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鸠毒》灯火阑珊

8、说太岁

　　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虽然整个世界都暗无天日，但并不影响两人的速度，一路上，沈练不停地回味刚才那道能量经过自己的感觉。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滋味，一瞬间，她竟然有种被整个世界所排斥的阴冷感。

　　可惜自己反应太慢，没有及时开启死亡之眼，看一看那道能量的本源。

　　想起自己这个外挂，沈练忍不住开始尝试。一路上，她好奇地用死神之眼观视这个全新的世界。

　　眼部凝聚的死神力量越多，眼中的景物变化越大，到了最后，在她的眼中，万事万物不同于原本的形貌，而是作为一种更本源的气态物质存在，甚至包括花草树木，这就是它们的生命力吗？

　　按照物理学，世界的本源应该是原子质子之类的微小颗粒组成，但这是一个仙侠世界，有功体这种神奇的能量存在，那么这种能量的本质又是什么呢？能否用科学来解释？

　　满肚子疑惑，不过身边有一个百科全书级别的大能。

　　“世界的本质究竟应该是什么？”沈练转过头，好奇地提出了这个让无数先贤沉浸不已的千古难题。

　　身后学究天人的大师愣了愣，想不到深夜赶路，天谕会想要探讨哲学问题，尚未来得及回答，他抬起头，目光骤然一紧。

　　“你的眼睛？”

　　沈练一愣，立刻从他剔透的双目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一双幽暗深邃，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的眼睛，天然的冷酷无情。她吓了一跳，死神之力运用的太多了吗？

　　赶紧控制神念，眼睛很快恢复了原状。

　　看到沈练双目恢复灵动，鷇音子沉默下来，以他的仔细，当然不会忽视之前那一瞬间的死亡气息。

　　天谕的功体明明是走神道一脉，怎么会有这样浓重的死亡气息呢？

　　沈练揉了揉眼睛，放松精神，看来自己对这股力量的控制还需要仔细研究呢。

　　她忍不住转头问道：“刚才是不是很难看。”

　　“只是有些意外。”鷇音子试探，“天谕修炼了某种瞳术吗？”

　　“也算是吧。”沈练犹豫道，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状况，对死神之力的开发，好像也就停留在眼睛上面了。

　　继续走着，沈练突然意识到，自己每次跟鷇音子说话，都要转过身。因为自始至终，无论她行走快慢，那人都走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上，完美地保持着一个服从而又尊崇的姿态。

　　真是一个礼数讲究的人，这样不累吗？

　　两人走了没多久，意外状况来了。

　　几只不长眼的妖魔开始凑上来。这些妖魔都不长脑子吗？这种天气里还敢在野外慢吞吞走路的，能是普通人吗？

　　不用沈练出手，三两下鷇音子就将这些小角色收拾干净了。

　　越往前走，妖魔越来越多，就在沈练开始怀疑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原因。

　　站在山头上俯瞰下去，场面异常壮观啊。

　　几百只妖魔聚集在一起，而且看品相，明显不是外围的小角色可比的，没错，之前会遇到那么多妖魔，应该都是周围的游兵散勇，正主儿在这里呢。

　　而被几百只妖魔围困在中央的那一人一马，如黑暗中的一道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灿烂的金色头发梳成高马尾一样的发髻，一侧眼睛带着羽毛形状的白色面具，面具之外露出的眉眼是无比端正的英俊，再挑剔的人都难以从这张脸上找出任何瑕疵。

　　要说有什么不足的话，便是此时此刻，这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杀意冷肃。

　　“将东西交出来！”围困他的妖魔还在不知死活地叫嚣着。

　　是说太岁。沈练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的好徒弟天罗子呢？

　　正在疑惑的功夫，双方已经开始交手了。

　　看着妖魔山呼海啸般的攻势，沈练有点儿于心不忍。要帮忙吗？

　　身边的鷇音子似乎察觉了她的念头，低声道：“这些妖魔不是他的对手，自取死路而已。”

　　事实证明，鷇音子的眼神无比精准。

　　只见说太岁掌劲儿横扫，根本没有下马，就将冲上来的妖魔收拾了一大片。其中有自作聪明的，还想要先去袭击那匹马，结果自然是被那匹神骏的黑马一蹄子踹飞了。

　　这些妖魔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这么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看到后来，沈练纳闷。继续旁观了片刻，妖魔中几个一直环绕双臂，静候时机的角色终于开始出手了。

　　强敌临身，说太岁也不再是刚才云淡风轻的姿态。

　　从几个大妖魔的攻击轨迹上，沈练终于认明白，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说太岁身后那一盏灯啊。

