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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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练从梦中醒来，听见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噼啪不止的雨滴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半响才依稀分辨出，自己正身处一间昏暗的室内。
豆大的雨滴打在窗台上，溅起零星的水花。
昏沉的天色是因为暴雨，亦或者是黄昏？天气好冷啊，玻璃怎么看起来很模糊的样子，自己生病了吗，今天有向医院请病假？
仿佛还沉浸在虚幻的噩梦之中，她目光迟缓，无意识地掠过眼前一切，骤然，她视线一顿。
熟悉的物件唤醒了记忆。
洁白光滑的表面，工整完美的造型，角落还带着一个小兔子的卡通挂件，那是她的医药箱！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为了庆祝入职成功，到专卖店定制的。至于绒毛小兔的挂件，是她逛夜市的时候买的，顺手挂了上去。
她死死盯住那个医药箱，记忆潮水般涌上来。
她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因为一个契约，她来到了苦境，成为了逆海崇帆的圣航者，然后遇到了那个人，再然后……
双手捂住脸孔，深深的疲惫感涌上来。
这时候，细微的咯吱声传来，是木门被推开，一股凉风伴着高挑的身影涌入。
“沈姑娘，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三分熟悉。
见沈练的身体微微颤抖，推门进来的年轻人连忙转过身，将房门关闭，隔断了冷风，这才回头，温声问道，“沈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关切面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深刻。是那个叫做林风的大夫，曾经与她，还有莫寻踪一起在罗浮山下的难民营里救助难民。在分别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医药箱送给了他当做纪念。
虽然心情依然憔悴，但天生的理智让她很快恢复了冷静：“林大夫，是你救了我？多谢了。”
“没有，是村里的几个孩童，他们下水去捞鱼的时候，发现了昏倒在山涧边的你。”
林风欲言又止。那一天他正在药庐边熬药，突然村中几个孩子跑了过来，嚷嚷着在河边发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昏迷女子。
救人心切，他急忙跟着赶过去，然后发现女子下半身衣裙鲜血淋漓，他以为是年轻女子遇到了残忍的恶徒，义愤填膺，将女子小心翼翼翻过身来，秀美的面容竟然是自己认识的沈姑娘，更加肝胆俱裂。如此残忍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这个善良的姑娘身上，简直苍天不仁！
然而，在拜托村中一位年迈懂医术的老妇人帮忙检视过之后，发现沈姑娘并非遭遇恶徒，而是刚刚小产或者产后血崩的样子。
他沉默了，对一个女子来说，他也分辨不出那种状况更加残酷。
只能将人先安置在自己家中，然后匆匆寻找药草，调制汤药。之后细心照顾了数日，终于转危为安。
沈练知道他想要询问什么，毕竟一个有身孕的女子，却孤孤单单昏迷在河边，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沈姑娘是遇到了仇家吗？”最终，林风只能这样询问。不仅有血崩之象，而且沈姑娘丹田空空，气脉孱弱，似乎是武功受制的样子。只有遇到了武功极高的仇家才能解释了。
“哈，算是仇家吧。”沈练笑了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纵然平时再好脾气，这一次鷇音子的做法，也实实在在戳到了她的底线。这个仇怨，算是结下了！
林风也不知道这个情形该怎么劝说，只能低声安慰道：“沈姑娘你伤势严重，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待你痊愈，若有需要的地方，林某虽然不才，也愿意尽力襄助一二。”
这样轻易许诺将江湖仇怨揽在自己身上，还真是个单纯的年轻人。沈练叹了口气，“此事我自会处理。”
听出沈练的推拒，林风诚心道：“沈姑娘是心善之人，惩奸除恶本就是我辈中人该为，况且天理昭昭，也不该让残害妇孺的恶徒长久。”
心善之人吗？沈练自嘲地笑了笑。一阵意兴阑珊，心情寥落之下，曾经的满心壮志，满腔抱负都化作流云清风，仿佛万事万物都没有了兴致，只觉一阵阵的疲惫感涌上来。
林风看出沈练面色不佳，将这个话题揭过道：“沈姑娘你昏迷了多日，先喝些汤药再休息吧。”说完，赶紧出去外面灶上将熬好的药汁端了进来。
沈练伸手接过，汤药是混合着米粥一起熬制的，里面放了丹桂冰糖等物，苦涩的滋味被压制到最低。
入口是熟悉的滋味，回想起来，在自己昏迷的这些时日，也不是全无知觉，偶尔有恢复稍许神志的时候，能感觉得到有人在喂自己喝药，并照料着她。
