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女巫》肖不

6、牺牲

　　格里芬是一名男巫，为威廉做事，也是他唯一信得过的巫师。

　　同女巫相比，男巫的数量要少得多，这似乎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缺乏掌控魔法的力量。

　　在巫师们繁荣的过去，曾经有人研究过这个问题，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然而最终却只能以“生来如此”来解释，增加男巫数量的努力也都以失败告终。

　　威廉对男巫为什么如此稀少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谁杀死了格里芬。

　　十天前，格里芬对他说，为了治疗他身上的伤要出去两天，去找几种材料。威廉当然没有反对，没想到过去两个“两天”之后，格里芬依旧没有回来。

　　威廉和纳尔森派人找他，却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今天收到了他的尸体照片。

　　“落在尸体旁边的都是他的随身物品，我们检查过了，没什么特殊的，唯一的线索便是尸体本身，除此以外，凶手什么都没有留下。”

　　然而，从尸体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发现他受了不少虐待。

　　威廉将照片扔在了床上，格里芬是他身边唯一的巫师。他死了，也就没有人可以帮他对付女巫了。

　　不论是身上的这个伤口，还是对贾斯敏的暗杀没法提供任何警告的魔法戒指，全都需要格里芬。现在外面还流窜着一群别有用心的女巫，能帮得上忙的男巫却就这么没了。

　　威廉考虑到的，纳尔森也想到了，他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语气有些担心。

　　近些日子威廉开始严格规范作息，不仅每天按时睡觉，还延长了睡眠时间。然而，即便加强了休息，他的状态依旧不太好。

　　以吸血鬼那强悍的身体来说，这状况无论如何都不容乐观。

　　目前只有纳尔森知道他的近况，如果让别的吸血鬼察觉，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吸血鬼这种生物，威慑同类靠的就是实力。一旦威廉虚弱下去，别人的野心立即就会膨胀起来。

　　纳尔森不禁感到后怕，贾斯敏竟对威廉竟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他实在太低估那个女人了。尽管她已经死了，可是她的巫术却还在发挥作用。

　　“你在想什么？”威廉扔开了手机问。

　　“我们需要女巫，不论以哪种方式。”纳尔森神情凝重，说，“今天和过去已经不同了。”
　　威廉沉默了。

　　猎巫行动一度让女巫绝迹——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她们近乎被赶尽杀绝，幸存的就此隐藏了起来。女巫的繁衍速度比较慢，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无声无息，好像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

　　对于吸血鬼来说，那是一段非常舒服的日子。然而当第一个女巫被吸血鬼招揽之后，变化就开始了。女巫们重新登场，作为吸血鬼手中的力量，被用于他们彼此之间的斗争之中。

　　纳尔森观察着威廉的表情，说：“也许是时候邀请樊小姐来一趟庄园了。”

　　格里芬已经死了，眼下他们能用的女巫只有樊辛一人，至少先解决完威廉身上的伤再说。但是这个女人他们敢用吗？

　　威廉蓝色的眼珠闪过一丝猩红，回想起了樊辛杀人时的表现。

　　她无疑是一名优秀的女巫，能在这个时候被詹金派过来，不可能是窝囊废。

　　在宴会上，樊辛在没有引起任何一名吸血鬼警觉的情况下，就破解了贾斯敏的魔法，威廉对她的能力没有疑问，他在意的是她的来历。

　　詹金的走狗……呵，真是有趣。

　　不过，同样因为她的来历，她才会出现在这儿，并且主动伸出援手。

　　威廉正思索着，一抬眼便看见了纳尔森欲言又止的脸，顿时一阵不爽。

　　“闭嘴吧纳尔森，难道我会分不清轻重缓急？”他没好气地说，“现在我要去享用晚餐，而你，负责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话没说完，他已经在一边穿起了衣服，纳尔森出去办事去了。等威廉离开卧室，却发现纳尔森并没有照他说的去做，而是在外面等他。

　　“樊小姐失踪了。”纳尔森说。

　　-

　　樊辛失踪了，第一个发现她没在的是酒店的服务员。

　　昨晚跟她分开之前，樊辛说想一个人待一天，这对她来说是常有的事，研究咒语需要专心，约瑟夫明白。

　　他也做好了自己的计划，来丹格里维雅之前，他已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正好睡一觉。于是他向酒店订了一份午餐，让他们到点送到樊辛的房间里去，免得她又不好好吃饭。

　　结果到了中午的时候，他被服务员叫醒，说是没有人开门。约瑟夫立即联系了樊辛，可是电话没人接听，直接去找她，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有得到回应，干脆直接把门给破坏了。

