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44、半妖陶书

　　不耽搁，立刻联系江天旺，江天旺带人直扑蔡有贵家。

　　不到一个月，三个妖就被送回来了。

　　拖了一个月是因为在当地休养了一阵，计木生比较虚弱。

　　江天旺发来现场图，不怎么血腥，但很诡异。蔡有贵在一处废弃的厂房里挖出个地下室，昏暗的灯光照出了地上诡密的线条。陆苗苗看不明白，罗天因为家传，能看出来是一个邪阵，主要用途大概就是吸人精气。但看上去并不是很完整。

　　“蔡有贵还没交代。”江天旺这样说的，“目前初步判断，他用这个邪术吸取其他妖怪的妖力壮大自己。但是因为阵法不完整，他只能吸收同源而出的几个妖。”

　　他很有耐心，相认之后一直没有行动。等计木生出门旅游了才开始自己的计划。

　　计木生旅游是自己的主意，不是受他怂恿，所以没人怀疑与他有关。

　　他知道计木生的出行路线，半路暗算，带到密室中行事。

　　计木生头脑比苏毫好多了，一醒来看到自己的处境，知道不妙，便与之周旋，用钱财利诱。

　　蔡有贵便觉得，杀了人再得财才是更划算的买卖。计木生帐户上其实不止两三千万，他有好几张银行卡，炒股也有几个号，于是就拖着蔡有贵，这个月告诉他一点，下个月告诉他一点，暗中则想办法脱逃。

　　本来他想让蔡有贵去取钱，这样就会被人发现。但蔡有贵也不傻，钱放着顶多贬值，他宁可过几十年再去取。

　　最后逃跑的办法没想出来，却让他琢磨出这个吸取元气妖力的阵法的缺陷来。

　　罗天跟陆苗苗去探望的时候他还很虚弱，但是精神还不错，笑着跟他们说那个阵。

　　“我也有点研究，看着那个阵就觉得不太完整，虽然整个阵我破不了，但是有一处我知道稍稍破坏一下的话，可以给自己续命啊。”

　　那处破坏了，不懂阵法的人也看不出来，但是会让吸取元力的速度降低。

　　蔡有贵本身也不是一次性把人吸干，他自己也吃不消，所以速度慢下来他也没发觉。

　　计木生这也是在赌，他觉得这阵法不是蔡有贵自己创造的，不然不会不完整，八成是他照猫画虎，自己也不理解。

　　这一赌就赌对了，硬是让他拖了半年。

　　这时候蔡有贵又想对苏毫和纸妖下手，还用一次性手机打过几个匿名电话混淆视听。

　　而他自己正大光明的与苏毫通话，却跟他说自己也不信大哥卷财逃走，要跟他一起去寻兄长。

　　这里就需要苏毫补充了。苏毫很快被救出来，身体比计木生好得多，也早早做了口供。

　　“他跟我说，他有一门法术，我们同源而出的聚在一块，能找出大哥的气息所在。但是别人知道了会去抓大哥，叫我悄悄带着妹妹出来，别告诉别人。”

　　怎么甩开别人，避开监控，以及不留下痕迹，也是蔡有贵借着几次打电话的机会，一一教给他的。

　　只是最后一次，苏毫还在书吧的时候，为了保险，他用了一次性手机打过去跟他交代，苏毫知道要保密，对话里并没有露出破绽。但他不知道蔡有贵用的是一次性手机，所以大大方方地应了几句知道了，叫了几次哥。他觉得就算被人听见也没什么。

　　于是蔡有贵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这一次性手机的时间跟通话记录没对上，还偏偏被吉利听了学去，引起了怀疑。

　　听得计木生都想叹气了。他这个小弟是真糊涂，这种秘密的事，他还把哥叫出来，蔡有贵要是知道也得吐血。

　　这他要真是在逃亡，还真不能指望这个小弟。

　　但是这样傻乎乎的小弟也挺好，总比要人命的兄弟强。计木生真的叹了口气，觉得很伤心。

　　纸妖什么也没说，她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哥哥们本来就没啥感情，这次又受了惊吓，更是害怕。

　　不过计木生和苏毫都护着她，她也没什么损失。

　　苏毫回去给吉利买了个新鸟笼，花了五百，对他来说算得上大出血。

　　“谢谢你，吉利。”他还拜了拜，吉利一本正经地回：“没关系，没关系。”

　　罗天跟陆苗苗商量要不要送他去看心理医生，这事对他打击比计木生卷钱逃跑还大。经常看他坐电脑前愣愣的，文章写了改，改了删，删了再写，愣是一篇稿也没交上。

　　陆苗苗在妖怪群里问有没有心理医生，一个也没，那没办法，只能自己熬了。

　　好在计木生回家了还能劝劝他。

　　世上事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计木生刚恢复了一点，那边陶校长就来了，带来了杨引娣，还有书妖。