低头看身上，衣服也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粗布衣裙……
注意到沈练低头看裙子，林风神情有些尴尬，“沈姑娘你衣裙破损，我拜托村中的王大娘帮你更换清洗了一下……”
他神情有些局促，脸颊泛红。
沈练笑了笑：“多谢你了，还有那位王大娘，若有时机，我也该当面道谢。”
林风小鸡啄米式点点头，接过药碗，又想起一事，从墙边柜子上取下一物，送到沈练面前。“对了，沈姑娘，这个是在你身边发现的。”那是一个黑色的手提袋子，很奇异的材质，说是布料，却意外的硬实耐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沈姑娘昏迷中还紧紧握着它，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沈练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骤然心神颤抖，红了眼眶，她接过东西，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重量，半响才冷静下来，“多谢了！”
“不必客气。沈姑娘你伤势严重，先好好休息吧。”
见她情绪波动剧烈，林风不禁有些后悔将此物交给她。安慰了几句，逃一般离开了房间。
孤零零坐在床上，沈练轻轻抚摸着纯黑色的帆布袋，心绪翻涌，难以自持，林风刚才说的没错，这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了，不仅是她安身立命之本，更牵系着那段浅薄的亲情……也不知道她在那边怎么样了。
自己要尽快恢复功力，若有时机，才能回去看一看。
片刻之后，药力涌了上来，沈练一阵疲惫，重新躺回到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听到房间里传出匀称柔和的呼吸声，窗外的林风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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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清醒之后，先天根基再加上林风汤药帮助，沈练的身体迅速恢复健康。第二天便能够下床行走，第三天武功内息也开始恢复。
一觉醒来，天光放亮，沈练起了床，简单梳洗完毕，走出了房间。
这是一个简单的小院落，三间素净的竹舍联排而立，自己住在东边的厢房里，想必原本是林风的卧室。前庭是整洁的小院子，里面栽种着满院的竹子，门边两丛野百合开得正好。整个院落虽然简单却极有情趣，看得出主人是个懂得生活，品味不错，而且很细心的人。
走出大门，放眼望去，整个村落建在山脚下，田陌交错，民舍林立，远远可见很多人正在田野间忙碌，偶尔还有顽皮的孩童在田间跑过。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云遮雾罩，遍地葱茏。好一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乡间美景啊！
天际的昊光日阳还在绽放着灿烂的光辉，自己上一次为昊光日阳注入能量，是多少天之前来着？应该能够保证这玩意儿数月不熄吧。这样想着，连返回逆海崇帆也不是那么迫切了。
正看得入神，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就是林大夫救下的那位姑娘吧。”
沈练转头望去，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粒粒圆滚滚的鸡蛋。
看清楚沈练容貌，老妇人忍不住流露惊叹之色，“姑娘真是好看，老身这辈子还没见过比姑娘更好看的人啊，比前几天病着的时候还好看呢。”
一句话便让沈练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她笑道：“大娘客气了。尚未谢过大娘前几天的照顾呢。”
眼前老妇人正是林风之前提起的委托为沈练更换衣装的王大娘。“不敢当不敢当。”她连连摆手，“都是林大夫在照看，我不过打打下手罢了。林大夫那是有本事的人，自从他半年前来到我们村，村里的好几位老人的痼疾都被治好了，还有上个月陈家的小儿子，眼看着都没气息了，硬是被他给一口气救了过来。”
林风医术极佳，沈练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原来林大夫并非贵村中人啊。”
“当然不是，半年前林大夫说要上山采药，才过来我们村暂居的。真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留下来……”
絮絮叨叨了半天，王大娘一拍脑门：“哎呀，不说了，我得赶紧去看闺女了，她今天生产，我还准备了红鸡蛋，待明天也给林大夫和姑娘你送一份尝尝。”
沈练微笑着：“大娘快去吧。”
待王大娘走远，沈练又看了片刻风景。偶尔有村民路过，无不侧目惊艳，甚至有想要上前搭话的。
沈练心情沉闷，并不想多事，便转身进了房内。
