。”

      “那……”秀秀的心跟着一沉,原本要问的话不知抛到哪去,叹了口气,最后道:“你有什么打算?”

      “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陈鹃嫣然一笑,昂首道:“此事已了,我也该离开了。希望我们日后有缘再见,包大哥。”陈鹃一抱拳,喊了初识时秀秀报的名号。秀秀心里一动,残存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为了报仇我瞒了你许多事,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待。”陈鹃看着秀秀的眼睛认真道。

      秀秀点点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多保重,我不怪你。”陈鹃一愣,嘴角好笑地抿起,眼眶却瞬间湿了,她上了马,俯身贴近秀秀的耳朵,轻声道:“姐,下次看手相的时候记得用左手……”(男左女右哦)

      “你你你说什么?!”回过神的秀秀吓了好大一跳,尖叫都来不及,说话也结巴了。陈鹃在马上一挥手,道声“保重”便绝尘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秀秀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一连两天几乎彻夜未眠的辛劳,回到驿馆时秀秀已然有些头重脚轻,刚坐下给自己茶,一只大手却横空出世将茶水生生劫去。秀秀眼皮一翻,除了以先生自居的刘大师爷,谁敢对“巡按大人”如此无礼?盯了对方好一会儿,无力争辩秀秀认命地再度举杯,没等斟满,刘师爷又开腔了,“哎,磨墨——”

      秀秀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刘非面前堆着的书册、宣纸和噼啪作响的算盘。“啧,听见没有,赶紧啊!”刘非终于抬起头飞快地瞥了眼秀秀,继续埋头演算。“奇怪了,你没有手吗?”秀秀没好气地应。“我说你……”刘非不耐烦地瞪大眼睛,“文大人,这些可都是你上回要来的账本,这两天我白天跑商号晚上核账本,累得都喘不过气了!”

      “你累?难道我很闲啊!”秀秀不干了,“我跟那个楚翘还有陈鹃……”

      “对了,她人呢?”“走啦!”秀秀应得理所当然。“你——”刘非为之气结,“你就这么放走了一个关键人证?那焦家的案子怎么办?”

      “陈鹃和焦家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有也是楚家那边的啊。”

      “说什么呢?!”刘非嚷了一嗓子,端起茶杯猛灌几口,好容易缓了劲,“我问你,她母亲是谁的丫鬟?她父亲是谁的手下?她的仇家姓楚还是焦?”

      “啊!糟糕!我……”知错就改是秀秀的好品质,她急促地站起身,“那我立刻去追!”

      “坐下!别一惊一乍的!”到底是谁一惊一乍?秀秀腹诽着坐下,那眼睛望着师爷等待下文。“你说我刘非精明吗?”“精明。”秀秀按下别扭的心理,如是说。刘非点点头,“嘿嘿”两声,“可我比不上陈家丫头。”“说的也是。”秀秀由衷赞同,旋即补道:“但楚翘应该帮得上忙吧?”

      “咦,包秀秀,大有长进么!”刘非惊喜地递过一册账目,“我跟你说,楚焦两家是儿女亲家,有是商场对手,这其中的文章可就大了。航运这块的生意是两家关系最密切的生意,这五年来焦家的份越来越大,楚家的股却越来越少,表面上看是楚家家主身体不适出航少的缘故,可实际上呢?”刘非讲道兴头也不管秀秀看不看得懂,搬起一摞册子推到她跟前继续道:“楚翘今年不过二十,入行最长不过五年,明着他只管几家药铺和绸缎行,可实际上,荆州的不少酒楼、当铺都有他的股。”

      “城郊还有七百多棵橘树呢!”秀秀暗吐舌头,“他哪来那么多本钱呢?”

      刘非拨了几下算珠,勾起嘴角,“这恐怕得问楚家老爷子了,这一招叫以退为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秀秀听出弦外之音,寻思片刻又犯了疑,“哎,你说的这些无非是商场上的手段,和咱们呢办案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可大了!我问你,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刘非见秀秀点头称是便立刻进入正题,“如果这两家都倒了,谁获利?”

      “原来如此!”秀秀一拍桌案焕然大悟,“难怪街头的议论对两家都极不利,对了,我让衙役拉回来的那几个混混呢?”

      “那些乞丐也不清楚雇主是谁,不过,”刘非呷口茶水,慢条斯理道,“我倒是问出了张松的来历。”

      张松便是杀害楚家少奶奶和丫鬟的凶手,当日他在为报雇主的恩情当堂自刭,临终前却留下了自己的性命,即不违背诺言又为破案提供了线索。原来他曾经是荆江边上的渔夫,练得一身好武艺,家境还算不错。后来焦家为了多赚银子在窑金岛上广中芦苇,致使河面淤积,两年前的大洪灾水把张松一家五口冲去四个。他落水后被人救起,恩人便是荆州望族燕家。

      “‘官不治盗却与盗合污害民,良善之民不能托庇官府,又寻不到真正的侠士伸屈,一失足成千古恨’。”秀秀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张松的遗言,恨声又道,“焦家贪财无义,知县同流合污,燕家借刀杀人,难道枉死的只有百姓么?!”

      刘非沉默地支着毛笔,摇摇头又点点头。“浪里蛟”勾结贪官鱼肉乡里,这罪是逃不掉了,可燕家买凶杀人却没有半点实证,注定有人要含冤枉死啊……

      雨脚如麻,天地仿佛被塞进了水编的网。小宝耷拉着脑袋,有以下没一下地刮剌着精致的糕点。真没劲!大爹和刘叔叔一连半月见不着人影,说是要到坝上抗灾。小宝当时挺高兴地噌到秀秀跟前,嚷着要跟去玩,哪知秀秀双眉倒竖,抬手就是一个锅贴,“洪灾是好玩的?你皮痒啊!”于是,小宝遭遇了人生中最漫长最灰暗的“禁足”。“宝儿,宝……”如忆挽着轻盈的裙裾花蝴蝶一般飘进房里,“快看看二娘这件衣服漂不漂亮?”

      “漂亮——”小宝有气无力地拉长声音。如忆伸手揪住小宝的冲天辫,“臭宝,你那什么态度?”小宝泥鳅般一扭身,转眼便逃出掌心,“二娘,你心里高兴,穿什么都好看,小宝我心里不高兴,吃什么都不香!”如忆闻言眨眨眼,旋即喜笑颜开,“原来是给禁足闹的,不过你别烦,这时日也差不多了,再过个三五天雨势去了我们就得上路,所以——”如忆捏起一块桂花糕使劲往小宝嘴里塞,“有好东西赶紧吃,到时候平头百姓一个,看你有这么舒坦的好日子过!”

      “哦,平头百姓的日子就不舒坦了?”喑喑哑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闽南腔,不是秀秀是谁?“大爹!”小宝一个箭步冲进母亲怀里。久违的怀抱没有想象的温暖舒适,母亲的衣裳透着雨水的冰凉,泥土的腥味分外浓郁。步子有些不稳,秀秀赶紧放小长胖的小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打量起儿子,嘴里对如忆道:“你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启程。”

      “这么快?!”如忆想起今天刚定的布料,心里好不可惜。“新知县已经到了,刘师爷在和他周旋,未免夜长梦多,我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脑袋总比衣裳分量重。”就这会儿也没忘记挖苦我,如忆心里嘀咕几句,讪讪一笑,赶紧道:“大姐说得对,还是早点上路安心。”

      “娘——”小宝兴奋地扒着秀秀的袖子迫不及待道:“咱们下一站去哪啊?”

      “娘?”没有得到预料的回应,小宝这才吃惊地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酣然入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