　　一盏灯有什么好抢夺的？看着插在马鞍上的，造型像一座小阁楼一样的灯，沈练大惑不解。那灯还在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里面用了什么燃料。

　　好奇心起，沈练忍不住再一次运用死神之力，眼前一亮，无数道光芒闪烁游走，那是说太岁以及众妖魔的神识在发亮，还有他们运功打斗的气劲在游走。

　　但一切的光芒都不及那盏灯中的存在璀璨耀眼。在沈练的眼中，魂力都是有颜色的，那盏灯中的就是一道宝石一般深刻的蓝色。

　　灯里面是一个人的神识，她立刻意识到。

　　瞬间，沈练突然升起了一股诡异的冲动，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冲动。这种感觉……是饥饿到了极点的人看到了最美味的食物，而目标正是那盏灯。

　　她瞬间明白这些妖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拼命围攻着自己敌不过的人。

　　食欲是生命最本源的冲动。

　　可是自己为什么也会这样感觉呢？一念及此，沈练感觉到一种恐惧。

　　“那里面……”旁边鷇音子并没有察觉她的异状，只是凝望着说太岁，蹙着眉头，他已经认出，灯中是一道魂识，不知道是何人的，让说太岁这般拼死维护。

　　几个大妖的攻击下，说太岁有些支撑不住，神情却不见丝毫慌乱。他一招击退两只妖魔的合击，转而往腰间一抹，一条形状奇异的长鞭出现在掌心。

　　“阎王鞭出手，便无生路。”

　　这是沈练第一次听见说太岁开口，声音淡漠而沉稳。

　　话音未落，长鞭凌空而起，抽向几只妖魔。

　　在她注视下，这条长鞭也如同那道魂识一样，充满着华丽的深蓝，同时带着一丝淡漠的寒意。

　　阎王鞭，这是属于阎王的颜色和感觉吗？这种宝石一般带着华美和寒意的深蓝色……

　　再看后面同样色彩的灯光，沈练猛地想到，记得之前看过剧情相关，天罗子其实并不是什么阎王的十九子，而是阎王的分身。

　　那这灯里面的，是天罗子！对了他现在应该还没有找到身体。毕竟沐灵山还没死呢。

　　阎王鞭一出，威力果然名不虚传。

　　一众妖魔几乎纷纷败退，尤其被鞭子直接抽中的，连骨头都抽打了出来。其血腥场面难以尽述。就算是吃人的妖魔，死得这样惨也够倒霉的。

　　倒是身边这一位，谪仙一般不染尘埃，却已经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习以为常了。

　　这个残酷的武林啊，沈练叹了一口气。

　　片刻功夫，说太岁就将场面收拾干净，妖魔尸横遍野。

　　然后说太岁将长鞭收起，视线往沈练两人蹲守的山头瞟了一眼，拍马离开了。

　　戏看完了，人走空了。

　　沈练和鷇音子两人继续赶路。

　　沈练行走的速度不快，鷇音子极有耐心的跟在她身后，但还是很快回到了大本营。

　　一进门，就看见孔雀正在大门口。

　　看到沈练回来，他松了一口气。神色叵测地扫了后面的鷇音子一眼，转身问道：“不知天谕去忙碌何事了？”

　　“是忙碌了一天。太多事情。正好你在这里，一起去大殿走一趟吧，我有些事情要宣布。另外将杜舞雩四印都叫来。呃，病印就先算了。”沈练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黑罪孔雀惊讶的神情一闪即逝，很快低头领命。

　　沈练转头向鷇音子道：“你也一起过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殿门口。沈练突然又转过头来，“记得你的承诺啊！”要是打起来可要记得站在我这一边啊。

　　鷇音子愣了愣，没来得及说话，前面沈练推门进了房间。

　　大殿之内，黑罪孔雀和三印齐集。众人见沈练到来，齐齐躬身行礼。

　　沈练抬抬头，“无须多礼。”然后坐到了属于天谕的位置上。

　　为了彰显神的威严和天谕的地位，身下的宝座打造地充满神学风格的华丽，但坐起来并不舒服。

　　沈练维持着端庄而严谨的姿态，视线扫过，如今场中的便是逆海崇帆所有的高层了。

　　既然有幸来到整个世界，总不能辜负这一场机缘，总要试着改变些什么。

　　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缓缓开了口，“今天要说的是关于逆海崇帆今后一段时间的政策和方向。首先第一件事，是打开皂海荼罗大阵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