西边是书房，沈练推门进入。看着地上简单的铺盖，心中有些触动。这些天真是辛苦林风了。
说是书房，书架上也并没有多少书，三四十本中，大多数都是林风日常所用的医学典籍。沈练随意抽取了一本，回到房内翻看了起来。
医学是她的本职，说起来，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用的到它的时候却极少，只有在难民营的那一次。更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医术。趁这个功夫，正好磨炼一下本职技术。霹雳这个玄幻的世界，连医术都是极为玄幻的，听说有些灵药还能活死人，肉白骨……
翻看着手下的医学典籍，作为一个医科学生，中医药也是她的重点选修课，所以看起来毫无障碍。很快看完了一本，沈练又换了一本，有不明白的地方，她标记下来，准备等林风回来请教一番。
有事情可干，时间过得飞快。天色渐暗，眼看着已经是黄昏时分，林风还是不见人影。
沈练搁下手中的书，来到东边的小厨房，从壁橱里找到了米面和蔬菜。开始洗手做饭。
作为一个独居了二十多年的人，沈练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很快整治出两菜一汤。
虽然心情郁闷，但沈练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吃饱喝足，还体贴地给林风留了一份。沈练回到房间里。正准备挑灯夜读，继续钻研医术。没看两眼，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大夫在吗，求您救救性命啊！”
是白天所见的那位王大娘的声音，沈练立刻打开院门，问道：“怎么了。”
湿冷的夜晚里，王大娘满头大汗，神情慌乱，“姑娘，林大夫在吗？快请她救救我的女儿啊，我女儿难产了。怎么也生不下来！”
沈练目光一紧，立刻道：“林大夫还没有回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听说林风还没有回来，王大娘霎时面如死灰，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子怎么办……”
房间里沈练一边忙碌着收拾东西，一边问道：“村子里没有别的大夫吗？”
“有啊，就是我。”王大娘机械地回答道。她就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兼接生婆。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也不可能有什么医院诊所。
王大娘正感到绝望，突然前面一暗，是沈练站在了她面前，手里还提着一个奇怪的小箱子。
“快带我去看看！”见王大娘还在发愣，沈练继续道，“我也是学医的，与林大夫师出同门。”事态紧急，为了节省浪费口舌解释的时间，她撒了个谎。
听说沈练竟然与林大夫师出同门，王大娘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立刻拉住沈练的手，冲出了大门。
到了王大娘女儿家，沈练略作诊治，立刻发现床上的年轻女子是胎位不正，最凶险为难的横位，如果发现的早，沈练可以尝试改变胎儿姿势，但如今箭在弦上，而且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产妇早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撑不住漫长的诊治。
只能剖腹了！
如此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案，王大娘和其他的家人都犹豫不决起来。
此时，沈练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林风这半年多来在这个山村里救死扶伤，创造了不少让人瞠目结舌的医术奇迹，所以此时产妇的家人才没有断然拒绝。
他们所犹豫的，主要是这位林大夫的师妹，是不是有林大夫一样的技术呢？
时间不等人，在沈练第二次催促的时候，眼看着女儿已经气若游丝，最终，王大娘拍板决定，一切听大夫的！
沈练立刻将医药箱打开，实际上，就算王大娘众人不同意，她也已经做好了武力制服众人，施行手术的准备了。不过能和平解决，还是松了一口气。
医药箱里的器皿都保存的极好，可见主人对这些东西的珍惜。
还有一些没有的工具，好在王大娘本人就是个乡间大夫，立刻按照沈练的吩咐将替代的东西一一准备整齐。
能下决心剖腹手术，也是因为霹雳世界里百姓的体质远胜常人，毕竟口服的抗生素效果远不如注射。
沈练进了房间，检查过器皿材料，立刻开始动手。先将麻醉针注射进产妇体内，然后拿起手术刀。
事关两条人命，沈练前所未有地专注起来。
昏暗的烛光下，她神情凝重，秀眉微蹙，乌黑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这样略带狼狈的容颜竟然别样的动人。
林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骤然感觉心跳略停顿了一拍。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重逢
