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满地找牙

8、姜氏联姻

　　自古正邪不两立，有正道的地方，自然会有邪道，江湖上统称这样的帮派为魔教。正派的人数比魔教多了几倍，派系也错综纷杂，势力大多数盘亘在中原，离魔教距离较近的，除日冲门外，无一门可以存活太久。而中原势力最大的，就当属天命城和陆家庄了。
　　天命城城主姜氏一脉手握万贯家财，拥有一整个城的兵力财力，俨然是半个天下的主子，只可惜——陆家庄出了个武林盟主。
　　陆家庄的崛起不像姜氏，吃的是一辈留一辈的财富，传闻陆盟主少年时期还是个落魄小子，混混出身，从小就是个练家子，一路打架打出了名头，数十年后才当上了如今这个盟主。
　　这盟主当然也不是虚名，陆盟主本名陆行云，耍起武功来也是行云流水一般，当初正是在擂台上打出了名，武林中无一对手，连日冲门的门主，脾气最冲的祝冲都甘拜下风。江湖崇尚武德，陆行云少年时又在江湖上留下了好名声，同道敬佩，百姓爱戴，这样的人，如何坐不上盟主的位子？
　　陆家庄的崛起，说白了，靠的就是人心。
　　这正是姜氏所缺少的。

　　正派里面两家独大，姜氏一脉一向野心勃勃，陆行云的盟主当了十多年，儿子长成了翩翩少年。姜氏突然传信过来，意欲两家结成亲家。
　　陆行云只娶了一个妻子，膝下两子，大公子陆鹿，小公子陆狸。而姜氏的来信中，却并未言明姜家小姐想嫁的是哪位公子。
　　姜城主姜南风流得很，妻妾无数，要嫁过来的这位小姐，并不是嫡出，但却是姜南最宠爱的一个。
　　因为嫡出的，只有儿子，总不能把儿子嫁过去吧？

　　陆行云倒是不在乎那位小姐的身份，他年少时就与姜南交好，知道此人喜欢耍些计俩，但他有钱，在他以前穷困潦倒的时候没少救济过他，两人算是世交，那位姜家小姐也是从小跟陆家两兄弟玩大的。
　　他只是奇怪，姜南到底是要把姜饮溪嫁给他哪一个儿子？

　　陆鹿和陆狸很快就收到了这个消息。被陆行云叫了过去。

　　陆行云端坐在那里，看着他两个儿子，沉默。
　　陆鹿和陆狸完全继承了陆行云和妻子的好相貌，气质却是大大不同的。
　　陆鹿的眼睛更像妻子，狭长，生来就爱招惹些桃花。
　　陆狸的眼睛则更像陆行云，大而明亮，目光炯炯，像一头小鹿。
　　两兄弟出生时间相差一刻钟，看见那两双完全不一样的眼睛时，陆行云就想好了名字。原本大的该叫陆狸，小的叫陆鹿，谁知大儿子上了学堂有了学问后，便吵着闹着要跟弟弟换名字，弟弟老实，妻子又一向惯着大的，无奈之下，他们八岁那年，就互换了名字。

　　两兄弟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陆行云也打量着两兄弟，同样的好相貌，同样的好气质，陆行云一边有些自得，一边想，姜家的丫头要嫁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想了想，陆行云轻咳。
　　“你们两个小时候谁跟姜饮溪玩的好来着？”
　　陆鹿狭长的眼睛转了个个，不再看父亲，转而看向陆狸。顺便换了个站姿。
　　陆狸谁也没看，一头雾水。
　　陆行云心里便又有了数，转念想想又不太对，大儿子从小就要比小儿子招女孩子喜欢，要说姜饮溪未必喜欢的就是陆狸。
　　他又不吱声了，大的出褶子的眼睛在两个儿子身上转来转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然后坐直了身体，义正言辞地说道：“陆狸，姜家有意要把那丫头嫁给你，你怎么想？”
　　这下两个兄弟都呆住了。陆狸脑子里的一头雾水化成了奔腾的浪花，那浪花进了他的眼，在他小鹿一般的眼睛里欢快地打着滚。连带着他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色，陆行云这一打眼，便对他的想法一目了然了。
　　陆鹿没什么表情，感觉这里似乎没自己什么事，漫不经心地朝陆行云行了礼，就走人了。陆行云看他的挺拔的背影，心里被浓浓的遗憾包围。
　　陆鹿看起来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材料，可也就只是看着，江湖上早就传出了陆家大公子都快要行弱冠之礼了还是没有一分一毫的武功，想来是个不能练武的废材。
　　事实也的确如此。
　　所以他刚才忽然就确定了姜南要姜饮溪嫁的人是陆狸，姜南这人有野心有诡计，这样一个老狐狸似的人定然不会把自己最宠的女儿嫁给一个废材。纵使陆行云再不想承认，但身为一个靠武功打出来的武林盟主，他不免因陆鹿感到遗憾。
　　陆狸回了神，压抑住了喜色，问道：“爹，什么时候来的消息？饮溪前几日还来过庄里，并未对我提及过此事。”
　　“昨日。”陆行云一边回答着，一边伸手在桌上磨了磨砚，拿起一笔一纸，飞快地写了几行字。
　　他是混混出身，不是世家，字当然不见得有多好，不过也能认，他拿起自己写的那张纸端量了几遍，越看越丑，但毕竟是诚意满满，遂扬手递给陆狸。
　　“姜家与我们是世交，既然你也对姜饮溪有意，女方那边已经有了这个意思，我们男方也该去登门表个态。你拿着这封信，亲自去趟天命城。也许今年年底，陆家庄就能操办上喜事了。”
　　陆狸稳稳当当地接了信，行了礼，退了出去。直觉得脚下生风，喜色又映上眼角眉梢。才走出门几米远，忽然被一只手拽住了后背。
　　陆鹿站在他后面不怀好意的笑，趁他不注意，一个闪身从他身上抽出了那封信。

　　其实以陆狸的武功，他大可以从陆鹿手中抢回那封信，但是他没那么干，从小这位大哥就比他顽皮比他淘气，衬的自己像个小哥哥，虽是如此，他依旧敬重他。
　　不过此时，他有点害羞。

　　陆鹿手中拿着那封信，津津有味的读，读着读着，乐出了声。促狭地看向陆狸。
　　“父亲让你明日亲自去天命城去给姜饮溪下聘？”
　　陆狸性格腼腆，陆鹿又总爱捉弄他，他被他捉弄惯了，当下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没等他回答，陆鹿忽然又插嘴道。
　　“弟弟，我替你去下聘吧。你也知道姜饮溪那个臭脾气，我怕你到了姜家还像在陆家似的，见了姜饮溪立马就变成了他的小弟，给陆家庄丢人。”

　　闻言，陆狸立马变了脸，斩钉截铁的说了句“不！”
　　“这等大事，我不亲自去，岂不是不给姜师伯面子？”
　　“姜南那个老油条，他要把女儿嫁到咱们家，心思显而易见，我们不用给他面子。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陆鹿将信收进了怀里，转身便走。

　　陆狸越想越觉得不合礼数，但是家中因为大哥的体质对他一向偏爱，大哥虽然顽皮，可也护着他，他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婉转的拒绝他的好意。

　　这一想就想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了床，从自己的房间走到陆鹿的房间，轻声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礼数，他直接推门进去了。

　　满室的凉意，内室无人，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打扫房间的下人这时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说：“二公子这是来找大公子？他今儿可起了个大早，叫了顶轿子自己驾着走了，连个车夫都没带。”

　　陆狸知道，他这是往天命城去了，事已至此，他也不再多想。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去练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