　　他朝门内伸了下手，果不其然遇到了阻碍，约瑟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顿时比平常更沉默了些。

　　他对着这个仿佛朝他洞开却无法进入的房门思索了片刻，然后将酒店以及周围全部检查了一遍，接着一无所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

　　这么到了傍晚时分，约瑟夫收到了从纳尔森那里打来的电话，樊辛依旧没有回来。

　　威廉和纳尔森赶到酒店的时候，被酒店经理拦住要求赔偿被破坏的门，并且他们对房间无法进入这一点也耿耿于怀，纳尔森只好留下安抚他们，威廉先去见了约瑟夫。

　　他伸手在房间门口试探了一下，摸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墙”，硬邦邦的。威廉缩回手，转头冲约瑟夫说：“我以为她很信任你，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约瑟夫面色不善，说：“你知道她的行踪？”

　　威廉笑了笑：“我保证我什么也没有做，有谁可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吗？”

　　约瑟夫看向樊辛的房间，低声说：“除非她自己离开。”

　　“这就怪了，为什么她要离开，还特意瞒着你？”

　　约瑟夫就住在樊辛的对面，附近有什么动静绝对瞒不过他，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听到。此时此刻，他比威廉更想知道答案。

　　这时纳尔森过来了。

　　“酒店经理是新来的，”他说，然后也跟威廉一样摸了一下那堵“墙”，接着检查了一下断裂的门，“我让他们去查监控了，这个房间原本长这样？”他问酒店服务生。

　　跟着纳尔森过来的服务生犹豫了一下，说：“是这样没错，空着的时候。”

　　房间里干净得像是没有人住过，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连一件私人物品都没有看到。透过樊辛的巫术，他们甚至无法肯定双眼所见是不是真的。

　　纳尔森一回头，就见约瑟夫正往外面走，连忙叫住了他。

　　“你去哪儿？”

　　“散步。”

　　“……不找她了吗？”

　　“她自己会回来。”

　　纳尔森对约瑟夫的回答很意外：“你就没有一点担心？万一她悄无声息地死在哪个角落里怎么办？”

　　他和威廉可是刚刚欣赏过男巫格里芬横死的照片。

　　“别人也许会，她不会。监控也不必看了，我已经看过了。”约瑟夫说完，径直往外面走去。

　　“有意思。”威廉收回目光，约瑟夫对樊辛的信心是不是有点膨胀了？这里可不是他的地头，威廉觉得有些不快。

　　纳尔森问：“我们怎么办？”

　　“回家，吃饭。”他还没有用餐就跑过来了。

　　“等一下。”纳尔森从手机上抬起头说，“找到女巫了。”

　　-

　　樊辛背靠着墙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个小破本子，正在随意地翻阅。

　　她的左手边堆着一些箱子和杂物，还有一些旧书散落在她附近——这都是她无聊时从箱子里翻出来的。

　　这儿似乎是她们的杂物间，加西亚的咒语可以在墙壁上移动，昨天，樊辛被她转移到了这里。至于加西亚的名字，则是从手里这本旧本子上找到的。

　　这是贾斯敏上小学时的日记，里面不时写到一个叫“加西亚奶奶”的人，贾斯敏就是被她收养的。

　　樊辛无聊地翻着，虽然这册小学生作文已经被她看完了。

　　从被抓住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一天时间了吧？奇怪的是她们一直都没对她动手，就这么关着她。
　　樊辛正琢磨着，外面有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了。

　　脚步声在外面停住，然后是开门的声音，加西亚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了樊辛和她手中的本子上。
　　“您的孙女在哪儿？”樊辛头也不抬地问。

　　加西亚说：“你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

　　“比起您，我还是喜欢她多一点。”樊辛将日记扔在了一旁，看向了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她脸上的皱纹堆得很密，尤其眉心那里，似乎从未舒展过。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加西亚说，“她年轻，信仰容易动摇，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
　　“什么信仰？去送死的信仰？”

　　“那叫牺牲！我不允许你侮辱贾斯敏所做的一切。”

　　“好吧，牺牲，关我什么事儿。”樊辛对她们的想法不感兴趣，但是加西亚过来显然有事，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待下去。

　　“你看不起牺牲。”年迈的女巫说，“你这样卑鄙、堕落的人，怎么敢？”

　　“正因为我又卑鄙又堕落，所以您还气愤什么呢？”

　　加西亚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下来，说：“我是曙光会在丹格里维雅的地方长老，我可以赦免你的罪。”

　　樊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但老人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笑容消失了。

　　“没兴趣？我早就知道。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堕落的一个，十年前我就见识过了。我知道你，你的罪恶已经浸透了灵魂，谁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