　　“我也没别的地方可送，只好拜托你们照顾她了。”他叹着气说。

　　杨引娣出事了。罗天只看到她气色极差，但陆苗苗的神情更加严肃，罗天就知道不仅如此。所以他开天眼看了一下，发现她身上阴气很重，还夹着妖气。

　　现在她到底算不算一个“人”还真是很难说。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陶校长捧着他的茶壶愁眉不展。

　　“明明世界变化这样大，为什么我待的这些地方，跟几百年前还是差不多？”

　　杨引娣在家处境不好且不说了，因为她家买孩子把积蓄都用了，再想买也没钱了，终是死了抱个儿子回来的心。但这又起了另一个心思。

　　招个上门女婿。

　　村里没人愿意做倒插门的，杨老根就走了很远的山路，到他远房亲戚家的村子里托人打听。

　　这年头，有点眼界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没本事的也在家种地养活老小。越是这样不出去的，越是重视所谓的香火，哪里肯让儿子去倒插门，尤其是杨家还拿不出钱来。

　　最后杨老根找到人了，一个四十多娶不上老婆的赖汉。

　　招婿的人就是引娣。

　　引娣到学校里收拾了书包，问陶校长能不能把诗再给她读一读。陶校长自然是同意了，也幸好同意了，把书妖给她带回家看。

　　回家把还没读过的最后几页慢慢看了，引娣就喝了农药。

　　这是抢救不了的百草枯，又是夜里没人发现。书妖几乎把妖气都渡给她，护住了她的身体，但魂魄已经离体了，还是第二天整个村子被杨家呼天抢地的声音吵起来，陶校长赶到，才暗中相助，把魂魄拘了回来。

　　现在引娣半妖半鬼半人，也只有身体最像个人了。

　　陶校长把杨家怒斥了一通，杨家总算还有人性，这时候也不怪引娣了，光是哭。这时候引娣魂魄刚入体，人还没缓过气来。陶校长想了想，干脆施法维持了这个状态，让她假死，之后再把人偷出来，带到了这里。

　　这事做得……略孟浪，看引娣这时候还有点惊惶的小眼神就知道了。

　　她两手抱着书，躲在陶校长后面，眼睛规规矩矩地看着地上，抬也不敢抬。

　　陆苗苗瞪那老猴：“年纪都活猴身上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家引娣愿意吗？”

　　陶校长把引娣拉出来，“虽然没问引娣就决定了，但是我知道引娣是愿意的。她都宁可死了，还会怕离开家？”

　　引娣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垂下，低声道：“我愿意出来。”

　　顿了顿，她又抬起眼，鼓足了勇气，一口气道：“我会干活，吃得少，不要钱，叔叔阿姨求求你们留下我吧。”

　　陆苗苗沉默了一会，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叫姐姐。”

　　杨引娣就这样留下了。

　　罗天把她作为妖怪报了上去，王主任还专门来电问“半妖”是什么意思？

　　罗天把情况说了，王主任好一会没说话，然后“哎”了一声，说：“那就半妖吧。最好重起个名，中心给她□□。”

　　这是要重新办一个身份了。

　　陆苗苗问她想叫什么名字，杨引娣摸着怀里一直不肯放下的书说：“我叫陶书。”

　　淘书……罗天觉得这名字不好听，但是理解小姑娘的想法，尊重她的意愿，报上去了。

　　现在她的身体是靠书妖一直给她输入妖气才能维持的，只有她自己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中止。她和书妖目前不能分开。

　　书妖自己的修炼肯定也要耽误很久，不过看他的反应，对此并不在意。

　　陶书没成年，陶校长不放心她一个人住，苏毫自告奋勇，带她回去住。他自己都是住的计木生的房子，陶校长自然不像他那么愣，主动找计木生商量，付了房租。

　　计木生其实不差这个钱，不过也笑纳了，声明他不带孩子，但是顺手照顾保护还是没问题的。陶校长也就图这个，双方满意。

　　“陶校长说他待的地方太偏，不适合你成长。明年我帮你找个学校继续读书，今年你先把身体情况稳定下来。”陆苗苗交待陶书。

　　陶书点点头，她白天都到书吧来帮忙，虽然没什么事，但她有点自卑，不肯在家什么也不干。

　　处了几天胆子也大了些，这时候听陆苗苗这样说，终于问了一个一直想知道的事。

　　“陶校长是……是什么？”

　　“他啊，一只老猴。”陆苗苗现在当她半个同类，也不瞒她了，把陶校长的事简单讲给她听，陶书露出了崇拜之色。

　　过了一会，她低低地说：“姐姐，我以后跟陶校长一起去好吗？”

　　她也想去她家乡那种偏僻愚昧的地方，她想也许有一天，她也能救一个在这种地方挣扎着想喘一口气的人。

　　陆苗苗点了点头。

　　“首先，你要读完大学。”她皱了皱鼻子，“你家陶校长水平太差，只敢教小学生，大城市的小学生都教不了。你好好学习，以后让他当后勤，你来教。”

　　陶书嘴角微弯，低头轻轻地笑了。

　　她觉得陶校长很厉害，但是不跟陆姐姐辩了。她自己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